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糕饼

18、孩子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下仿佛降到冰点，表情各异的对着戏。
　　段沐也那张清冷的脸难得的有了些怒气，周边的工作人员拿不准情况，一时竟都小心翼翼起来，互相看起了眼色，便把求救的目光投给叶彦。

　　叶彦正准备硬着头皮上前去，摄制组的花絮大哥突然扛着相机挤了过来。擦了擦头上汗，笑眯眯的对着两个人道:“这半天戏，我拍点你们的花絮，你们随便聊聊就行。”
　　花絮大哥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性格和善敦厚，常常因为深度近视被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打趣，说他是“瞎拍”达人。

　　叶彦有些为难的瞄向那个背着身的少年，但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家也有工作安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段沐也却突然转过身，笑眯眯的扯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满口答应了下来。

　　正好剧组架机位也差不多了，通知着演员们上码头集合，一群人便乌泱泱的跟了过去。

　　码头四周空荡荡的，连块像样的树荫都没有。热日下站不得多久就有些发晕，花絮大哥拍出来的照片都有些过曝，场务便找来了条带顶棚的小船，让他们几个人去遮下阳。

　　看着段沐也稳稳的踏上船以后，叶彦正打算跟过去，对方却突然转身伸出手来，笑眯眯的扶着他，语气甚至十分关切:“彦哥，您小心一些。”

　　叶彦受宠若惊一般，看着少年将他扶到座位上坐下，他自己才慢慢坐下。看着花絮大哥的摄像头甜甜的发着笑。
　　“彦哥，现在可忙了，几天都见不到人。神神秘秘的，都没人知道他去哪。”
　　“我没拍过古装，都是彦哥带的好，他是大前辈，自然都要听他的。”
　　“说是裸戏什么的都无所谓呢，很敬佩叶前辈这种敬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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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彦看着平时寡言的段沐也，突然变得这么伶俐，那些夹枪带棒的字眼，揪着叶彦不放，叶彦听着只觉得有些发懵。

　　是因为那个绯闻吗？所以才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叶彦还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小朋友闹着别扭，哄一哄就没事了，却原来对方早就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想有瓜葛也说不定。又或者是因为那个让两人都集体闭口不谈的，意义含糊的吻，是少年在这几天的后知后觉里，觉得恶心了。
　　一想到这些可能，那被少年反复无常捏住的弦终于断了，这几日绷住的委屈和无奈就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从自己口中蹦出去的声音，一句一句也是含着怒意，毫不退让。
　　“你别叫我哥了，你有把我当哥哥过吗？”
　　“我难道就没有付出努力吗！”
　　“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故意施舍一些恩惠吧？”
　　“你丫的！”

　　到后来，少年几乎不在说些什么，叶彦却像收不住一般，心里那些憋闷一股脑的泼出去，他确实有些失了分寸，这些狠厉的表情，看起来甚至像是在发泄，等看到少年微微哽住的表情时，他就清醒的后悔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冷言冷语里，叶彦没有一丝快感，只觉得疲惫不堪，看着少年那赌气的模样也只会觉得有些心酸，就算这种时候，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只是因为看到段沐也两天没睡觉的疲惫神色，就心疼不已。

　　少年早就安静了下来，本就表情浅淡，只乖乖的坐在那里，就透出些落寞来。垂着头静静的理着手上的剑穗，深邃的眉眼覆在鸦羽般的睫毛下，看不出任何情绪。苍白的脸上是零碎的困倦，轻轻一抿唇就仿佛快要哭出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早就散了。
　　两人乘凉的小船，因为无人敢靠近牵引着，早就漂离了岸边，连烦人的蝉鸣都渐渐听不到声响一般，船上的世界像被隔离开来。

　　“原来彦哥的真心话是这样的。”段沐也摆弄着剑穗，轻声说着。

　　“彦哥早就生我气了吧。”

　　“因为知道我那些乱糟糟的梦，我还亲了你，你早就不想再跟我呆在一起了吧。”

　　“我也不想老做奇怪的梦的，可是我又不敢告诉别人。”

　　“其实我都生着病，还期待着彦哥回来了，就会像以前一样照顾我，我一定是太孩子气，惹你不开心了。”

　　少年清瘦的身子站起来，慢慢走到船头撑起浆，一字一顿的说着些恼人的心思，灰心丧气般。

　　待船撞上码头，便头也不回的踏上岸。

　　成年人的软弱，叶彦一向不太看的起。但自从遇到那个少年，他便总是审视着自己内心的念头，硬生生的将它一直以来躲闪的身体掰过来，面对面的质问着。

　　他对那个少年的喜欢，阴暗又污秽。而与之相配的那个女生，明媚美好。这几乎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在又爱且妒的情绪里，几乎要被逼出人类暴虐的本性来。张牙舞爪的发泄出来的东西，丑陋不堪。
　　他因为那过度的自我保护欲，伤害了他的小朋友。

　　段沐也很好，非常非常好，他只是不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