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鸦杀，与君共寝》吹叶嚼蕊

5、再见他时

　　自己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想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覃川只是单纯地把它当作是自己想出门透透风，舒缓舒缓下自己内心莫名升起的那一阵不安。

　　朋友相邀作客，她未想那么多就答应了。虽然只是一位仅一面之交，就能在她面前喝酒谈笑的朋友。许多事物已不似当年，国变、家变、人变……可唯独覃川的心仍未变，曾梦中几度辗转，男子白衣胜雪站在自己面前，可脸庞朦胧不清，她始终抓不住他的手……

　　白圣山以山顶终年不化的白皑皑的积雪，以及山脚下宜人的气候和每逢春暖之时成片翩飞的梨花而闻名。当然，如此圣地肯定会有许多人前来拜访居住。覃川根据信封里另附上的那张路线图，拉上自己的那只小毛驴找寻了半日，终于抵达一个叫“七巧镇”的地方。

　　闲逛了一会儿后，她找个地方喝了碗红豆粥，果然饿了吃什么东西都香……覃川找老板打听着图纸上标志目的地所在，最后留下钱走人。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覃川就来到一个种满上百棵梨树的园子里。她有些不敢想，再三确定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越往前走，园子里的景象也颇为好看。踩在梨花厚铺成类似地毯的路上，软绵绵的，很舒服。

　　林中小径直直通往那里住的主人的屋子，推开篱笆门，覃川起初心里是十分紧张的。

　　“有人吗？李子夫先生在吗？”叫了几声见无人应，她又再往里走，院子里很宽很静，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让人心里不安。

　　“有人吗？有人吗？有……”不知不觉时覃川自己已走到了院子里一个乘凉的小亭子里，她正好目光对上了圆形茶几上用砚块压着的那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道：“覃川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需速去处理，你先稍等着我……李子夫。”

　　覃川看完又将纸张如同刚才一般放好在砚台下。她轻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耳边不时吹来一阵阵微风，两鬓有些细细的碎发弄得皮肤有些痒痒的，当她伸手要去理理头发时，两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花瓣落在她肩头。看到这时，覃川心头流过一丝暖意。然而，未来得及带着些许的雅兴去看看周围惹人怜爱的春色，她肚皮竟响起咕咕咕的“低鸣声”。

　　若是他在，应该是会那般不解风情地笑她说“又饿了？”。

　　她看看宽敞的院子，可别说还真有一间小厨房，走进里面，食材、工具之类的还特别齐全。二话不说，手脚动作麻利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是真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各种做饭时所要发出的声音都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回响着，像是一曲交响乐。可别说让人听了还以为是要过年了呢。

　　覃川全然不顾被大汗淋湿的后背以及额头碎发，这样子的她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她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一边擦盆刷锅，准备下一道菜品。当自己真的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那个世界后，已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篱笆门口传来个声音：“是谁在做饭？怎的今日如此热闹？”

　　覃川不在意，习惯性地使用大嗓门子像平时在后厨呼叫伙计那般，“先生不在，有事跟我说……”她头也不回，仿佛已经忘记自己已不在茶楼里了。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他院子里竟有了一个小厨娘呢。”声音再一次响起，温柔中带有一些软软酥酥的，再加上一丝丝调戏的感觉，覃川不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让她听了全身发麻。另外又因对方不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她这暴脾子，这次是真的回了头，一把掀开帘子，想看看到底是谁？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时此刻，再见之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更是她寻了好久的人……

　　覃川慌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解了围裙，向院子里跑去，她在距离对方面前一两米处停下。一时间激动、兴奋,更是有着心中百种滋味，这时就只能化为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傅九云！真的……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不是……你、你认错了吧？谁是傅九云？先生我叫公子齐！你是谁？”他觉得很是好笑，一脸也很是奇怪地看着对面这位女子。身子明明那么的虚弱，可脸上仍旧显出无比的期待。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居住于白圣山山脚下，有过许多人来求画，也惹过许多芳龄女子的动心……他何曾在意过一眼？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她，竟心底生出了一阵“熟悉感”！可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很久以前？
　　他依稀记得，当他醒来的第一眼，身边是一片黑暗，寒冷与恐惧包围左右。他不想再去深究为何是这样之类的，闭眼，再次睁眼之时便出现在了一张榻上，身边的人便是李子夫……

　　男子心里微微疑惑：这些为何会在见到她时再次想起？而我与她是不是以前认识？

　　“我是小川啊，傅九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覃川急得眼泪似一串断了线的念珠般快要流下时，他用手扶了抚额头，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也不能这样子下去吧？
　　所以只好暗自咬咬牙，他摊了摊手，表示着说道：“本先生真的不认识姑娘！怕是姑娘认错人了吧……”

　　他话未完，被覃川一个坚定的回答：“不可能！”这下子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两个人都呆呆地站着不动。
　　她因急得哭红了眼，他拿扇的手握紧出了汗，空中飞舞着许多花瓣，此时都没有一个人说话。院子安静下来，听见风吹过屋檐，小鸟振翅的声音。

　　“小厨娘，你的菜糊了！”
　　好家伙！覃川被他一个提醒，瞬间想起锅里的菜。一个急忙转身赶快跑进厨房，打开锅，见炒的菜已糊了一半，她心里很是懊悔。

　　覃川正因处理烧糊了菜而手忙脚乱时，他掀开厨房门口的帘子走进来。身后一个温柔平淡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帮忙吗？”看见覃川的背影突然不动了，公子齐笑了笑又说道：“我呀是看你把这屋子主人的菜烧糊了，正巧赶来帮个忙而已。”

　　她轻轻转过身，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帮我把剩下的菜洗了，可以吗？”他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她把弄坏的菜处理倒掉，洗好锅，重新倒入油；而他的菜也在这时洗好了。菜被滋啦一声倒入锅，这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又相互看了一眼。覃川在公子齐身后，提醒他翻炒菜的次数，而在一柱香之前，院子里还因他们两个人发生着不一样的景象！回首再见之时，是厨房间平淡布衣生活的喜乐。

　　在厨房里，热热乎乎的火灶间，两个人忙完时已是满头大汗了。最后他们做了几盘菜肴，还有一汤。他们把饭菜端到院子的那座小亭子里，覃川正端最后的一盘菜肴时，院子门口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

　　“覃川姑娘，你们这是？公子齐先生？”是李子夫，他从外边进来，正看到这两个人的“忙碌”。覃川把菜递给旁边的公子齐，向李子夫带着有点歉意地说：“那个……我本来是肚子饿了想找点吃的，没想到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小，大家也都认识，先生回来了，不如尝尝我的手艺？”
　　他听着她说，没有因为这个自己请来的客人饿了，而在自家厨房搭火生灶后而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很乐意。

　　“好，那我就再有幸尝尝覃川姑娘的手艺啰……”

　　纵然，千山万水寻得你之时，而你却已不再记得从前之事，但在我心里永远爱着你。花开绚烂之时，一场迟来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