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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谁不想要甜甜的恋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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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镇江一说话,底下就一片安静。
徐三叔终于咳完了,拍了拍徐镇江的肩膀,冲他挤挤眼睛,表示赞赏。然后大手一挥,冲大喇叭说:“行了,也不是我偏袒我侄儿呢,他说的就是这理!一码归一码,咱们重新说!”
这回,终于没人闹了。花老大顶着一脑门鸡蛋液,感激地冲徐镇江瞧了一眼。
等散会了,花老大跟他妈回家去准备行李,准备去隔壁村领劳教。徐三叔喊住要走的徐镇江,跟他竖了个大拇指,说:“小子,看不出来啊,你能搞生产,还能搞管人,挺能耐啊!”
徐镇江毫无表情地说:“三叔,我是一队队长,不是一直在管人么。”
徐三叔一愣,笑说:“是是是,瞧我,给忘了!是这样,镇江啊,三叔也老了,村里有些事呢,也管不住了。这村支书的位子,三叔也不知道还能再坐几年,你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徐镇江也一愣,说:“三叔,你还不老呢。再说,我也没那个心思。我不好当官儿。”
徐三叔说:“老不老的,三叔心里有底。三叔这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好些事都管不了了。你福杰叔虽说是个二把手,但他懒,不爱管事;李老汉就是因为当年贫农成分好,才让他当的村支书,实际上也不管事。”
说完,又咳几声。
徐镇江连忙扶住他,他摆摆手,又说:“镇江啊,你的魄力现在咱村都看见了,你有这个能耐,他们也愿意服你,要不你考虑考虑?”
徐镇江有些犹豫了。
说起这个,徐江村近年来,除了他三叔,确实没个能正经管事的。以前的时候,三叔还能管得井井有条,可现在他老了,别说这村里自个儿都有些开始乱套了,人家隔壁村的,也时常骑到他们徐江村头上来。
作为后生辈里最出色的一个,徐镇江确实也担得起这个责任。
可他要是去管村了,一队的生产可怎么办呢——一队可是他们村搞生产的顶梁柱哇。
徐镇江说:“三叔,我考虑考虑。”
徐三叔眉开眼笑:“行,你小子有这个心思就行,你慢慢儿考虑去吧。”
徐镇江点点头,说:“三叔,我送你回去吧。”
徐三叔说:“不不,不用。对了,还跟你说个事儿——我听说蔡家那小寡妇,最近跟你走挺近的?”
徐镇江的耳尖悄悄地红了,下意识想否认,可开不了口。
徐三叔看出了他的为难,敲了下旱烟把子,说:“镇江啊,你是个能干孩子,可别因为这事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背着手、佝着腰走了。
徐镇江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徐三叔很明显,是想给他个好前程。当了村支书,以他的能耐,不出几年就能干出点成绩来,难保不会跟其他村的“先进干部”一样,往上提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眼下却有两个事拉扯着他的“前途”:一个是一队的生产,一个就是“小寡妇”。
一队里的尽是些从幼时就同甘共苦的伙伴,他不舍得丢下;而“小寡妇”……
徐镇江右掌捂住了眼睛,将她的脸从脑中驱赶了出去。
不行,他不能跟个寡妇勾搭上。若是坏了徐家门风,连带徐江村也要在外头受风言风语的——风言风语有多厉害,单看今天众人对花家的咒骂,就能知晓一二。
而且,“小寡妇”这个称呼,为啥他自己说得挺顺溜,可一听别人叫起,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哪怕这个“别人”是他三叔呢?
徐镇江觉得心里一阵刺痛,长长出了口气,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
这个时候,“小寡妇”刚刚收拾好了自己,准备往灶上给徐婆子帮忙去。
她白日就着被窝和姜汤躺了一天,出了一身细汗,头发也给昨夜大雨糊得乱七八糟,因此打算晚上下灶后,寻个没人的地儿洗个身子去。
今晚的风很有些暖暖的,是个适合沐浴的好时候。黎麦非常满意。
走到灶上时,徐婆子刚好正到处找她,一见她来赶紧招呼:“唉哟这孩子,中午怎么没来啊?”
黎麦觉得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只好简短答了句:“不好意思啊婆婆,我太累了,睡过头了。”
徐婆子说:“哎哟喂,这哪行!哪有一觉睡到大中午的,赶紧来,帮我把菜洗了。”
黎麦回道:“诶!这就来!”
她笑得甜,答声也又娇又甜,别说是中午没来了,她就是三天没来,徐婆子也不会真生她气的。
黎麦把菜拿去河边洗好了,灶上已经开始熬粥。不多时,喷香的粥顺着大盖缝隙溢了出来,引得下了活的汉子们都往这儿钻。
黎麦为了“避嫌”,没有去帮忙盛粥,拿了自己的两个馍馍一碗粥就跑了。她知道谷子准在老地方——那棵树后等着她呢。
谁知刚端起碗跑了两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擦肩而过。黎麦刹住了脚步,歪头冲他小声说:
“徐队长!谢谢你昨天帮我!”
徐镇江本来假装没看见她。可小姑娘一回头,肩头的大辫子“唰”地抽了他胸膛一抡子,一团小火苗刹那间蹿进了心口。
徐镇江脊背板得生硬,绝口不提背她回去的事儿,避重就轻地说:“不用。姜汤是我妈给你的。”
黎麦低头“哦”了一声:“那也谢谢你,是你送上去的吧?”
姜汤当然不是他熬的——他怎么会给一个避之不及的人亲手熬汤。黎麦于是找了个别的感谢理由,既是谢他,也是安慰自己。
徐镇江不置可否,走了。
黎麦:“…………”
算了,他并不想搭理自己呢。
这人可真是,对她忽冷忽热的,到底要她怎么想嘛!
黎麦气鼓鼓地咬了咬嘴唇,也要走。可那头徐婆子见儿子来了,早就凑上来迎接,自然也听见了徐镇江的话。
她疑惑极了,端着馍筐看儿子:“我啥时候熬姜汤了?”
黎麦:“…………”
徐镇江:“…………”
徐婆子还不肯放过她儿子,又补了一句:“小麦子昨天生病啦?你要给她熬姜汤,怎不跟我说一声呢?你熬的那汤能喝?”
徐镇江此时终于感觉到了人生艰难,午后还训人的嘴此时几乎出口不成声:“……妈……你别说了……”
徐婆子莫名其妙地瞅了俩人几眼,逐渐感觉到一股……有点奇怪又尴尬的气氛。
她说:“啊……镇江啊,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徐镇江迅速点点头,黎麦也趁机溜了。
等溜出去老远,心里头还在砰砰发慌。
那姜汤就是他熬的!
这个口是心非的人!
他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那必然是因为,他心虚了!
他为什么心虚?——那必然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自己看上她了!
要不是还端着粥碗和馍,黎麦真想立刻在地上打几个大滚。她“鹅鹅”地仰头笑出了声,把一边等着吃饭的谷子给吓的,眼皮子都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