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 方锐]正邪两立》鱿鱼套娃

3、不行，有关系

　　有了和兴欣众人周旋的经验，苏枞荷再去别的网吧查人立马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本来语气就很冷淡，再加上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和在七月也能感觉到寒意的清冽目光，后来的客人一个个都被这个气场开大的美女警官吓得开始回忆从小到大干过的坏事了。
　　当苏枞荷从附近最后一家网吧出来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终于结束了这个不怎么美丽的首次夜巡。
　　苏枞荷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追着自己在路灯下成比例放大缩小的影子。
　　快要到街道尽头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转身朝身后监控摄像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天后的早上。
　　“喂？”方锐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键，声音有些沙哑。
　　众所周知，电竞圈选手的正常作息，那简直就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悖论。
　　“我是苏枞荷。”
　　电话那头根本没打算醒过来的方锐唧唧哼哼地回了个：“嗯…”
　　……
　　几秒之后，苏枞荷正在考虑要不要挂电话，那头回复的语气秒精神了起来：
　　“嗯？！苏警官？”
　　方锐一把掀起被子喊了出来，差点没把室友吵醒。
　　虽然吵醒他也没什么，毕竟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你现在有空吗，来趟派…”苏枞荷的话还没说完，方锐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抢答了：“有有有，我马上过去！”
　　连方锐自己都没想到，一个以猥琐著称的前盗贼选手，竟然如此热情地向往派出所这种地方。
　　到了S区派出所，方锐想都没想，直奔上次去过的办案区。
　　和之前他来的那次一样，这才早上十点不到，办案室里已经闹哄哄的聚了一群人了。
　　电竞选手方锐会因为混乱的作息虚度一上午的光阴，可一个理性的违法犯罪者不会，尤其是和他所玩前职业相像的盗窃犯。早上七到九点之间——上班时间、公车上密集的人群、空虚的住宅，都是他们出手的黄金条件。当然也意味着，派出所的警察们惊涛骇浪的一天跟着开始了。
　　看到这个急冲冲推门进来，头发有些炸毛，一句话不说，探头探脑地扫视全屋子的人。里面的警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看向方锐：
　　“自首？”
　　方锐那叫一个痛心啊：怎么警校出来的都是一个直觉吗？
　　他赶紧摆手澄清：“不是不是，我是来找苏警官的。”
　　“小苏啊，那去旁边一楼调解室…”
　　方锐还没听完就跑了出去，等绕进一楼之后，傻眼了：
　　接警大厅、信息研判中心、视频中队、大数据处理中心…
　　可能是适应兴欣适应得太好了，他天真地以为H市所有的办公场所都像自己这草根战队这么一览无余呢。
　　方锐暗自叫苦，却也只能一个个地探进去看。
　　找了一路，最后竟然在他一开始就排除掉的“方贝工作室”里看到了端坐着的苏枞荷。
　　这…真的是一个调解室的名字吗？方锐怀疑人生。
　　调解室中间用一层玻璃门分成两个隔间，苏枞荷坐在里面靠窗的那个隔间里。
　　窗边摆着一盆常青藤，蔓生的枝条攀附着窗棂努力向外伸展。阳光透过常青藤叶的缝隙，在苏枞荷一半边的侧脸上画着一个个不规则的光圈，为她精致的脸添了几分明艳和俏皮。
　　自古人世间就存在一股神秘而又模糊的意识，叫做：我知道你在看我。
　　苏枞荷就是具备这种内在意识的人。
　　“啊…那个，苏警官，我我刚刚迷路了…”看到苏枞荷转过头来，方锐立马收回视线，抚了抚额前几搓还没来得及理服帖的头发往里走。
　　里面除了苏枞荷，旁边还坐着上次那个老太太。
　　“这里。”苏枞荷指了指另一旁空着的椅子。
　　调解，三方参与，各方位置也是有讲究的。涉事双方面对面，调解员居中。
　　方锐过去刚坐下还没缓过神来，苏枞荷就来了两字：“道歉。”
　　作为联盟第一盗贼，方锐虽然实力强悍，但不管是以前的呼啸还是现在的兴欣，他一直都算不上战队核心。荣耀职业俱乐部的运作方式基本是由队长掌握话语权，像方锐这样的选手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服从指示。
　　眼下也是，他根本没多想，下意识就开口了：“对不……”
　　苏枞荷：“不是你。”
　　被打断的方锐先是一愣，再一品苏枞荷的目光指向和对面老太太的表情，他懂了。
　　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和上次的又哭又闹相比，这回老太太真是太安静了。她双手叠放在调解桌上交替摩挲着，撇着嘴，满脸的皱纹都在竭力表达着不情愿。再瞄了苏枞荷一眼，好严肃的眼神，感觉再盯几眼这老太太就得吓哭了。
　　方锐赶紧打圆场：“看来是误会一场，我没关系。”
　　苏枞荷把目光从老太太移到方锐那写满无所谓的脸上，严肃感更甚，郑重而又不由分说：“不行，有关系。”
　　方锐怔住，这个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是个很随性的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是特别在意。五年来，职业、搭档、战队都是换了又换，他早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变化中妥协。
　　可苏枞荷不一样。至少在涉世不深的现在，她完全沉浸在规范的理想世界里，不懂世故和圆滑，甚至认真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方锐和苏枞荷，是两个极端。
　　这样的结果也是老太太没有想到的。其实她上次在这里没讹成功就放弃了，毕竟不可能真的去起诉。去法庭可是要讲证据的，可显然她只能找到让自己铁定败诉的证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又把自己喊过来了，态度还如此强硬。
　　没等方锐说话，苏枞荷又一脸正色对着老太太继续说：“你随意陷害别人，还以貌取人。”
　　本来听到前一句方锐还是超级感动的，不过后面一句是怎么回事…
　　方锐看老太太的脸越来越红，只怕苏枞荷再说下去这么大年纪面子上挂不住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想了想，赶紧掏出手机在桌子底下大爆手速，然后抬头喊了一句：“谅解！受害人表示谅解！”
　　劝人可是个技术活，得用对方能接受的方式。
　　比如在苏枞荷这个法条机器听来，“没关系”和“谅解”达到的效果可是天差地别。
　　可算是解决了。
　　目送着老太太离开之后，苏枞荷站起来也想走，方锐却拉住了她：
　　“苏警官，你帮我洗清冤屈，我请你吃饭吧！”
　　原本人民群众和人民警察握个手是最正常不过的互动了，可苏枞荷没经验啊，而且眼前这人民群众名字叫方锐。她条件反射地抽出手，轻咳一声：“不必了，我们所里食堂挺好吃的。”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言行好像敏感得有些伤人，刚想解释，那边方锐的回答完全消解了她这个不必要的想法：
　　“真的吗？那我能一起吃吗？”
　　苏枞荷：……好像高估了他的下限。不对，他有下限吗？
　　“我们兴欣是个草根战队苏警官你看到过的，特别特别渺小。要场地没场地，要设施没设施，每天十几个人吃饭就八个菜连个汤都没有！跪求人美心善的苏警官收留草根儿童…”
　　看着方锐那真挚、无辜、期待肯定回答的眼神，苏枞荷根本没有机会行使拒绝的权利。
　　她不怕猥琐流猥琐，可就怕猥琐流扮可怜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盗窃犯的犯罪时间参见“陈鹏,疏学明,颜峻,袁宏永.犯罪活动在一天内的发生时间规律[J].清华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9,49(12):2032-2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