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宋懒

3、第 3 章

　　宋朝是个哑巴，打出生起他就说不了话。
　　同村的孩子，都不愿跟宋朝一起玩，除了瘸子。

　　瘸子叫池岁，那会儿他的腿好好的，没坏。

　　池岁很聪明，往往宋朝只需比一个手势，他就能知道哑巴的意思。

　　这一点，宋朝家里人都无法做到。

　　所以，宋朝很喜欢池岁。
　　他的朋友很少，只有池岁一个。

　　而池岁却有很多朋友，他光兄弟姐妹就有八个，更别说，附近还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家小孩。

　　这村子里住的村民基本上都有姓池，偶尔有一倆个外姓。

　　池岁的父亲有阵子做过小生意，当时查的紧，正好查到池家。
　　那会儿是一个冬天，池岁在锅灶底下烧火。

　　天冷，他正烤着火呢。
　　池父跑了进来，往火里塞了一口袋的纸币。

　　池岁的腿，就是在那会儿坏的，他左腿和左脚都被火烧到。

　　宋朝曾偷偷的跑出去看池岁。
　　他指了指池岁的腿，又用手打了自己的腿。

　　池岁问：“你是想问我腿疼不疼？”

　　宋朝点头。

　　“疼。”
　　听到池岁的话，宋朝心头闷闷的，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了，难受的紧。

　　池岁笑了，他轻轻地揉着宋朝的脑袋，“哑巴，我骗你的，已经不疼了。”

　　眉眼弯弯，笑得很好看，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这一笑就刻在了宋朝的脑海里，很多年以后，他依旧清楚的记着。

　　池岁大婚的日子，却是宋朝三十年来最浑浑噩噩的一天。

　　新娘子是个寡妇，她拖家带口的嫁给池岁。

　　大婚当天人很多，宋朝站在人群外的边缘，看着池岁迎新娘进门。

　　池岁极少穿这么艳色的衣服，这一身长袍红马褂，衬得他许久不见阳光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清秀较为冷淡的面容，竟有些绮丽，好看到叫人移不开眼。

　　宋朝一时看呆住了。

　　池岁的小侄女站在边上，很突然的，她问了一句：“哑巴叔，我叔成亲，你开心吗？”

　　宋朝回过神，一抬头就对上了池岁直勾勾的眼神，他正转身拜天地。

　　小姑娘也没指望得到宋朝的回答，毕竟他是个哑巴，又不能真说话。

　　小姑娘又说：“上次，我看见了。”
　　她的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这让宋朝有点不确定她看到了什么。

　　“你偷亲我叔。”
　　小姑娘不躲不闪直视宋朝，她的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她抬头看宋朝有些费力。

　　宋朝神情不免有些慌乱起来，他摆了摆手，正比划着，却听小姑娘慢悠悠的说：“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喜欢无关性别。”
　　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的小姑娘，竟会说出这番话，着实让宋朝吃惊不小。

　　小姑娘叫池明晚，家里重男轻女，爹妈不疼，她差不多是由池岁一手带大。

　　宋朝记忆中，小姑娘其实很皮的。
　　自打她弄坏了池岁拷边机上的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种针县城里才有。
　　当时，池岁忙着赶工，若是误了工期，耽误的可不是一桩生意，而是信誉。

　　那也是池岁第一次发火，小姑娘都吓哭了，她也不敢出声，就跪在地上，静静地抹眼泪。

　　都说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神奇的是池岁从未动手打过小姑娘。

　　自那以后，池明晚就老实安静了，再也没碰过池岁店里任何一件东西，除了池岁忙不过来时，小姑娘会帮着缝纽扣。

　　新娘子有点胖，站在池明身旁更加明显，看面相，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果然，新婚第二天她就跑了。
　　池岁像个没事一样待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
　　宋朝看见池岁时，他正坐在家里喝着小酒。
　　小姑娘池明晚早早的便吃完饭，安静的坐在门口晒太阳，等池岁吃好后收拾碗筷。

　　池岁笑眯眯的扬了扬酒杯，“喝一杯？”
　　宋朝坐下，小姑娘递上了酒杯碗筷，而后继续坐在门口。

　　他比了个手势，指着满屋的红布绸，又指了指门外，拍了拍心口，问：新媳妇跑了，你不难受吗？
　　池岁看懂了，稍稍迟疑了几秒钟，他放下酒杯，神色自若道：“我是成亲了，可我没指望过什么，她若好好的待着，家里自有她一口饭池，她不愿我也不强迫。”
　　宋朝怕他吃亏，碍于自己说不出话，他只能干瞪眼着急。
　　池岁笑了笑，“我娶媳妇没花多少钱，比老五少多了。”

　　老五是池岁的弟弟，也就是池明晚的母亲。
　　池老五娶媳妇时，左挑右挑，最后挑了个大山沟里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来得时候比现在的池明晚大不了几岁，那会池明晚的母亲才十六七岁。
　　她是被母亲卖了的，小姑娘来时皮肤黝黑，但五官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身材高挑。
　　她在池家待了一阵子，皮肤变得白皙水灵。

　　池老五模样也不是什么三打五粗的样子，浓眉大眼，人精神得很。
　　只不过，他足足大了小姑娘一个轮，拍结婚照的时候，俩人站在一块倒像是父女。

　　池明晚出生时，爹妈都不喜欢她，池老五重男轻女，而池母对这一大家子都充满了怨恨，有一次她差点就掐死了池明晚。

　　池家人怕她跑了，刚来时把她拴在屋里。
　　宋朝曾远远的听见，池母骂池老五是个强.奸.犯。

　　后来，有了个小儿子这俩人关系才算缓和下来。
　　如今二十几年过去，看着倒也像正常人家。
　　池岁又喝了口白酒，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过两天，老五要回来，他说要把小明晚带在身边。”
　　大概是家里不怎么太平，池岁面对任何事时，他都表现的很平静。

　　宋朝心口没来由的一疼，明明是那么平静，他总感觉池岁在难过。

　　桌面放了一排酒瓶，池岁脸色微红，显然他已经喝了不少。

　　宋朝看向池明晚 。
　　小姑娘低下头，她沉默着，许久才道：“哑巴叔，你别看我，这种事情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她拉着宋朝走到门外，“哑巴叔，你没事哒时候来这里看看我叔，他爱喝酒，我怕他出事。”

　　宋朝点了点头，小姑娘不说他也会这样做的。

　　池明晚比宋朝矮了一个头还多大劫案，她抬头看着宋朝有些费力，“哑巴叔，你知道吗？我叔成亲只是为了堵别人的口，村里人都在说……”
　　“明晚。”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池岁的声音冷不丁的在俩人身后响起。

　　宋朝有些疑惑，村里人都说什么？
　　看见池岁人，小姑娘立即不说话了。
　　池岁道：“时间不早了，哑巴你回去睡觉 ”

　　宋朝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池明晚站在门口，看着宋朝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她想说的话是‘其实我叔也喜欢你。’

　　这事过后，宋朝像熟悉的人打听。
　　那人笑着说：“还不是大伙看你和池岁关系那么好，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