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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家酒吧 ...

  •   之前劲气追击一圈,末了已激荡得拜伦衣襟带风乱飞,犹豫再三终究不曾催动劲气将他打伤,没想到一念之仁害得自己身陷陷阱,帕斯卡不由得暗恨自己不够决绝。视线之中不知是桥梁越来越短,还是漩涡越来越大,不等漩涡上身,心中惧意先将他湮没。帕斯卡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手足无据,简直如同在深渊中不停下坠,右手下意识攥紧折扇,扇骨都咯咯作响,这几声轻响好似将他惊醒;一想到扶摇扇,就想到自己一身功夫,想到有此艺业为何如此彷徨惊惧?就算是天崩地裂,凭着手中扶摇扇也能挣扎反抗。念头及此,帕斯卡猛然攥紧右手,指节都噼啪作响,跟着折扇刷得展开,指尖勾住扇骨连连转动。这一来劲气就从折扇上刀锋般飙射而出。
      劲气切在那桥梁上,但听哧哧声响宛如切开书页,“桥梁”竟一瞬间就被割开露出地面,劲气过处激起一线尘土。这一来扭曲变形的世界像是泡泡般被戳破,帕斯卡心中惊惧也是一扫而空,一轮劲气过后攥紧折扇,发觉额头、鼻尖汗珠不住滴答,直似淋过一场大雨。不知是否魔力耗尽,地上彩墨也好似流传千百年的壁画,一点点斑驳消逝,见拜伦竟然闭眼站在对面,不知是否瞧不起他功夫,断喝一声扶摇扇左右连扇,跟着脱手甩出。
      拜伦适才一时间不能自已,神来之笔倾力施为,已将帕斯卡纳入幻境之中,正要慢慢撤掉幻境,没想到竟被劲气击溃魔力;睁眼看时帕斯卡已从幻境中脱困而出,折扇好似同一时间自左右各自扇动,立时觉得两股劲气夹击过来,急忙抽身退开,就见帕斯卡右手一扬,折扇激转着扑击过来,绕着他身子一转,哧哧声中身上青衫多了几处裂口。
      “拜伦少爷小心!”
      “不要中了矮冬瓜暗算!”
      “矮冬瓜恁得可恶,竟然毁了拜伦少爷手绘名画!”
      看台上纷纷惊呼声纷纷响起。
      帕斯卡委实个头不高,身子却胖乎乎的,虽然一直为此自惭,却从未将自己身形同矮冬瓜联系起来,这时乍听那些贵妇人喊出,只觉得无比传神,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拜伦倒不是小觑了帕斯卡,而是他向来都闭目作画,这凭着心中所想随意挥洒彩笔,为此画作大违常理,色彩浓烈几乎到了狂野境地,物象更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兼且他画作格调另类,让人不知所以,看去简直如同噩梦景象。只不过若是盯得久了,却觉得那些画作有诡异魅力,像是能将人视线都给吸住,且好似有种莫名的冲动,让人感同身受偏偏又说不出来。也不知为何,后来有些人照猫画虎,甚至泼墨作画,却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拜伦那种神韵。
      这时略一疏忽,就被帕斯卡尔折扇上劲气上身,青衫上处处裂痕,拜伦微微一笑,随手扯弄几下长衫碎裂,扬手抛撒风中,惹得看台上一众贵妇人尖叫声中伸长胳膊抢夺。“阁下气功超卓,拜伦甘拜下风。”其实两人都还留有余力,帕斯卡没想到拜伦竟然坦承失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愕然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拜伦见帕斯卡身子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两眼发直盯着他看,暗暗觉得好笑,时至今日才直到呆若木鸡是什么样子,接着道:“不知道诸位元老觉得此役帕斯卡能得多少点数?”
      那些元老交头接耳私语一阵,期间不住回头朝马蒂斯看去,过了一会荧幕上数字闪动,帕斯卡点数跳到89。拜伦见状大笑摇头,暗叹斯威夫特一族脸面,原来已只剩下1点。
      帕斯卡这才明白拜伦不惜自降身份下场,竟然是为了帮他积攒点数,不知为何让他另眼相看,虽然结果聊胜于无,不过这番心意却是难得,揖手作礼,点头道谢后转身下场。比武选手都在竞技场边上一个角落里,划了条线将他们圈在里面,连个座椅也没有,一个个或坐或卧挤在那里。此时演武已尽尾声,帕斯卡又回头盯着点数,好似能施展瞳术让那点数继续跳动上去,怎奈他终究没有这等本领,叹一口气回去蹲下,手指头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这次柏拉图学园份外开恩拨出了十个名额——至于往年多少个名额,四荒消息闭塞一众选手也不知道。过不多时演武落幕,一个主教上去照着《摆渡经》念诵半天的经文,才在一连片嘘声中下去,萤幕上一行行开始列出结果,先弹出名次,跟着弹出选手名字,后面缀着点数。帕斯卡早已默数过其他选手的点数,算到他在十名开外,不过仍不死心,紧紧盯着荧幕,好似期盼着会有何奇迹降临。不过奇迹若是那么容易就祈求得到,也就称不上奇迹了,一直等到第13个才弹出帕斯卡三个字,后面的点数他已懒得再看,木然蹲下身子,寻思着回去后如何交待。
      等罗列完选手点数之后,帕斯卡本以为就要赶他们走,没想到名次却又生出变化,这一来沉下去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这是怎么回事?只见几个选手的点数那里弹出赎罪券图片,跟着赎罪券图片砰得炸散,点数也跟着上涨,排行自然也随之变动。
      “这算什么?我拼死拼活赢来的点数,花点铜铢就能买到?那还比的什么比,干脆谁有钱谁上好了!”
      “君过矣,点数可不是花点铜铢就能买到,而是花点金铢才能买到。”
      “这不公平!”那些被挤出去的人大喊大叫。
      “公平?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你说我比你有钱不公平,我还说你比我功夫好不公平呢!你以为我修行的时候不刻苦吗?不过是你天分更好罢了,这算公平吗?”
      “这……”
      帕斯卡看着被挤出去的那几个人一脸懊恼在那里大喊大叫,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幸灾乐祸,好似他们受罪自己心里难受就会减轻些许……想到这里都觉得自己卑鄙,可是这感觉却是货真价实——纵然能掩饰住脸上笑容,心头感觉却瞒不过自己,难道他真个就是这样阴暗的人?
      最终结果帕斯卡被挤到17的位子上,本来他就无望入选,就算27、37也没什么不同,倒是排行榜首的竟然是那个唤作海蒂的少女。帕斯卡见那十个幸运儿鱼贯走上北面看台,由修女将镌刻着排名的扳指颁发给他们,定睛看了海蒂一眼,心想这大约是最后一眼了吧,想到这里用力眨了眨眼睛,好似这样就能加深几分记忆。只不过又让他失望的是,才走出竞技场那身影竟已开始模糊起来,只记得那双粗壮白嫩的腿……帕斯卡想到这里心口越跳越快。
      “帕斯卡!”
      背后陡然传来呼声,将他思绪剪断,帕斯卡霍地转身,一脸的不耐烦,就要看看是谁扰他,没想到来人长身玉立,赫然竟是拜伦。难道他不忿刚才输掉面子,要找自己报仇?看他身旁没跟着家将,单打独斗未必会输给他;不过此地乃是他们的地盘,说不定吹一声口哨就能叫来数十上百个帮手。数不清的念头一时间涌出,帕斯卡却只说出两个字来:“是你?”
      “是我。你不着急回去吧?”拜伦走到帕斯卡身旁。
      “怎么了?”帕斯卡身上捏着裤袋里剩下的几个铜铢,盘算着路上想什么法子挨回去,不知拜伦为何有此一问。
      “你要是不着急,我们去酒吧喝点酒吧!”
      “酒吧?!”帕斯卡一惊之下不由得倒退半步,脑海中想到人头攒动、灯光乱闪、乐声震地那情形,一枚枚数着剩下的铜铢,暗想这些钱别说是去买一杯酒,也许打破个杯子都不够赔的。
      “你远道而来,自然是我做东。”拜伦似是看出帕斯卡难色。
      “不必了……”
      “怎么,难道怕我在酒桌上打败你吗?”
      帕斯卡略一蹙眉,终于点头:“好,那就去吧。不过你带钱了没有?带的钱够不够?去哪个酒吧?酒吧里有熟人吗?里面的酒是不是很贵?DJ声是不是很吵?是不是一不小心碰到别人就会打架?是不是哪怕坐得好好的,别人看你不顺眼也会来找茬……”
      拜伦一一回答完问题,就问帕斯卡从何处看到枫丹白露这四个字,听他说就在老家边上一处林子,某年某月某日忽然间山石上浮现出这四个红字,老家的人都以为是神仙显灵;他也是觉得这四个字诗意盎然,才题在折扇上,听说出自拜伦手笔也是吃惊不小。拜伦不由得唏嘘,也许当初他题字时帕斯卡就在不远处,若不是他突然起兴去看御前演武——之前从未去过——两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彼此曾擦肩而过。
      两人已到了海滨处一家酒吧,名字就叫“一家酒吧”,大约能跟某部电影里“有间客栈”比美。门口一个身材丰盈高挑的女子正在那里迎客,一见拜伦现身就大笑着上前招呼:“拜伦少爷,整整两天没来了!被哪家的小姐绊住了脚?”
      “混说!该打!”拜伦作势欲打,见那女子反倒挺着胸口上前直拥到他怀里,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后将她肩膀一推:“这是我新结交的朋友,你们亲近亲近。”
      帕斯卡见那女子身上衣衫比纸还薄,灯光投射到她身上,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在那里一个劲咽着口水,见拜伦介绍他时朋友相称不由得一愣,更教他意外的是那女子竟不带丝毫犹豫直扑过来,不等反应已将他抱在怀里;他身量不高,那女子身子本就颀长,又有穿着细长高跟,这一来他脑袋几乎都埋到女子胸脯里,顿时愣在那里,一张脸皮涨的通红,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里边请里边请!小东、小西,快替拜伦少爷引路!”女子说着伸手推了拜伦一把,又转身出去迎客。两个服务生躬着身子,几乎小跑过来:“少爷去哪里坐?”
      “吧台。”拜伦话音未落,几个服务生陪着笑脸将坐在吧台前面那几个客人轰到一边,额外奉送几瓶酒算是赔罪。
      “拜伦少爷喝什么?”吧台里面那女子一身黑色正装,虽然笑着迎客,神情看去竟然有些冷淡。
      “老样子,你呢?”
      帕斯卡不知道是不是还回味着那刺鼻香气,闻言抬头一看,只见架子上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瓶子,哪里曾经见过;再往上看时,头顶一层层吊着杯子,怕不是有数百上前,含含糊糊嘟囔一句:“跟你一样……”
      一连串脆响声过后,一排小瓶摆在二人身前,拜伦端起来先干为敬,帕斯卡也跟着一饮而尽,其实他虽然长在荒谷,倒也并非不识酒味,只不过平日里啜饮的都是老白酒,喝这些个啤酒只觉得淡而无味,除了一口气下去肚皮发涨。拜伦是觉得竞技场上未能帮帕斯卡扭转乾坤过意不去,为此想补偿他一下,没想到他喝酒竟然如此痛快,两人越干越快,看去真个斗起酒来。
      帕斯卡一连几瓶下去,已开始觉得脑袋有些晕乎,将右手扶摇扇放到吧台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自制力也有些下降,不由得想到辛辛苦苦这一路子,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想到这里既不是失望,也不是愤怒,而是满心的委屈,只觉得肚子里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委屈,却无话可说、无人可说,竟不知不觉化作泪水涌了出来,生怕被拜伦看到笑话,假装头晕趴到吧台上。
      拜伦见帕斯卡趴在吧台上,肩膀不住耸动着,业已猜到几分,笑道:“喝醉了?醒醒酒再起来喝。”说着抓起一瓶啤酒倒在帕斯卡头上,冰凉的酒水瞬时淌到吧台上。那个女招待不慌不忙找出抹布擦着。
      帕斯卡愈来愈感激拜伦,这一来他满头满脸的酒水,旁人就看不到泪痕,就打算稍稍待会起来继续喝下去,那一时间简直恨不得喝到天亮、喝到酩酊大醉,能够醉到他醒来时已浑然忘却这一切。朦朦胧胧之中,隐约听到边上话声传来,准确的说首先是一股车胎漏气般的哧哧声,跟着一人说道:“呦,还学人家用折扇,当自己是元始家族的公子王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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