《不离》林予yu

4、第 4 章

　　两个月后。

　　一个身材很窈窕的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哒”快步穿过走廊，走到一间办公室面前，敲了敲门。

　　“进。”

　　女秘书抱着文件推开门，“老板，一个小时后在盛嘉公馆，203房间。”

　　陆清河正在电脑上查阅什么东西，目不转视地回了句“嗯”。

　　“需要我叫司机吗？”女秘书试探地问。

　　“不用了，我打车去。”

　　训练有素的秘书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半小时后，陆清河将身上的高定换下，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职业装，出了公司，前往盛嘉公馆。

　　203房间。

　　服务生为陆清河推开门。房间里有好几个领导模样的男人，大多四五十岁，只有一个稍年轻点，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抽烟的——顾知行。

　　顾知行平时并不爱抽烟，但是由于这几位都是省厅干部，他并未露出嫌恶的表情只是坐在靠近门的位置，尽量离远一点。于是陆清河进门时，他是第一个看见的。

　　“是你？”

　　陆清河连忙收拾出一个略紧张和胆怯的表情，“啊，顾总。”然后又慌张地微鞠了一个躬。

　　顾知行嗯了一声，让他坐到自己身旁。

　　陆清河和其他几位打了招呼，说明自家老板临时有事，然后坐下了。房间里有些嘈杂，喝多了的几个中年男人开始不停嚷嚷。把平时老婆怎么怎么事多，孩子怎么怎么不听话，以及二奶怎么怎么不安分，全都拎出来扯了一遍。

　　顾知行趁着噪音，凑近陆清河关切道：“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陆清河点点头，微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基本看不出来。”

　　顾知行又问：“之前参加过这种局吗？”

　　“没有，”陆清河抿了一下嘴，不自觉攥紧手中的文件夹，有些拘谨。

　　“没事，一会他们会劝你酒，不用什么都喝，我给你挡着。”顾知行屈指敲敲陆清河的文件夹，“别忘了你的任务。”

　　“嗯。”

　　这种饭局基本少不了劝酒，喝酒，吐，再喝，再劝，吐，再喝，成功。几个人都有意拿陆清河开玩笑，每一轮都要点他一次。每次顾知行都会帮他挡下，所以陆清河几乎滴酒未沾就把合同签了。

　　陆清河一直偷偷瞄着顾知行，他喝酒的样子很规矩，即使是白酒，一整杯全干了，也不呲牙咧嘴，只是微微皱一下眉，慢慢把头仰起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空杯子举起示意，嘴角挂着一丝笑。而不用说话的时候，顾知行就坐在椅子上很安静地待着，脚尖无意识地轻轻打着拍子。一下一下，不急不缓。

　　其实在场这些都是人精，不可能因为喝多了就随便同意什么事，都是提前就考虑好了，至于喝酒只是走个过场。

　　这顿饭从七点一直吃到十点多，除了陆清河都喝多了。

　　顾知行被陆清河搀着出来，他含糊不清地在陆清河耳边说：“有辆黑色保时捷，是我的车。”陆清河看到路边确实停着辆黑色保时捷，车点着火，司机在里面。

　　陆清河给顾知行扶进车后座，正要关门，突然被身后一个力量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进了车里。差点撞在顾知行身上，他连忙用手撑了一下，把顾知行往里挪了挪，这才回头看到一个喝的满脸通红，笑得很猥琐的男人冲他说：“顾总喝多了，你‘照顾照顾’他。”

　　“……”大概是顾知行一直帮他说话，还给他挡酒，而陆清河自己穿的也不像管事的，所以被这个男人当成顾知行新的相好了。

　　男人“砰”地一把甩上车门，笑嘻嘻地走了，而司机大概也习以为常，问道：“顾总，去哪？”

　　顾知行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回家。”

　　司机懵了一会，但也没敢再问，发动了车。

　　陆清河坐在车里，右肩还靠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顾知行，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灯红酒绿，鼻尖若有若无地萦绕着顾知行的气息——一股酒味和男士香水混合的味道，扰的他心里有点痒痒，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

　　陆清河完全看不进去，脑子里都是身边这个人。他把呼吸放得极缓极轻，企图压下疯狂的心绪。他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顾知行，这个角度看不见眉眼，只能看到顾知行高挺的鼻梁，他默默地想：“我好想你啊。”他出神地抬手摸了一下顾知行的脸，一阵温热的触感，他突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把手收回来。

　　太仓促了，陆清河本来的计划是在顾知行这露一下面，再徐徐图之，可被那个男人一搅和，误打误撞地跟着顾知行回了家。

　　可是他又不想下车，身边顾知行的体温传来，让他时刻感受到，这个温热的人是真真切切在自己面前的。他想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这呢。

　　一路犹豫着，终于到了顾知行的家。

　　顾知行没耍酒疯，睡了一路，到了地方，被陆清河叫醒下车，自己还能走。陆清河则在他身后局促不安地跟着。顾知行甚至自己拿钥匙开了门。

　　顾知行的家是个小别墅，在市郊，周围没有别的住家，很清静。

　　门一开，屋里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应声出来，看装束是个管家。哈腰问好道：“顾总，回来了。”

　　顾知行没说话，应该是真喝多了。陆清河站在门口，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管家很有眼色地说：“您请进。”接着从鞋柜里给两人找出拖鞋，接过顾知行脱下来的外套。

　　顾知行自顾自地走上楼，管家一边收拾着鞋，一边笑呵呵地跟陆清河说：“顾总还没带人回来过呢。”

　　陆清河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干脆转移了话题，“我，我去看看他。”

　　顾知行回了卧室，直接进了淋浴间。

　　陆清河跟着他进来卧室，大致扫了一眼。

　　卧室里布置是简约风格，颜色以黑白灰棕为主，很沉稳的感觉。屋顶挂了水晶灯，淡黄的灯光经过各种折射，将水晶灯变得流光溢彩。

　　陆清河回头看了一眼，登时呆住了。

　　这浴室玻璃怎么是透明的？！

　　陆清河慌忙移开视线，强迫那布满雾气的玻璃从他脑海中去除。

　　他盯着地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陆清河心里默念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

　　他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怎么没有浴缸？

　　陆清河这几年见过的豪宅里，浴缸是标配，有的还喜欢在地上挖个坑修个温泉游泳池，但是顾知行怎么意外的俭朴？

　　陆清河呆呆地站在卧室里，不知所措，直到“咚”的一声巨响让他回过神来。陆清河第一反应是顾知行摔倒了？！

　　他赶紧回头看，发现浴室玻璃上全是水汽，看不清楚。于是咬咬牙走进浴室。

　　结果他冲进卫生间才发现，顾知行好好地靠在墙上冲泡沫，地上躺着一瓶巨大的洗发水。

　　······怪不得，陆清河用肉眼目测了一下，这洗发水得几斤，而且浴室空间小，回响效果一流，开演唱会都行，所以才营造出“地动山摇”的感觉。

　　陆清河俯视着地上躺着的洗发水，内心十分无语，打算退出去，结果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顾知行的目光。

　　“你······”

　　那目光仿佛是一阵风拨动了陆清河心里的铃，他顿感心慌，正着急地想找补回来，然而顾知行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他，目光又收回去了。

　　陆清河顿时有怅然，一个不熟的人在他洗澡的时候闯进来，他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不在乎吗？还是习惯了？

　　陆清河失落地捡起那瓶洗发水，打算放回去，突然手腕被一个湿漉漉的手握住。

　　陆清河一惊，抬眼望去。

　　顾知行眼里还混沌着，一看就是不清醒，但是凭借他多年来风月场所的经验，他出于本能地笑了一下：“就这么等不及啊？”

　　陆清河懵了一瞬，不自觉地目光往下，然后赶紧收回来，紧接着是有点愤怒。

　　这一看就经验丰富！

　　越想越生气，陆清河把自己气笑了，他硬邦邦地掰开顾知行的手，“等得及，您慢慢洗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