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生存游戏［无限］》陆月白

2、迷雾浓情（2）

　　“他们会回来找你的。”约克坐到边隰旁边，尽管对于手里的食物看起来很是憎恶，但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

　　他的话里的恶意并不难发现，边隰问道：“会死人吗？”在这个店里，目前为止，也只有约克会和他有交谈，其他人根本没打算理会他。

　　听见这个问题，约克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似乎连手里的黑面包也变得美味起来，模糊道：“谁知道呢？”

　　“我可以出去看看吗？”边隰问道，他需要知道更多这里的情况。

　　“当然。”约克耸了耸肩，“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过你不要因为贪玩忘记了时间，那样会被开除的哦！”

　　中午休息只有半个小时，边隰不打算去远的地方，在附近查看查看就好。

　　面包店在人流密集的居民楼附近，中午的人似乎比上午少了一点，边隰发现，居民楼露天的阳台上，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晾晒衣服。

　　一座一座的房屋紧紧挨着，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打招呼，每个人脸上写着疲累，根本没有一点可以看出休闲的时光，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其中一户人家窗户上糊了一副有些看不清晰的画。

　　蒸汽船的声音从老远就可以听得清晰，这里很嘈杂，但这里也很安静，嘈杂是机器的声音，安静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在上班前一分钟回去的时候，边隰明显察觉到约克眼里的失望，边隰没有和他交流，直接开始自己重复很多遍的工作。

　　面包店里除了面包并不浓郁的香气，就是顾客们拥挤在不同货柜前的打量眼神，然而大多数都是只看不买。

　　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边隰终于明白那些人的意图，放了好几天的黑面包要折价出售，人群不断涌进来，尽力抢到一份。

　　吵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这一刻，边隰才确定他们还真的活着。

　　“这是你今日的工钱。”约克扔给他三块黑面包，凑上来道：“这是今天才做的，新鲜着呢！”

　　事实上边隰晚饭已经吃过了店里发的一块黑面包，但他还是接过来道：“谢谢。”

　　约克本来正要起身的动作一停，像是听见什么古怪字的扭过头来，两个眼睛睁得溜圆，面几乎贴到了边隰的脸上，观察了好大一会儿才神经质般的笑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学会客人那样敷衍般的感谢，早点睡吧，明早要是上工晚了，可就被开除了！”

　　提醒完约克就睡下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捂着被子笑得神经质般，似乎是太好笑了，他的面部都开始发抖，忽然又凑到边隰耳边道：“面包店可是有一个好东西呢！”

　　他说完这句似乎真的就翻身睡了，他们所有人都睡在面包店后房的一个大通铺上面，其他人也都已经入睡，呼噜声不断，还有某些人没洗脚的酸臭味，面包残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边隰躺在床上，并没有入睡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味道太难闻，还是因为外面的空气质量堪忧，他感觉想要极速咳嗽，但他并不想吵醒他们，好在还能忍受不咳嗽。

　　他猜测这里应该是十九世纪的巴黎，城市被浓烟覆盖，到处都是工厂废水排放的污臭，永远散不去的天空中的浓雾，工人们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每个人脸上都是为了一块并不可口的黑面包所忍耐的沧桑。

　　边隰只在书中知道一些描述，他不能知晓当时巴黎的情况是否真是这样，回想起刚刚约克的话，他穿鞋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房内原本应该已经睡了的几人全部睁开了双眼，他们的目光呆滞，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被关上的门。

　　过了一会儿，边隰重新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解释道：“去了趟厕所。”

　　他每走一步，他们的目光就紧紧跟了上来，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后，狠狠瞪了他几眼，才重新躺下。

　　“你知道你要是拿了点什么，或者吃了点什么，现在会怎么样吗？嗬嗬嗬。”约克等他躺下后笑得怪异，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还吞了吞口水，接着，其他店员也被他感染，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

　　边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身上，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刚刚证实了约克口里的好东西，应该就是他，可是，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很难入眠，边隰听见声响睁开眼时，就看见一群人围着自己露出贪婪的神色，但又顾及着什么，没有动手。

　　见他醒来，一群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得嗬嗬发响，并不离开，好半晌后，发现边隰并没有露出恐惧害怕的神色，才无趣离开。

　　这时候是夜半，但边隰平日里做实验时间紧张，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加上浅眠，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醒，所以即便这般情况下醒来，倒也不困，只是坐靠着养精蓄锐。

　　第二日的工作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边隰起床后，发现除了约克之外，还有几个人和他打了招呼，他们不复初见时的面无表情，眼神多了几丝灵活，不过却都是不怀好意。

　　但当边隰系好工作的围裙之后，这些人就克制了很多，最起码没有表面那么明显了。

　　蒸汽机声一如昨日，雾霾遮掩住了天空，边隰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雾更浓了，这预示着什么。

　　面包店来来往往的人二十四小时不停歇，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但边隰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客人接过面包后就站在那看他。

　　午饭照旧是难以下咽的黑面包，这里当然也有做工稍微精致一些的好面包，但是店员是不能吃的，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甚至没有一个人想去偷吃。

　　边隰准备今天走得更远一点，说不定能发现更多，如果只是生存七天，他要弄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什么时候会主动伤害人。

　　“喂喂喂，你们到底是谁啊！说话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远处传来一名男子的吼叫声，他胳膊上还有一道伤口，血在不停流，此时正眼露慌张拽住街上的行人问话。

　　然而那些被他问到的人神色麻木，即使是被拽住了，也是呆愣着捡自己掉落的东西，随后等他崩溃放手之后依照原来的步伐离开。

　　看见熟悉衣着的边隰时，男子冲了上来，抓住救命稻草般道：“你也是从巨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对不对，对不对！”

　　见边隰点了点头，他神情有些疯狂，解脱般大哭着坐到地上，等到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又问道：“那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得对不对？”

　　这次边隰给了一个让他失望的答案：“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怎么会。”男子喃喃道，神情萎靡：“那你有东西吃吗？我昨天来到这里之后，就什么也没吃过了，你是这里的店员吗？求求你，给我点东西吃吧。”

　　边隰回到面包店，找到昨天发的工资，把自己的黑面包给了他一块。

　　就在他弯腰的一刹那，地上的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手直直伸向他腰间的围裙。

　　下一秒就是骨骼断裂的声音，边隰收好自己的黑面包，一眼未看地上痛得打滚的男子，径直离开。

　　“你把他放在这儿，过不了今晚，他就会死了哦！”咖啡店出来一个人，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腰间随意系着围裙，面容俊朗，他一开口似乎就能让所有人注意到，尽管说着死亡的话题，脸上还满是阳光的笑意。

　　边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巨舰上的人，现在应该是在咖啡店工作，对他的话并没有兴趣：“你若是想救他，我也不会阻止。”

　　“真是冷漠的一个人呢！”那人夸张捂住嘴巴，而后噗嗤一笑：“不过我喜欢，他刚刚想偷走你的围裙，在这里无异于谋财害命，虽然我善良，但是他欺负我喜欢的人，放心，我不会帮他的！”

　　边隰不在乎他帮不帮那个人，他看了眼咖啡店，里面的装潢很精致，传出的糕点味道也和处在居民楼那边的味道截然不同，香气扑鼻的引诱着来往的客人，这里不是为了微末生存的人会去的地方。

　　然而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雾的浓度掩盖了前方的道路，他没有太多时间，毕竟还要按时赶回去。

　　“记得不要弄丢你的围裙，虽然那个真的很丑！”廉荷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大声提醒道，等人离开了，还有些恋恋不舍。

　　“求求你，救救我。”地上躺着的男子想到他刚刚还为自己说话，恳求道，尽量露出自己的伤口，来换取同情。

　　廉荷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而回了咖啡店，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呢，那么清冷的青年，似乎所有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仿佛能看穿一切，还有那般得意的身手，真是危险又神秘呢。

　　边隰当然听见了刚刚那人的提醒，事实上，他自己今日带着围裙出来也有顾虑到这一点，那人掌握的情报应该比他更多一点，但是否能信任，他目前并不想去证实。

　　“回来啦！”约克很热情，看到边隰腰间的围裙，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如边隰猜想的一样，雾越来越浓了，到了第四天，一米之外的人都看不清楚了，而这里的人的交谈却越来越多，对边隰的打量不断增加，边隰没有再继续出面包店查看情况。

　　然而那些前几日还在店里的店员，从第三天就开始出门了，有时候中午他们外出回来，边隰甚至能闻到他们嘴里发出的血腥味

　　第四天夜里，那些店员甚至已经不再掩饰，直接围着边隰做成了一团，嘴里在探讨着什么肉最好吃，手里还拿着一根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骨头，说着口水就流了出来，甚至连切面包的刀都已经摆在了旁边，随时准备大快朵颐的模样。

　　约克坐在不远处笑嘻嘻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和其他人一样，期待着边隰的惊慌失措和哭叫。

　　但是并没有，其他店员觉得遗憾，约克始终眼里含着兴趣。

　　第二天早上，熟悉的口水声，边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是他们已经开始尝试撕扯他的围裙，他知道，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浓雾在今天就要淹没这里了。”中午其他店员都已经离开，约克递给边隰一块黑面包。

　　边隰照常接了过来，没有嫌弃劣质的口感，一口一口了起来。

　　“你知道浓雾覆盖之下，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吗？”约克坐在他身边，轻声笑道：“不用害怕，我知道你今天中午打算走。”

　　边隰吃面包的动作一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咬了下一口。

　　“哦，我说错了。”约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你的样子根本不会害怕对吧？记得哦，往风吹来的方向走。”

　　说完这句话，约克就转身离开了，他也要出去了狩猎了，如果不及时离开，身边的这个太具有吸引力了，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冲动。

　　等确定没有人之后，边隰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袋子里是他这几日的工资，也就是那些黑面包。

　　迅速闪身离开面包店，边隰没有完全相信约克的话，而且，他实在没有感受到什么风力，他找寻雾最淡的方向不断走，路上的人一看到他立马扑了上来，但见到围裙之后又慌张退后几步，也不甘心，就那样远远跟着。

　　浓雾完全遮住了附近的建筑物，边隰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边，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因为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雾只会越来越浓，直到最后他跑到了一处城郊的一个花园外。

　　和别处很不大一样的是，这里虽然不是富人区，但是并不拥挤，只有一处屋子，虽然并不华丽，但花园里盛开的花朵，可以看出主人的精心打理。

　　边隰也在这时突然发现了，缕缕的清风从这里慢慢吹向远方，只是很小，来到附近才可以感触得到。

　　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手里还牵着一个很小的男孩，见到边隰，大男孩先是羞涩笑了笑，然后对着屋内喊道：“妈妈，有客人来了。”

　　屋子里走出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但仍旧笑得温柔：“请进。”

　　小男孩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最后躲在哥哥怀里羞涩看向边隰，他虽然害羞，但是仍忍不住好奇，从捂着小脸的手缝里偷看他。

　　这是边隰第一次看见表情那么生动的三个人，约克虽然也表情比其他人多很多，但是他的笑容很机械化，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浓雾里还有虎视眈眈的那些人，边隰没有犹豫，跟着进了去，然后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女主人：“你好，我叫边隰，我想在这借住两晚，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当然，我也会帮忙做一些事情。”

　　他袋子里是那些黑面包，女主人看了一眼摆手道：“你好，我的名字是卡米尔，若是有困难住在这里就好，面包就不用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呆在哥哥怀里的只有一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咿咿呀呀伸出了手。

　　女主人看了他一眼，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懂事知道自己不要闹，但是长久的饥饿让他忍不住委屈嘟着小嘴。

　　边隰把东西交给卡米尔，诚挚道：“请您务必收下，虽然不足为道，但就当是我能安心住下了吧。”

　　小儿子渴望的眼神，还有大儿子听话但忍不住需求地看着，卡米尔接过后，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还给了边隰：“感谢您的赠予，这是我们收下的礼物。”

　　边隰又拿出两个交给了两个孩子，致意道：“还请不要令我不安。”

　　卡米尔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孩子才亮了眼睛，开心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