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异世界差点c位出殡》寻风访鹤迹

33、对峙

　　“忧？”衍天彧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吃惊地叫出他的名字。

　　像是一种回应，腰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湛步忧的另一只手贴在他的颈项后，微凉的掌心把衍天彧的意识唤了回来。

　　他的目光紧盯着葬生潮，银灰色的双眸中满是警惕与戒备。

　　“葬生潮，你在干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黑发少年的名字，一字一顿地问道。

　　衍天彧有些迷糊：“你们认识？”

　　湛步忧语气不善，神色间尽是警觉。而葬生潮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从面无表情的冷淡，转为了皮笑肉不笑。

　　他站起身，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酒杯。琥珀色的白兰地还剩大半，浓郁的酒香渐渐飘散出来，葡萄酒在杯中散发着晶莹光亮。

　　他唇边勾起了一个笑，落在湛步忧眼里阴恻恻的，似乎不怀好意。

　　与衍天彧不同，湛步忧知道他是什么人，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乍一见他接近酣醉的衍天彧，不免怀疑他别有所图。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举起杯，隔空朝衍天彧示意。

　　临行前，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湛步忧一眼，没等衍天彧反应过来，他轻笑着对衍天彧挥了挥手，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衍天彧呆愣在原地，正被湛步忧牢牢锁在怀中。他的手掌捉住衍天彧的肩膀，双臂分别抱住他的胸膛与腰腹，如此就拦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敲，你快放开我，我要热死了。”

　　葬生潮踱着悠闲的步子，迎着火光走到了落地窗边。他伸出手，解开拴着窗的绳索，仍带着刀伤的指节沾了满掌心的冰寒。

　　从东面的窗户里吹进来一阵夜风，带走了沉沉浮浮的交杂酒香，却把温暖的室内变成了寒冬腊月。

　　冷风也波及到了衍天彧周身，他便抬起头去看那本该紧锁着的窗，却见葬生潮微微仰着颈，一双漆黑的眼睛吞没了月亮的倒影。

　　湛步忧沉默不语，视线也追随着衍天彧的视线。当葬生潮的身影映入他眼帘时，他的眼倏地冷了下来。

　　“你们约定了什么？”

　　湛步忧的语气里带着些质问的意味。

　　衍天彧艰难地扭过头来看他，只见他一双银灰色的眸子堪比夜色下的深林，如墨一般的黑遮住了其间的星屑。

　　“……我不知道。”衍天彧说。

　　他骨架子天生就小，加之疏于锻炼的体魄，让他显得比训练有素的同龄人削瘦许多。

　　湛步忧却常年练习冷兵器，想要把衍天彧整个人举起来都轻而易举，何况只是将他禁锢在怀中。

　　他本有几分怒火中烧的情绪，连带着态度都冷硬又强势。

　　然而，他一低头，就看见一双金灿灿的桃花眼，正用迷离的目光注视着他。

　　衍天彧几乎是蜷曲在他怀里的，单薄的肩膀使他看上去有些羸弱，于是湛步忧的心立刻软了下来，连寻根究底的心思都放在了一旁。

　　衍天彧的手指泛起了冷意，他便解开胸前的纽扣，脱下黑西装的外套，将它盖在了衍天彧的肩膀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脸上的酡红色遮住了羞怯，衍天彧借着月光的洗濯，用一双潋滟盈盈的眸子看着他。

　　在匆忙之中，他脑袋一片空白，但如今静下心来，母亲说过的、关于湛步忧的秘密又在映现在他脑海中。

　　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湛步忧，索性趁着双眼迷蒙时装起醉，也不必担忧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湛步家有收到邀请。”湛步忧托着衍天彧的后背，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把他抱到腿上，与他共用一个座位，“我本来是没想来的，但听说你要来，我才陪我哥来的。”

　　衍天彧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你到底喝了多少？都是那家伙灌的？”湛步忧的手抚着他泛红的面颊，动作轻柔，自己的两道眉却蹙了起来。

　　“没喝多少。”衍天彧想了想，“我跟葬生潮就喝了一杯。”

　　他没说一句谎话，但后一句中，误导的成分占了大多数。

　　为了转移话题，衍天彧问道：“你跟葬生潮认识吗？”

　　他抬起眼眸，看着湛步忧。湛步忧侧着身子背着月光，薄辉镀在他侧脸的轮廓上，勾画出锋利的棱角。

　　“见过。”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衍天彧又问：“你跟他是不是合不来？”

　　这次湛步忧没有迟疑：“是。”

　　他就吐出一个字，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衍天彧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后文，只好清了清嗓子，摸着喉结问道：“为什么啊？”

　　“你最好也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湛步忧答非所问，但还是解释道，“我讨厌他的眼神。”

　　的确，葬生潮的眼睛就像是青天碧海，寂然、深邃又幽静，是不起波澜的沧流，漂亮得毋庸置疑。

　　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着毫无生机的死气，像是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衍天彧能理解湛步忧的心情，但他有自己的考量。

　　在他看来，葬生潮这人神秘又危险，或许不能成为交心的朋友，但却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

　　“还有一个原因。”湛步忧弯下颈子，把下颌贴在衍天彧肩上，“他很危险。”

　　“……什么意思？”

　　“你知道神狱的坐标制度吗？”湛步忧问道。

　　衍天彧动作迂缓地摇了摇头。

　　“神狱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坐标’，其实就是代号。这种坐标由方位与数字组成，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分别对应情报、毒|药、宝物、暗杀、护卫、金钱、博弈、内务；在同一坐标下，数字越靠前，就越是强者。”

　　湛步忧解释道。在衍天彧点头后，他步入了正题。

　　“炎神的坐标是北1，意味着他是全神狱最强的杀手。但这个葬生潮，在神狱的一千多个杀手中，排到了北3。”

　　他正襟危坐着，语调平铺直叙，没有起伏，却足够沉重。

　　衍天彧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还没看到葬生潮的人影，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他锐不可当的阴寒气场了。

　　神狱本身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能够待得下去的，那么葬生潮显然也不是什么善类。

　　那双眼睛所映照出的不是空荡，而是葬生潮常年浪迹于沙场时，锻炼出来的、溶于黑暗的血色。

　　衍天彧理解了，却低着头，若有所思。

　　这里没有国家，何谈法律？谁能制裁这些本该存在于黑暗之中的人？

　　虽然不认可葬生潮的职业，但见人说人话，见鬼就该说鬼话，衍天彧想着自己也该学会入乡随俗了。

　　他依然不会助纣为虐，但也没那个资格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

　　“大陆历元年就是炎神晋升准后神的年份，今年是大陆历136年，意味着炎神的年纪肯定超过两百岁了。他常年盘踞在神狱第一的地位上，情有可原；但葬生潮，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只比我大一岁。”

　　衍天彧敏感地发现，湛步忧似乎在与葬生潮竞争着什么。

　　但他只想着“神仙打架与我无瓜”，并不希望插手他们之间的矛盾与角逐。

　　“你不是晋升癸阶了嘛，那和他也就差一阶。”衍天彧掰着手指算道。

　　湛步忧冷着眼，抚着衍天彧的手指却温柔：“差得很远。”

　　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妒忌或是嫉恨的神色，只是泰然承认着一个事实。

　　“就算是在全星系范围内，能够与他匹敌的同龄人也屈指可数，大部分能够胜过他的人，都是成年人了。”

　　衍天彧知道他说的成年，跟自己认知里的成年不一样——源能大陆上，只有超过一百岁的人才能被称为成年人，这件事他父母已经给他科普过了。

　　衍天彧还记得，在自己第一次知道“在源能大陆出生的人的极限寿命是两千岁”时，其实还是震惊了一宿的。但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开始考虑的却是自己能不能活到毕业。

　　“我不是说过嘛，你不用一定跟最强的人做比较，那对自己就是一种为难。”衍天彧搓了搓滚热的手指，“做好自己比赢过别人重要吧。”

　　湛步忧凝视着他。

　　“你说的对。”半晌，他轻笑着说。

　　“嗐，我也不想带你堕落，但你太刁难自己了，偶尔学学我还是可以的吧。”

　　衍天彧拍了拍他的胸口，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坐在湛步忧的腿上。一排排问号竖立在他脑袋上，衍天彧不由得感慨酒精真是害人。

　　“哦买噶！”他低声哀嚎，“放我下来——”

　　湛步忧歪了歪头，居然真的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把他放在了座位上。

　　衍天彧反而受宠若惊，却见湛步忧的目光凝固在后方的落地窗边，不苟言笑的神情显出霜般的严肃。

　　虽然衍天彧听不到，但那声如恶鬼低语般的呼唤，冷冰冰地钻入了湛步忧的耳中。

　　“湛步忧，你给我回来！”

　　湛步曦燃着怒火的棕红色眼睛，正四处寻找着闷声不响地没了踪影的湛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