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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 ...

  •   这边病房里的刘形被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静谧的房间里她细微又有节奏的呼吸声,代表着她已经陷入熟睡。

      刘形的睡相令人意外的老实,手脚都好好地放在被子里,就连脑袋也几乎全都埋在被子里,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憋死。但是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不是很长但是很翘很浓密的眼睫毛不时地颤动,虽然入睡很快,但她睡得并不安稳。

      窗户上的银丝不知不觉织得越来越密,从天端落下的春雨无声无息地修复着这座城市,缘分、情愫,又开始在无数人的心中蔓延生长。

      刘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喘着粗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好还好没有迟到。”刘形放下了心,调整了下姿势开始东张西望,寻找那个和自己约好一起赏花的人。

      “时间还早,不如我先四处逛逛,看看哪里的花开得比较好,直接带她去就好了。”刘形起身随便地逛到了一片栀子花前,“这栀子花开得不错,但是为什么真的栀子花反而没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好闻呢?”刘形站在原地开始了胡思乱想。

      忽然一抹白色闯入视线,如瀑一样乌黑的秀发随意地在脑后系起。

      刘形一看到这道背影就坏笑起来,悄悄地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身,如碧波一样清澈的眼神温柔地看着刘形。但刘形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正当她揉了揉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脸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却好像蒸发了一样,一缕一缕地从刘形的眼前慢慢消失。

      刘形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是她像是泡沫一样从刘形的指缝中溜走,什么也没留下。

      “不要!”刘形喊出了声,但是眼前的场景已经从花园变成了病房。

      又做梦了吗?刘形摇摇头,自嘲了一下,自从三年前的事故发生后,刘形就经常做这种梦,各种场景,总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只要当刘形想要看清她的脸的时候,梦就结束了。刘形去看过医生,医生说这可能是她当时大脑边缘系统受损的后遗症,加上职业的缘故,让自己多放松休息或许会有缓解。

      这都休息一周了,结果这一个星期每夜都做梦,“看来医生说的也不准啊。”刘形无奈地想,一边换好昨天妈妈送来的换洗衣服。是叶常绛告诉的她,毕竟他还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个小区,估计是偶遇的时候一股脑地说出来的。

      不过也好,自己的衣服不仅磨破了还脏兮兮的,穿起来确实不怎么方便。但是妈妈看着自己的脑袋久久无言凝噎的样子还是让刘形想要打叶常绛一顿,真是多嘴,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虽然只过了一周,但是刘形已经把绷带换成了纱布,本来预计两周住院也在她对医生的软磨硬泡下缩短了一半。刘形实在是不想再医院里多待,要不是必须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她恨不得第二天就出院。

      迈出医院大门,刘形肆意地呼吸着少有的新鲜空气,这几天的春雨真是没白下。刘形打了一辆出租车,说了目的地后就立刻给叶常绛拨去号码。

      “您好。”叶常绛的声音传来。
      “您好个屁,你没有来电显示吗?谁让你告诉我妈我受伤的事儿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刘形放高音量,出租车师傅差点没握紧方向盘。
      “哦,我没存你号码,是阿姨问我厅里最近忙不忙,周末准备了饭菜问我要不要带上你去吃,我就随口问了她是因为你受伤所以要给你补补身体吗,结果才发现她不知道。”
      叶常绛没有感情的声音让刘形更加愤怒,正当她要张嘴骂他的时候,“伯父前几天在小区里跟人吵起来了,好像还动了两下手,你知道吗。”
      刘形一下子冷静下来:“怎么回事?”
      “自己去问啊,我又不是你妈,还有工作,我脑子可没坏,还得继续为国家和人民发光发热。”

      刘形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挂断音,愣了愣,“师傅,去桃源小区吧。”

      叶常绛退出联系人显示着“魔女”的界面,走进眼前老旧的居民楼。

      “你爸他和你秦大伯他们下棋,王大伯嫌你爸老是赢,就挑茬说是不是因为女儿一年到头也不回几次家,没有人陪只能下棋所以才下的这么好,你爸就跟他们吵起来了。”刘妈一边给刘形剥虾一边说,刘爸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嗨,就让他们说去呗,爸你跟他们置什么气,都几十年的朋友了,怎么越老越像个小伙子一样毛躁了。”

      刘形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结果发现两个人一脸懵地看着她,对视了一下后,两个人立刻分工明确,老头穿鞋下楼买肉,刘妈围上围裙走进厨房,留下刘形一个人站在门口顶着黑人问号。

      “那怎么行,人民警察可不是让他们几个老头当谈资的!”刘仁抬起头,看着刘形的眼睛里充满了骄傲的光彩。
      “哎呀,好了好了,快吃你的饭吧,米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刘妈往刘形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刘形看着刘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白的头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会多抽时间回来的。”
      “没关系,爸爸妈妈最希望的是你能够平安,你多去保护别人,我们两口子能够保护自己,不需要你照顾。”
      刘形“嗯”了一声,也开始埋头吃自己碗里已经被堆成山的饭菜。

      傍晚,刘形和刘仁杀完最后一盘棋之后准备回去了。
      刘仁把刘形送到楼下,把放着虾仁饺子的保温桶递给刘形,“爸,别送了,快上去吧,你也没穿个外套下来。”
      “嗯,知道了。”刘仁嘴上说着,但是身体却没有半点变化。刘形只好快步地向小区外走,“形儿,”身后传来刘仁的声音,刘形转过身去,等着下文,刘仁憋了半晌,“别老吃泡面,不健康。”
      刘形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知道啦!”
      她不忍再多看一秒刘仁的身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裴真影独自开着车从演播厅地下停车场驶出,这似乎是这几年约定俗成的习惯,行程结束后裴真影就不许任何工作人员出现在自己身边,包括Susan。
      今天录播节目的主持人一上来就一直抓着上周的新闻不放,裴真影面不改色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怼得那个女主持人说不出话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展开下一话题。
      节目录制结束后,裴真影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身后Susan和女主持人的对话隐约传来“节目很成功,谢谢您了。”“没关系,上次您挑的饭店的饭菜真合我胃口,下次……”

      在成人的社交里,利益错综丛生。像今天这种“公关手段”,裴真影在她十多年的娱乐圈生涯中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但是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的厌烦疲倦。
      是因为见到她的缘故吗,让她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她会失望吗。

      裴真影右转进入一条小道,停在一家门面破破烂烂的小酒馆前。

      这家酒馆外表虽然破破烂烂就像鬼屋一样,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每个灯光的布置都恰到好处,看得清楚身体的轮廓,但不是靠的很近的话却又看不清面庞,每个座位看似相通但其实私密性极强,是一个人来喝酒的好地方。裴真影走到她平时坐的地方,却意外地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裴真影每次来都只坐那个最角落靠墙的位置,如果位置没了,裴真影也不会找别的位置。这次她本来也照常准备回去,但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我已经好了,下周就可以回去工作了……什么?谁说我不能出外勤了……组长你听我说……喂?组长……”

      裴真影回头走向衣架上挂着“不想搭讪”的座位,坐在挂断电话后垂头丧气的刘形身边。
      “这位美女,我只想一个人喝酒,不需要……”刘形眼皮也没抬,咬着吸管说。
      “我也是来一个人喝酒的,你恰巧坐了我的位置。”裴真影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说着,好像吐出一个字,就有百斤沉重。

      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在病房里听过的声音立刻提醒了刘形身边的人是谁,她迅速扭头看向正在点单器上下单的裴真影。
      不一会儿,一杯长岛冰茶被侍者端上来。刘形吓了一跳,立即起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裴真影,接过侍者手里的酒,在接收到侍者奇怪的眼神后才想到他可能看不清已经戴上墨镜的裴真影的脸。
      刘形还在傻站着,裴真影悠悠地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酒给我?”刘形悻悻地坐了下来,把长岛冰茶从桌子上滑向裴真影。

      小插曲过后,两人的气氛凝固到极点。刘形试探地问:“明星也来小酒吧喝酒吗?”“明星也是人。”裴真影的声音很清澈,在喝了长岛冰茶后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
      刘形吃了个闭门羹,但还是没放弃搭话“你……吃晚饭了吗?”裴真影瞥了她一眼,“你不会要说请我吃饭这么俗的话吧?”
      刘形挠挠头,把身旁的保温盒拿了出来,“是我妈亲手包的我爱吃的虾仁饺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虽然这应该比你平时吃的东西逊色不少……”

      “我爱吃。”

      刘形听到后有些惊喜,赶忙把盒盖打开,虾仁饺子的香气瞬间散发出来。“可是只有一双筷子啊……”
      “我们一人一根。”裴真影说着把墨镜摘了下来,拿起一根筷子像用叉子一样叉起一个饺子,送到嘴里。刘形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叉起一只饺子。

      酒馆驻唱歌手调了调吉他的和弦,开始了每周末的演唱。刘形和裴真影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和30岁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构成微妙的磁场。

      一盒饺子很快就见光了,其实大部分是刘形吃掉的,裴真影在吃了第五个以后就停止了,长岛冰茶也只剩下一半。

      “你说爱吃虾仁饺子是吗?”裴真影看刘形吃完最后一个饺子之后突然问她。
      “是啊,怎么了?”刘形挺直腰板方便消化胃里的食物。
      “没什么,只是记得以前有个人不喜欢吃虾仁。”裴真影把视线移回前方。
      “啊,我小时候也不爱吃,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有些小时候不爱吃的东西现在就爱吃了。”刘形擦擦嘴,“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你会开车吗?”裴真影看向刘形,“我开车来的,但我喝酒了,你应该没喝酒吧?”
      “没喝是没喝,但我很久没握方向盘了……你不怕就行。”刘形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但是你是明星,如果被人拍到怎么办,而且这样我不就知道你住在哪了吗?”
      “开,还是不开。”裴真影凑近刘形。
      昏暗的灯光下,裴真影挺直的鼻子下是淡水一样的嘴唇,精心画过的眉毛意味深长,削瘦的线条又显得她的美带有一分易碎感。但是最吸引刘形的是裴真影的眼睛,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在最清澈的湖底浸润过一般。看着这双眼睛,刘形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开。”

      虽然刘形嘴上说很久没握方向盘,但是一路上还是把车开得四平八稳,除了因为路不熟误闯了一个红灯以外。
      刘形闯红灯后偷偷用余光观察身边的裴真影,但是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什么表情,只能更加提起精神看着前方的道路。

      车开到一片别墅区,门口的保安看了一眼车牌号就放行了,刘形把车停在车库后,准备开门下车。
      “给我你现在的手机号码,”裴真影张口,“或者微信,我会把代驾费给你的。”
      “不用了,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刘形说着又准备扣门把手。
      “人民警察也是人。”裴真影直视着刘形。
      “但是你是明星啊,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把联系方式给别人吗。”
      “你不是警察吗?不算随便。”
      “那好吧,那加微信吧。”刘形想了想掏出手机。
      裴真影看到刘形的手机之后愣住了,“白色的。”“什么白色的?哦,你说手机啊,以前的手机坏了,就买了个新的,其实也不算新,都用了三年了。”刘形没在意裴真影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加完好友后,刘形下车关上车门,冲还坐在车里的裴真影挥了挥手。

      当刘形离开裴真影的视线后,裴真影才缓过神,点开手机里那个栀子花的头像的朋友圈。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喜欢白色,你钟爱黑色。我喜欢的是虾仁饺子,你从不吃一口虾仁。”裴真影盯着刘形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湛蓝的天空,晴朗的阳光,白色的T恤,还有刘形的笑。

      还有上周她做的鲫鱼豆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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