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 ...

  •   一九九九年四月九日的晚上,我的母亲篠之小姬接到了公司派遣她去东京出差的短信,兴冲冲地收拾完行李、又敷衍地交代了几句话,便扔下我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公款旅行。没有了魔鬼终结者小姬女士时时刻刻的芒刺在背,我也彻底解放了天性,当即便搬出零食和游戏卡带,在客厅里通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宵。

      然而放飞自我也是需要支付代价的。四月十日的早晨,当我从客厅的地板上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发烫,似乎血管里的每一颗细胞都被塞进了微波炉里烹煮。生活常识几乎为零的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再加上手头边并没有人型体温检测器(即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的时候,大喊一声:“妈!”,然后小姬女士就会用她的手来检测),我茫然地换好了校服便照常出门和东方仗助去学校。仗助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但或许是通宵谋杀了我不少脑细胞的缘故,我在混乱的驱使下一口咬定自己状态不好只是因为一晚没睡,到教室里趴两节课就好。结果便是我从早自习一直趴到午休。仗助怕我猝死,跑来询问我是否要紧,才发现我的状态比起补觉更接近于昏迷。尽管我被仗助大力摇醒后一直口齿不清地念叨着“让我再睡会儿别吵我我只是没睡好”,但仗助还是大喊着“要睡也给我先见了校医再睡”后强硬地把我连拖带拽塞进了保健室。

      校医给我量完体温,冷静地推测:“烧成这样了还来上学,看来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啊。”

      东方仗助连忙替我正名:“不,不是您想的那样,小葵她一点也不喜欢学习,她就是单纯烧傻到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而已。”

      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朝仗助比了个中指。

      放学后,东方仗助把我送回家。他当着我的面没收了我的游戏机,然后熟练地从家庭医药箱里翻出了几盒常用的退烧药塞给我。监视我吃完药后,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递给我。我有些疑惑,因为那个笔记本怎么看都不是仗助的风格(何况他也没有上课做笔记的习惯),但我还是接了过去。

      “这是加贺同学托我带给你的笔记,”仗助解释完笔记本的来历,又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应该是见你上午不在状态,下午又一直在保健室,怕你落下功课吧。”

      “加贺隆一吗?”我回想起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交集,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说实话,那家伙…让我非常不舒服。”

      “那家伙的确性格挺沉闷的,好像也不喜欢说话,连托我给你带笔记都是写在纸条上然后连笔记本一起塞给我的。‘东方同学,麻烦你把这些笔记带给篠之同学,拜托了’——这样。”

      “如果只是单纯的性格沉闷倒还好啦!但他做的某些事情…真的很差劲。前几天我不是带了漫画去学校,因为那本漫画太精彩了,所以我很潦草地吃完了午饭就打算回教室去继续看。当时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而我回自己的座位时又必须经过他的位置。结果我看见他…用圆规的针把一只蝴蝶扎在课桌上,然后用水性笔在它的翅膀上乱划。他看到我,然后抬起头笑嘻嘻地对我说:篠之同学,你看这只蝴蝶很漂亮吧。他的手指上沾满了蝴蝶挣扎时抖落的鳞粉。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看漫画的兴致都没了,找了个很烂的借口敷衍了几句就匆匆溜了。”

      向东方仗助解释完这些后,我先是捏住笔记本的书脊小心地抖动了两下,以确保里面没有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才把它摊开来。好在里面写的的确只是正常的笔记。加贺隆一的字迹十分工整,但似乎有强迫症,每一行字都仿佛用直尺测量过一般水平地在同一个位置开头,同时又恰到好处地贴紧格子,不越线半步,若不是纸张的背面有手写时才会留下的凸起,我甚至要以为这些笔记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了。当我翻到书写了笔记的最后一页时,我惊讶地在那面的正下方发现了一行显然与学习无关的字:请今晚11:45分时到学校的音乐教室来。

      我义愤填膺地把笔记本展开给仗助看:“这家伙在挑衅我?想趁我生病时找我约架吗?”

      东方仗助一时语塞:“不…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为了这个…”

      “总之,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虽然主动借我笔记这点的确很感谢他,但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更别提深更半夜去学校见他了,”我合上笔记本放到一边,“关于那个穿学生制服的家伙…承太郎先生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那家伙似乎一直没有动静,是在暗中蛰伏着等待我们主动出击吗?不过承太郎先生在电话里提到了一件很让人在意的事情,”仗助神秘兮兮地和我说道,“我们学校二年级一个姓中村的男生,前些天从龟友百货的楼顶上跳下去了。据目击者说他当时非常恐惧,一点儿也不像是主动跳楼,反而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家伙逼迫他跳下去的一样。承太郎先生怀疑这也是替身使者所为。不过中村那家伙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医生说他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能醒。等他醒过来,承太郎先生就会去找他打听情况的。”

      “看不见的敌人吗…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呢,”我开始自言自语,“说不定那个穿学生制服的家伙也能让人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遭到替身攻击,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高烧不退什么的…”

      “然后呢?”仗助对我露出不妙的微笑。

      “然后…然后因为高烧所以不得不一直在家休养…所以没法去学校…最终因为长期缺课无法完成学业而被迫成为在家混吃等死的米虫…”我干巴巴地胡扯。

      “喂,我说小葵。”

      “怎么了?”

      “这该不会其实是你不为人知的梦想吧。”

      “怎么会呢哈哈哈,”我心虚地反驳,“我的梦想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假面骑士,然后打败外星侵略者,守卫地球的和平!”

      “赶紧去躺着吧啊,”听完我的梦想宣言后,仗助如同糊弄小孩一样开导我,“梦里什么都有。”

      东方仗助离开后,我热了些速食便当充当晚饭,然后乖乖地上楼去睡觉。我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既没有梦见假面骑士也没梦见外星怪人。只是我不知为何一直在寂静的黑夜里行走,偶尔有路人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我也熟视无睹,继续朝连我自己也不知晓的目的地行进着。直到我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我才清醒了过来。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刚才的场景并不是我躺在卧室床上做的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我在半清醒的状态下离开家来到了这里,而在整个过程当中,我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何要做这么怪异的举动。

      我先是迅速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状态:我身上套着薄睡裙,脚上踩着拖鞋,这也难怪刚才路人都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接着我环顾四周。借着漫进窗户里的稀薄月光,我勉强看清了角落里堆叠的乐器和墙边专门用于合唱排练的阶梯。几根光秃秃的乐谱支架散落在我的四周,像人影一样将我围堵在正中心的位置。

      这里是学校的音乐教室!

      来不及多思考,音乐教室的门被一把拉开,出现在我面前的正是加贺隆一。然而他并非是我以为罪魁祸首在坏事得逞后的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相反,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似乎刚刚经历过一番真人版生死时速。他看到我,惊恐的脸上稍微添上了几分安心:“篠之同学…你也在这里…太好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我连忙询问他。

      “我也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就已经在学校里了,”他递给我一张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纸,“我只在身边找到了这个…”

      我下意识地接过那张纸,然后摊平它。那上面用我白天时见过的、工整如同印刷般的字迹——加贺隆一的字迹端端正正地写着一句话:无论接下来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许反抗和攻击我。

      我顿感不妙,连忙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与此同时,汤姆少校也迅速分化出无数根肢体,向加贺隆一所在的位置袭去。然而那些肢体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却仿佛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般再也无法往前伸进哪怕半毫米的距离。加贺隆一轻松地走到我面前,然后一拳砸在了我的腹部。我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胃液倒流进喉管,呛得我整张脸都酸得扭成一团,软绵绵地趴倒在了地上。

      “加贺…隆一…咳咳..”我边咳嗽着边质问道,“你这家伙也是替身使者吗?”

      “没错喔,篠之同学。我的能力非常简单,也非常实用。只要我在纸上写下某条命令,第一个看到它的人就会在潜意识里被「铭刻」下这道命令,然后去实行它。你应该知道中村跳楼的那件事吧,因为我在他的作业本上写了:‘从龟友百货的楼顶上跳下去吧’,所以他看到那句话后就那么做了呢。”

      “…如果我没猜错,你用传递纸条而非本人亲口委托的方式让仗助把你的笔记本带给我,也是因为这个吧?”我迅速把话题转移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来,“那么你煞费苦心地在这个时间点把我弄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和我聊人生吗?”

      “我的能力虽然无敌,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无论我在纸上写下这句话时是几点,对方看到这句话时又是几点,它的效力都只能持续到午夜十二点,也就是一天结束的时刻,听起来是不是像灰姑娘的故事一样梦幻呢?同时,我一天最多也只能让一个人服从我的命令两次,”加贺隆一拾起那个纸团,缓缓在我面前展开它,“不过,我可以向篠之同学保证,你在四月十一日的钟声响起时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依旧会是写着这句话的这张纸。”

      “喂喂喂,加贺同学、你冷静一点——”我尝试着开导他。

      “我很喜欢蝴蝶,就像喜欢篠之同学一样,”加贺隆一完全无视了我的话,准确来说,会做出这种事的家伙一开始就不可能听进任何正常人的劝说吧,“但是要毫发无损地抓住一只蝴蝶,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便我真的抓到了一只蝴蝶,我也不得不面对一件令我崩溃的事实:它的花纹并不完美。我喜欢完美的东西,无论是字这种死物,还是人或蝴蝶这种活物,他们都应该是完美的才对。所以我会亲手把他们从不完美当中解救出来。”

      不妙,完全不妙啊。如果这家伙只是我一开始以为的性情恶劣,那么还能尝试着和他交流一下。可现在看来,加贺隆一根本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心理变态啊!将蝴蝶钉在课桌上,然后涂黑它的翅膀,就是加贺所谓的“让它变得完美”的手段吗?那么,为了把我也从「不完美」当中解救出来,他…会做什么?

      下一秒,我的睡裙被人用利器割开,很快,我的整个背部就暴露在了空气当中。紧接着,我靠近脊椎中央的那块皮肤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曾因为顽劣挨过母亲的打骂,也因为各种原因受过大大小小程度的伤,可这股疼痛比它们加起来还要难以忍受得多。如果我能挣扎反抗的话倒还好,可偏偏加贺的替身能力让我真的只能像只被钉死的蝴蝶一样贴在地板上。那把利器割开我的皮肤,在我的脊背上四处游走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每一次疼痛都被无限放大。没过多久,我就被自己因剧痛而流出的冷汗浸透了。我的指头绞在一块儿,眼泪和鼻涕争先恐后地流到脸上,但我根本无暇顾忌这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大脑里反复暗示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昏过去,不要咬舌头,等待反击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如恩典般响起。加贺抓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脸,接着扒开我的眼皮,把那张纸贴到我面前。在确保我在新的一天依然无法反抗他之后,他把纸丢到一边,然后用刀在我的背上继续涂抹了起来。

      “篠之同学!…篠之同学!在变得完美之前,首先要学会疼痛啊!”他近乎癫狂地喊着,“只有疼痛才能让人发自心底地服从…!我也能…我也能像仗助那样直呼你的名字吗…葵…葵!我的——”

      “很抱歉,不可以。”我回答他。

      他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嘴硬,可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刀再也无法往下一寸了。汤姆少校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他的四肢,并毫不留情地将它们扭成了一个接近脱臼边缘的极限角度。加贺隆一痛得大叫了出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对你下达了不许反抗我的命令了!”

      “先前你说过‘四月十一日的钟声响起’,再加上音乐教室里没有时钟,你也没有佩戴手表,我便推测你判断十二点到来的依据是学校大堂的钟声。因此,趁你在我背上瞎涂的时候,我让汤姆少校缩小成了你无法察觉的大小,然后把学校大堂的钟拨快了三十秒。虽然这个过程很艰辛,但我还是做到了。因此,当你强迫我看那张纸时,实际上还是四月十日的十一点五十九分,”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挑衅地看着他,“你的能力的确很无解,但你的脑子配不上它,加贺隆一。蝴蝶是否完美,我是否完美,都不是你有资格来评判的事。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先学会疼痛吧。”

      为了保险,我先让汤姆上校把那张纸绞成了碎片,然后才痛快地揍了加贺隆一一顿。虽说大概会有感染的风险,我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地摸了把自己的背,然后不出所料换来了满手的血和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痛。在加贺隆一被我揍晕过去后,我站起身试图离开音乐教室,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没走两步便因为疼痛和脱力而一个趔趄向前跌去——

      然后脑袋磕在了东方仗助制服领口的金属装饰上。

      在东方仗助焦急地呼唤声中,我终于放心大胆地晕了过去。而在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脑中一闪而过的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仗助会来,我刚才揍加贺隆一时下手应该再重一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点乱七八糟的原创剧情...再不给仗助点戏份我基友也要入白承股了!
    假面骑士是在neta假面骑士J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