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横滨第一出版社》百晓之一

16、第十六章

　　寒川凌的手停顿不动，太宰治的笑容也弧度不变，两人就像定格成了一幅画，但眼神的厮杀却激烈得仿佛有火花迸射，要说他们下一秒就会翻脸打起来都会有人相信。
　　以上皆是国木田独步的幻想。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吓到你了吗？”
　　寒川凌把自己的手从太宰治的头上挪开，移到他的肩膀处往外轻推两下。
　　太宰治抱怨了两句寒川凌的不解风情，站起来，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一下一下地抛着，把自己的身体跌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我还以为Boss你是专门来催我动笔的。”
　　再一次接住落下的苹果，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鼓起的半边脸颊就像屯食的仓鼠。

　　“我可是社长，哪用得着亲自催你，万一真的有必要，到时候让织田作来。”寒川凌斜视太宰治，“话说，你怎么突然喊我‘Boss’了？”
　　太宰治垂下眼敛，小心翼翼地收起眼中的深意，若无其事道，“因为织田作也这么喊，作为他的头号粉丝（自封的），我当然要紧跟他步伐啦！”似乎有些担心寒川凌会向织田作之助告状，他又讨好地笑笑，话头一转，“不过既然寒川社长您不喜欢的话，我就换回以前的称呼。”

　　没有对太宰治的讨好作出回应，寒川凌的食指在皮质坐垫上无声地敲击两下，目光转移到他安稳地搁在腹部的左手中，那本一直拿着的书上，封面的《世相》两个大字一目了然。
　　察觉到寒川凌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太宰治一手半掩住自己的脸，像个待嫁的小媳妇般扭捏两下，接着身体一转，背对着她，语气甜到发齁，“真是的，大白天就用那么露骨的眼神看着人家，人家害羞了呐～”
　　说完还翘起了个兰花指，对着寒川凌的方向点了点，就这一点，让她感觉到一股恶寒顺着胳膊滑过，手臂上鸡皮疙瘩霎起，细小的汗毛全部都炸开竖立起来。

　　反应最大的不是寒川凌，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正常，开始办公了的国木田独步。
　　只见他反胃地趴到桌角的垃圾篓边，干呕了好几下，为了防止“病情”的反复，他侧过头，不看太宰治这个杀伤力强大的“病毒”，一手捂着抽痛的胃，一手扶着桌沿，慢慢往卫生间挪去，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
　　“太宰，你给我等着！”
　　太宰治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假装自己因国木田独步的那句威胁而受到了惊吓，只可惜另一只手上那个吃到一半的苹果破坏了他苦心营造的脆弱感。

　　寒川凌不动声色地压下那股恶寒，“我觉得织田作最近的工作太少了，为了表示我对他这个台柱子的看重，还是增加一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太宰治就扁扁嘴，妥协地把书从自己的风衣底下掏出来，再一个滑步滑到寒川凌面前跪下，恭敬地用双手将书呈上，“爸爸，你看，爸爸，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想让太宰治退让的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就是织田作之助，当然，如果有哪个“聪明人”认为只要有织田作之助就能威胁到太宰治并付诸于行动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森鸥外那种智商和能力。
　　寒川凌不算在此列，她可是织田作之助上司，是太宰治目前的恭维对象。

　　是不是有种一贫如洗的乐观坚强小职员为嫁多金帅气的富家公子，而讨好手握重权的总裁公公的即视感，虽然和现实有些差距，比如小职员的乐观坚强体现在自杀后的恢复速度上，比如富家公子收养了几个娃，但角色分配还是一目了然的。
　　寒川凌继续挑刺，“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的东西交出来，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太宰治的身体里摇晃两下，仿佛承受不住般侧倒在一旁，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低声泣诉，“嘤嘤嘤，没想到被您发现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在桌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纸皮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当当的都是同一本书。
　　对的，都是《世相》。

　　“周围书店里的存货被我通通买下来了，就算你拿走了一本，我也还有无数本，这下看谁还能阻挡我对织田作的爱！”
　　太宰治叉着腰，仰头大笑，角色成功由小白花女主角转变为恶毒配角，还是活不过三集的那种。
　　一旁，已经拆开一包小饼干的江户川乱步插话道，“不止这些，他的公寓内还有好几箱，刷的还是帽子先生的卡。”

　　耳朵捕捉到了讨厌的字眼，太宰治的笑声停止，脸“刷”得拉下来，他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自己额前微卷的刘海，“能被我用来买织田作的书，是那张卡的荣幸。”
　　深吸一口气，寒川凌告诉自己，这是织田作之助的朋友，要控制住，打坏了不好赔。
　　其实寒川凌就只是想看看太宰治的反应而已，但他那番作态反而激起了她的那种“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的逆反心理，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寒川凌把书放下，硬是扯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尽管略显狰狞了些，“说得我好像要抢你的书似的，看来太宰你对我的误会还是挺深的，不过我是个大度的人，自然不会在事后再跟你计较。”
　　因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有仇，她都是当场报的。
　　“其实我这还真有一件事是和你有关的，你的编辑已经确定下来了，可以称呼他为鹤丸，我把他的号码发给你。”

　　寒川凌在当前情况下说出这件事，的确是带了点报复的成分，但太宰治编辑的这个人选是早就决定好的。
　　她相信，把鹤丸国永和太宰治两个搞事精放在一起以毒攻毒，绝对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太宰治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鹤丸”这个名字，眼睛还时不时地偷偷瞄寒川凌一眼，几乎称得上是明示了。

　　他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寒川凌也知道太宰治知道，太宰治也知道寒川凌知道他知道了，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演了一出“双方都不知道”的戏码，大概是觉得这样会比较有趣吧。
　　看透了一切的江户川乱步仍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姿势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手上的小饼干换成了一袋薯片。
　　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掺和到他们的“家务事”中，看戏难道不香吗？

　　为了避免继续受太宰治那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娇柔做作的姿态的荼毒，寒川凌起身准备离开，但在这之前，她觉得有必要给太宰治一个小小的告诫。
　　“我不在意你会怎样，但织田作之助，你应该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的吧，就算只是差点。”
　　太宰治多智近妖，尤其是在对人性的把握方面，但人心这东西向来也是最不稳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玩脱了。
　　难得没有装怪，太宰治用正常的语气回复了寒川凌，“这句话我也还给你。”

　　寒川凌哼笑一声，不再理会和她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达成了共识的太宰治，而是用和颜悦色的目光看向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有空时就让福泽阁下或国木田带你来出版社玩吧。”
　　看来他的路痴属性让寒川凌印象深刻，也唯独在这点上，江户川乱步没有辩驳的底气，但他还是强撑住了名侦探的面子，答应下来。
　　寒川凌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摆摆手，走出了武装侦探社。

　　回到街上，本想继续逛的她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再对比了下自己的孤身一人，突然没了兴致。
　　她换了个方向，往出版社走。
　　结果，刚进出版社的门，寒川凌就被守株待兔的斯图尔特逮住了。
　　他脸上弥漫着黑气，拿着个十分不符合自己精英气质的鸡毛掸子缓慢地掂着，寒川凌的心也随着鸡毛掸子的上下起伏而加快。

　　她干笑两声，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向后挪，手也悄悄地在背后抬起，想把刚关上的门打开。
　　“斯图尔特啊，怎么在门口站着了？”
　　语音刚落，斯图尔特的鸡毛掸子也恰巧拍到他自己的手心，他停下动作反问，“你说呢？”
　　下一秒，鸡毛掸子就劈头盖脸地朝寒川凌打过来，“长进了啊，只留张纸条，你就敢丢下大堆工作出去野一天，探寻人生的奥秘是吧，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来自人生的毒打是怎样的。”

　　寒川凌当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她嘴上求饶，脚下却抹油，飞快地在出版社内兜着圈子，从一楼窜到二楼，又在二楼翻过扶手，直接信仰之跃跳回一楼，动作比森林里的猴子还灵敏，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阻挡斯图尔特，她还会扯过偶遇的刀剑付丧神朝他推去。
　　半个小时后，斯图尔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停下了对寒川凌的追赶。

　　他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已经在奔跑中变得凌乱，面料优质的西装也出现了褶皱。
　　寒川凌回头看了一眼，试探性地伸脚，朝他迈出一小步，斯图尔特没有反应，又伸手慢慢抽走了他手上的鸡毛掸子，斯图尔特还是没反应，便认为这是消了气的意思，暗中窃喜起来，这一放松就被他找到了机会。

　　斯图尔特一把揽过寒川凌的脖子，食指关节抵着她的太阳穴扭动，“跑呀，怎么不继续接着跑啦！不是挺能上蹿下跳的么？我走了之后，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么浪。”
　　“痛——痛痛痛痛，我知道了啦，快松手！”
　　她这次的求饶可比刚才的真心实意多了。

　　听到寒川凌的嚎叫，斯图尔特大发慈悲地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块手帕，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汗水，再理理头发，整整衣着，恢复了打人前那副从容的样子，又或许是因为把累积的怨念都释放了出来，此时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
　　“行了，别装了，我刚才根本就没使劲儿。”
　　斯图尔特绕过赖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寒川凌，打算继续去解决那些因她翘班而积累起来的文件。
　　嘴上说得严厉，但这个熊上司还不是他自己宠出来的。

　　趴在地上的寒川凌抬头，眼珠朝四周转了转，确定斯图尔特已经走远，就笑嘻嘻地迅速爬起来。
　　没办法，既然已经答应了下属，她等下就真的要去工作了，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寒川凌哼着一首小调，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系统，织田作现在在哪？”

　　这行字下面马上出现一句回复，“二楼的那间作家灵感室里。”
　　“投影设备坏了吗？”
　　虽然用打字的方式就是为了提醒系统不要出声，但投影也没出现，还是让寒川凌感到了一丝奇怪。
　　“皮皮统”上线，“看到你被斯图尔特追着打，所以担心你杀人灭‘统’，虽然你打不到我，但打在‘影’身，痛在我心啊！”

　　在与系统的拌嘴中，寒川凌走到了那间作家灵感室前。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占据一整面墙的摆上了各种类型的书籍的书架，就没有任何其他家具了。
　　而另外的三面白墙上，则写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字符，偶尔还有一两个句子穿插在其中。
　　织田作之助就站在书架前，正在把他的第一本作品放上去。

　　听到声音的他回过头，“啊，Boss，欢迎回来，在外面还玩得开心吗？”
　　“开头比较普通，过程有些意外，结尾比较刺激，总体来说还是挺有趣的，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来！来！来！织田作，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寒川凌笑容微妙地靠近织田作之助，翻开自己的衣领。
　　沙砾大小的监听器贴在上面，闪着微弱而不祥的红光，这也是她刚才选择和系统用文字信息交谈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语气肯定，“太宰。”
　　他小心地取下监听器，对着对面那个正在监听这里的人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下次我希望能和你当面聊聊关于你的思想教育问题的事。”
　　孩子调皮怎么办？多半是打的少了。
　　武装侦探社内，戴着耳机的太宰治，盖着毛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