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大姑娘 ...
-
对于自己的第二性别是Omega这事儿，计靖并不是毫无准备。
学校同学都以为计靖应该会分化成A，但他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妈妈是女性Omega，所以他要么是Beta，要么是Omega。
AO只能生B，BO可以生B或O。
计靖是B是O，取决于他另一半基因是来自于一个男性Alpha还是男性Beta。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B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他从来没感觉到什么分化前期的预兆。初中生物课上学过，Omega青春期发育的时候时常伴有腹痛、颈后腺体胀痛、胸部酸胀、生殖道排出分泌物等等症状，这些计靖都没有。
结果这一天，平时一直骑车上学、今天突然因为自行车爆胎而改乘公交车的计靖，突然被偶然遇到的同桌女生告知自己，今天很有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的发情期。
祁妤算得上是他关系最好的女生了。
毕竟是同桌，近水楼台。
而且祁妤性格软绵温和，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八卦，跟她相处起来很舒服。
说实话，他也以为祁妤会是个B。
但是祁妤又很会关心人。计靖对她最早的印象是军训的时候，班上无论有谁出现紧急情况，她都随时能掏出中暑药、胃药、创可贴等等药品，人送外号“哆啦A妤”，也因此被推选为班上的红十字委员。
祁妤怕被别人听到似的，用微信给他发了长长一串话劝他回家休息，最后好像又怕他不信任她，还加上一句：“我爸是产科医生。”
医生，计靖想，怪不得她随身带那么多常用药。
刚才好像也见她吃了一粒什么……
抑制剂吗？
计靖一边跟她说话，一边不由得又用余光悄悄瞥着祁妤，但她早就已经把那个小药瓶又收回去了。
女孩用胳膊把书包环抱在身前，双手捧着手机，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计靖看着她有些别扭的姿势，突然耳朵一热。
他是个男性。有些情况，他也很熟悉。
计靖好像明白祁妤是怎么笃定他是个即将完全分化的Omega了。
祁妤说要送他回家，计靖很感谢她的好意，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甚至感觉有些好笑。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一米八几肩宽腿长的男生，一个矮上半头、细胳膊细腿的女生，怎么看计靖都更像是这个保镖的角色。
可不知道为什么，祁妤就是很坚持，一定要跟他在同一站下了车。
计靖不愿再拂她这份执拗的好意。他们从手机上查到最近的药店，一起走过去。
祁妤替计靖挑了O用的口服抑制剂，说是那个牌子副作用最小。
又挑了可以消除外溢信息素影响的中和喷雾，以及贴在后颈处隔绝信息素散发的隔离贴。
计靖自己付了钱，把抑制剂收了起来，隔离贴直接拿出一片来贴在脖子后面，又拿中和喷雾胡乱喷了喷。
然后问祁妤：“还有味儿吗？”
他完全没有去想一个Omega主动让一个Alpha去嗅闻自己的信息素是否合适。
祁妤实在是太无害了。
祁妤使劲吸了吸鼻子，才点点头。
“嗯，好了，没有了。”
“那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吧？”计靖看了看表，挺满意地说，“正好，你现在打车去学校还能赶上升旗仪式。”
但祁妤不知道哪来的责任感，坚持一定要送他。
“我已经跟杨老师发微信请过假了。我，那个，我还是想把你送到家……”
请过假了？
计靖问：“你怎么跟老杨说的？”
“就……如实说的嘛。”祁妤说，“我说我路上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有点不舒服，晚点去学校。杨老师也是Alpha，应该……能理解吧？”
计靖听她说着这些，又觉得耳朵热了起来。
不知道看上去有没有泛起红色。
而祁妤说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有点羞涩，却并不扭捏，甚至透着几分纯真。
她对这些事倒是很坦然，计靖想。
可能也是因为她爸是产科医生？
不说别的，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对于性别分化多半是遮遮掩掩，尤其是女生。
“发情期”这个词，更是很少有人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口。
“特殊日子”，“那个”，“着火了”，有很多种晦暗的方式来代指。
但祁妤就是直白地告诉他，“青春期的O开始散发信息素的话很快就会进入第一次发情期”，好像在答一道生物考试的简答题。
计靖轻咳一声：“那好吧。”
然后提议道：“那咱们回车站坐反方向的车回去？”
祁妤犹豫着说：“不要吧？公交车人太多，不安全。”
计靖更加感到几分无奈的好笑。
“可我都贴了隔离贴了啊！”
祁妤咬了咬嘴唇，说：“嗯……其实我能感觉到，我现在应该不是很理智，因为，那个……”
她动作很小地揪了揪系在腰上的校服外套，把话含糊了过去。
因为什么？
信息素的影响？Alpha保护Omega的天性？
——无论是什么，祁妤还是坚持道：“但是我觉得最好还是别坐公交车。”
计靖于是打开手机：“那我叫个滴滴吧？”
祁妤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赞同，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总不能骑共享单车吧？”
计靖一边补充道，一边在APP上叫车。
“正好，打车还快一点。你还得赶紧回学校呢，就算升旗仪式错过了，也该赶回去上课吧。”
祁妤便没再反对了。
他们很快等到了车。计靖在车上跟妈妈打了个电话，没说发情期的事，只说自己突然不舒服，让妈妈替他请假。
到了计靖家，他们让滴滴司机在小区门口等着，然后祁妤一直送计靖进了小区、上了楼，直到看见他进了家门才跟他道别离开。
计靖走到窗边，就看到祁妤奔跑着出了小区，像一只轻快的小鹿。
他揭下颈后的隔离贴，那胶布贴在敏感的颈后，让他感觉有些刺痒。
回到房间，脱下校服，换了一身舒适一些的衣服，然后又去了浴室。
计靖在浴室的镜子前，摘下了头上的假发套。
假发里面是黑色的发网。
发网也随之被取下，露出被紧紧固定在头上的辫子。
计靖一个个地取下头上的发卡和橡皮筋，散开辫子，再梳理一下，便恢复成了肩膀以下十几厘米的中长发。
他把发卡和皮筋拢在一个小袋子里装好。
计靖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粉蓝色兔子图案的居家服，从浴室出来回到客厅。
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些柠檬味儿。
妈妈喜欢摆弄一些香薰蜡烛，所以计靖对家里有各种各样的香味已经习以为常。
但这股柠檬味是刚刚多出来的，也不像是人造香精的味道。
他把假发、发网和装着皮筋和发卡的小袋子都塞进书包的最深处，然后躺在床上给祁妤发微信。
“到学校了吗？”
祁妤秒回：“快啦，应该能赶上第一节课~”
计靖想问祁妤，她闻到的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是柠檬吗？
但一个Omega问一个Alpha这样的问题，又好像有些过界。
然而他的脑子好像已经开始迷糊，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我的信息素是柠檬味的吗？”
“我好像也闻到了。”
祁妤先回了他一条：“你记得把门窗锁好！”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是青柠吧？”
似乎她也不是很确定。
计靖不太明白：“柠檬和青柠有区别吗？”
祁妤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青柠好像苦一点点？”
计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辨别那微酸中是不是带有苦涩。
可是他好像又闻不出那股味道了。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其他变化。
他在发热，在出汗，而且汗出得很快。
刚换上的居家服很快就有些潮湿了。
计靖告诉祁妤：“你神了。我好像真的要……”
他本来想打“要着火了”。
——但他又想起祁妤的坦荡，总觉得自己一个男生不该比她还扭扭捏捏。
于是计靖慢慢打下：“要发情期了。”
打字的时候他开始头晕，手也有些发颤和无力，就像喝醉了酒。
意识越发困顿，但身体却亢奋了起来。
计靖越来越难受，想问祁妤他什么时候可以吃药，但一看手机，却发现他在头晕之中似乎对时间失去了判断。
他好像只是喘了两口气，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而祁妤那边在三分钟之前对他说：“我到教室啦，没有迟到，哈哈！”
“你记得吃药！”
“还有，多喝热水~”
计靖把手机扔在旁边，胳膊搭在汗湿的额头上，用力呼吸着空气试图缓解身体的燥热。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决定下床去执行祁妤的嘱咐。
刚一坐起来，计靖就感到身下一阵湿意，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更是汹涌。
计靖昏头昏脑地想，他是得多喝点热水。
刚才出那么多汗，再加上这，感觉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得脱水。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房间的窗户开了一道窄缝通风换气，他去关紧锁好，然后又去到客厅，把客厅的门窗也检查了一遍。最后去厨房烧水倒水。
液体从身体里涌出的感觉实在过于鲜明，计靖甚至担心有一些可能滴到了地上，更放大了第一次发情期的羞耻感。
但他现在实在没精力去管地板脏不脏了。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找出刚才买的抑制剂，按照包装盒上的说明吃了一片，就水吞药的时候差点被开水烫到。
吃完药便躺回床上，希望这抑制剂能快点起效。
他真的感觉自己要着火了。
可是吃了抑制剂之后，计靖反而更觉得难受。
刚才他像一把被点燃的干柴，现在却是一捆湿透的稻草。
烧是烧不起来了，却熏烤得难过。
还有祁妤之前跟他提到过的副作用反应，也开始在他身上一一应验。
头晕不知道是发情期还是药物的影响，但吐了个昏天黑地就多半是抑制剂的问题。
虽然连早饭都吐了个一干二净，但计靖并不觉得饿。
身体的空虚并不来源于饥饿。
喝水，计靖在迷糊中还想着，要多喝热水……
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过了一天。傍晚，计靖浑身黏腻地躺在床上，半醒半混沌之间，听到了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静静，我回来了。”
是妈妈。
计靖的妈妈计芸进门之后，一如往常地喊了一声。
她没听到孩子的答复，便走向计靖的房间。
直系血亲之间对互相的信息素极为不敏感，所以计芸并没有分辨出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青柠香味。
计靖之前没有顾上关房门，但计芸还是在半开的门上敲了两下，才推开了门。
“我进来了哦。”
她看见计靖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样子，担心地问：“你还是不舒服吗？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去医院？”
“我……分化了……”
计靖哑着嗓子回答。
“是Omega，第一次发情期……”
“真的呀？你早上怎么不跟我说，我就直接请假回来了。”
计芸坐在计靖的床边，温柔而喜悦地抚摸着他濡湿的额发。
“真好，我们静静是大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妈妈会这样是有原因的（显然），具体什么原因后面应该也蛮好猜的（大概）。她除了把儿子当女儿养之外还算是个挺好的妈妈（真的）。静静不喜欢别人叫他静静这件事，跟妈妈没关系，他不怪妈妈（但也很确定自己是个男孩子），唯一埋怨的是觉得每天戴假发太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