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年》浮林菀青

11、路痴

　　“小溪溪，怎么还没买来东西啊，我都忍不住想品尝美味了，哈哈！”
　　金溪在巷子里绕了七八圈都没能找到出去的路，此时已经累到出了一身汗，没有方向感使得看眼前的房屋都是飘忽旋转的，耳朵里像有小虫子嗡嗡响。
　　“我在，爱得福超市……。”
　　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胃里在翻腾，压不住的恶心。
　　“小溪溪你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那个何年呢？”
　　金溪真想将他从电话里拔出来狠狠揍一顿，这个反应迟钝的蠢货！
　　“我特么现在，迷路了！”
　　“卧槽，迷路了？咱们这你不是都摸熟了吗怎么还会迷路，那个何年……哎于风你干嘛抢我电话！”
　　“金溪。”
　　“嗯……。”感动！终于不用听蠢货的魔音穿耳了，再让他多说两句自己真的会吐血身亡。
　　“你在哪，我们去接你。”
　　听听，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
　　金溪蹲的麻了又换了条腿支撑，轻轻晃动都让他觉得自己在360度旋转的飞，强忍着恶心告诉他地方，却在这时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金溪，金溪你再说一遍，超市旁边哪？金溪你在听吗？”
　　金溪手扶着墙站起来，仔细辨认了警笛的方向确认它停在了某个巷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何年出了事，一瞬间心都仿佛骤停了。
　　“金溪你在听吗，如果你难受的厉害说不出话就把你定位发过来我去找你，不要挪动位置。金溪？”
　　“在听。”
　　金溪拿手机的手都在抖，勉强定了心神将定位发过去，又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这下再没法冷静了，他脑子里全是何年受伤的样子，终于让他忘了自己还在迷路，朝声音方向跑去。
　　可跑了一段却觉得声音越来越远，金溪不知道是自己跑错了方向还是车子离开了，他转过身想返回自己之前的方向却觉得天地一阵旋转，眼前全是黑色点点，再忍不住扶着墙吐了起来。
　　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他是明白了，过去还在爷爷那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路痴的毛病，直到来到这里，他迷过不知道多少次路，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走遍了这里的所有自己以为自己会走的地方，却发现还是不够。
　　他总有一天会走到自己不熟悉的路上，一再的跌倒，一再的崩溃。

　　他毫无目的的在巷里扶墙走过，周围一片安静，手机震动起来，他按下接听。
　　于风的声音传来。
　　“金溪，你把实时定位发过来。”
　　金溪支撑不住滑在地上，挂断电话沉默的将定位发过去。
　　不一会就听到一串熟悉的音乐声，不用猜肯定是赵强胜放的精忠报国的音乐。
　　金溪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东张西望，挥了挥手：“我在这。”
　　“啊小溪溪，你怎么这么虚弱了~”赵强胜一发现他就扑过来，勒着他。
　　手里放音乐的手机就搁在他肩上，声音震耳欲聋，瞬间把他震精神了。
　　于风将他从金溪身上拉开，拍了他一巴掌：“你特么没看到金溪难受吗。”
　　“我知道啊，我不是在安慰他嘛，”赵强胜委屈的摸摸后脑勺。
　　看着这两人闹金溪又想起何年，不知道刚才的警笛跟他有没有关系。
　　但愿没有。
　　赵强胜将他半拖半拽的从地上拉起来，抱怨：“真是的，我还想在家等着零食从天降，美人儿抱怀中呢，没想到零食没等到，美人儿也不见了，还得拖着个伤患。
　　金溪趴在他肩上啪啪两拳：“神特么美人，神特么伤患，信不信我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你！”
　　“哎哎哎大哥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吗，别打了，再打就笨了！”赵强胜哎呦着闪躲却被金溪锢着脖子动弹不得，只能求饶。
　　金溪被他气的血液沸腾，全身充满了力量，从他背上起来还不忘补上一脚。
　　于风在一旁幸灾乐祸：“让你嘴贱。”
　　赵强胜委屈的瞪他。

　　出了巷子，金溪才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可一想到何年又开始犯愁。
　　人没找着把自己折腾够呛，再撒眼望去，自己进巷前将东西交给一摆地摊的老太太说明让她帮忙看一下，自己出来再取，没想到连人带摊全麻利没了，更郁闷了。
　　“哎，何年到底去哪了，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巷子里，”赵强胜撞撞他，“他不知道你路痴？”
　　说完挨了两人暴捶。
　　金溪翻了个白眼：“我特么闲的没事说这个！”
　　于风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金溪连叔叔阿姨都没告诉，你觉得会告诉何年？”
　　“这一样吗？”赵强胜挠头不解，“你看你对何年这么重视，对他那么上心，我以为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特么脑子瓦特了，进水了，还是和了水泥特么罢工了！这都什么龌龊思想！”金溪对着他屁股踹出一脚被他尖叫着躲开。
　　“我还没说完呢，什么龌龊思想了，我是说你就这么想跟他做朋友，你以为什么啊，再踹我信不信我跟你急！”
　　“……。”
　　金溪白了他一眼，对上于风戏谑的眼神心虚躲开。
　　全都怪何年的那个爸爸！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于风问他。
　　金溪心里一阵烦躁：“就特么遇到几个麻烦人，我俩走散了，哎呀回去再说吧！”
　　于风见他脸色还有些难看便点点头。
　　刚走出几步，金溪又停下了，两人不解的看着他，金溪转身走向超市，赵强胜看看于风，反应过来瞬间激动的跟上去。
　　于风无奈的笑笑，也跟了上去。
　　三人买了比之前还多的零食，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老太太蹲在台阶上。
　　看到何年出来猛地站起来，将一个灰色袋子往地上一扔，怒瞪了金溪一眼，转身走了。
　　三人目瞪口呆，赵强胜小声说：“里面不会是炸药吧。”
　　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金溪明白了。
　　将布袋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噗呲笑出声。
　　“什么啊，”赵强胜颤巍巍的凑近，当看清里面是三袋零食时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快到圣诞节了吗 ，不应该是圣诞老爷爷送礼物吗，这是，老伴儿？”
　　“老伴儿个头，这特么是我买的！”
　　“连圣诞节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蠢货！”

　　三人打了个车累死累活才将零食带回家，一进门就瘫了。
　　金溪都后悔买这么多了。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金溪揉了揉太阳穴。
　　赵强胜贼嘻嘻地凑过来，手指在金溪胸前画圈，一开口一股粘腻味儿：“相公~奴家帮你吃啊~”
　　金溪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离我远点！”

　　出了警局，天已经黑了，何年拿出手机看了看，十多个未接来电。
　　径直向路口走去。
　　金溪会不会还在等他？不解电话会不会很生气生气？
　　何年想，生气肯定会生气，估计会气到隔着门破口大骂。
　　应该，不会开门吧。
　　“喂！”钟耀辉喊住他，脸上意味不明，“受伤了？”
　　何年下意识看了看肩头：“还好。”比起以往你带给的，还好。
　　钟耀辉走到他面前，嘴角擒着笑：“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他了。”
　　何年心头大骇，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恐惧。
　　见他这种反应，钟耀辉一怔，随后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怕我？”
　　“没有！”何年快速稳住心绪，面上平静。
　　他将外套脱下披在何年身上，被何年扯掉。
　　“不用。”
　　“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我说不用。”
　　男人看着他，何年也看回去。
　　男人笑笑，将衣服穿上，说到：长大了，懂得反抗了啊~。“
　　何年绕开他：“我不是他，也不想做谁的替代品，别想支配我！”。
　　伸手招来出租车离开，留下一片飞扬尘土和一个若有所思的男人。

　　“咕噜~”
　　“……。”
　　在赵强胜肚子第五次响的时候，他终于撑不住倒在沙发撒泼：“我们还要这样坐多久啊，电视电视不给看零食零食不给吃，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忍着！”
　　金溪看了看手表，于风发现他从回来每隔几分钟就得看一次时间，想到金溪跟他们讲的何年的事情，忍不住担心。
　　“金溪，那个何年，你对他了解多少，他是干什么的？”
　　“什么干什么的，普通人，普通朋友，”金溪手上无意识转着手机，“我又不是人民警察查那么多干嘛。”
　　“那你知道外面一些人说的他家的事吗？”
　　“什么？”
　　“就，身份不明，行为异常，还有些……怪癖。”
　　“怪癖，什么怪癖？”
　　于风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赵强胜这时候就起到了作用，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楼下大爷大妈的口吻。
　　“你没听他家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还天天鼻青脸肿往外跑啊，关键啊，他家里经常有奇奇怪怪的人，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极其不检点，极其疯狂，还说他家小孩啊，就是那个何年，不说话不看人，行为异常，极其诡异，极其不……。”
　　极其不下去了，因为金溪的脸黑到了极其的地步，要吃人啦！
　　赵强胜躲到于风身后嘤嘤嘤，于风对他这种作死行为无语了。
　　“是他们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再说那何年确实挺异常啊。”
　　金溪瞪了他一眼：“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那要说的人是我你们还信吗？！”
　　“当然不信啊！”
　　赵强胜“嗖”一下冒出头，“你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吗！”
　　金溪认真且严肃地开口：“如果你们了解了何年也不会这么认为他了。”
　　于风明白了金溪的意思，妥协摆手。
　　“好吧，是我臆断了，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没错。”
　　“好我知道了。”金溪显然不想跟他们聊太多关于何年的。
　　于风发现他一扯到何年就维护的不行，可他和金溪从认识到现在也一年多的时间，他了解金溪，知道这人一根筋，认定的事轻易不改变，他怕金溪仅因一面之缘就对人家交心，到最后受伤。
　　“金溪，我没有要质疑何年什么，只是不想看你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付出太多，不然最后发现一切都是错的，你会很难受，我不想看你难受。”
　　金溪面上缓和了些：“对于何年的事我没有对你们解释太多让你们担心了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你放心，何年这个人我保证百分百好人，只是，有些事我不太好说，如果，他不介意……。”
　　会不介意吗？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最讨厌等了，永无止尽的等！
　　越等越烦躁！

　　终于，在他再次给何年打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
　　几乎是瞬间，跳起，冲刺，开门，一气呵成。
　　当然，为了使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愚蠢迫切，开门的动作还是放缓了零点五秒的。
　　“您好，您的外卖请签收。”
　　“砰——。”
　　两种几乎相叠的声音响起。
　　“金溪？”赵强胜和于风惊讶的看着他。
　　金溪真的过于在乎何年了，于风担忧更甚。
　　门铃再次响起，金溪舒缓了一口气，转身开门。
　　“您好，您的外卖，请签收。”
　　外卖小哥一脸惶恐。
　　“我没有订外卖。”金溪的脸臭着脸说。
　　“这这是，别人订的，让我送，送，送……。”
　　外卖小哥被他吓得诚惶诚恐，话都说不利索。
　　就在金溪克制不住要发飙的时候，从一侧伸出一只手，托过外卖。
　　“我来好了。”
　　声音有如冰雪初化，沁人心脾。
　　金溪循声看去，先是那一头金发再是妖冶明媚的眼睛。
　　等何年签完字外卖小哥逃也似地离开。
　　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注视着对方，久久不说话。
　　一人是因为内疚不安，一人是因为生气。
　　“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