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香格里拉》荒熊

145、DAY 2-67 杀戮②

　　常戈还没有动手，赵晓晴已经喊了起来：“你不要过去！你要是敢碰谢晨峰，我就恨你一辈子！”

　　常戈皱紧了眉头，转头去望着赵晓晴。我知道他这个时候非常痛苦，他还喜欢赵晓晴，但是赵晓晴却喜欢谢晨峰。这两个人的内心在面对谢晨峰的问题上是截然相反的。不过我没有多想，谢晨峰虽然行动有些缓慢和迟钝，但他的力气有点儿大，我没有办法在非常长的时间内将他维持在一个动作内，因此喊道：“你们快点儿，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想被他咬死还是杀了他，赶紧决定吧！”

　　我的声音在发抖，我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谢晨峰可能已经没有办法救活了，就像在K155公交车上小夏对我们阐释的道理一样。人一旦转化为了丧尸，那么就说明他的大脑机能已经完全丧失功用了，心脏和身体各个器官都已经衰竭，这种时候再用疫苗也是没有用的。虽然这样的事实非常残酷，但是并没有让我感到退却。我在那个被告知了事实的时候就早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一直欺骗自己想要救他们。

　　因为这种想法在作祟、在主导着我的思想的缘故，我对任何扑面而来的丧尸都会产生一种“人”的错觉，会怜悯地对它们伸出援助的手，而差一些葬送在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想法之下。

　　丧尸是人类的敌人，本不应该得到同情。虽然它们生前是人类，但是这些人类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只要向他们默哀就可以表达我们的悲痛心情，而不需要对变成丧尸的他们再尽仁义之心。一旦搞混了这样的概念，我便也和丧尸相去不远了。想到这里的我，内心忽然就变得无比地坚定，就对着常戈再一次地喊道：“会长！你想好了没有！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换我来下手也成！”

　　谢晨峰听到了我的呼喊，似乎想要转过头来看我。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和香精味，身体上明显有着没有愈合的伤口，这些伤口里面凝结着黑色的血水，正因为肌肉的大力扭动而发出幽幽的紫光。他不能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当我发现我的力量已经一点一滴地被他夺取的时候，常戈终于将赵晓晴的手甩脱了，奔到我的近前掐住了谢晨峰的脖子。

　　“凌云，让我来吧！谢晨峰曾经是我们的同伴，我无法忍心再看他用这种样子维持下去了。就让我在这里了解他，让他安心去那个世界吧。”

　　常戈说到这里，赵晓晴忽然崩溃般地发出了呼喊声。她整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面，没有上前来阻止我们。她知道阻止我们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谢晨峰立刻就会趁乱将我们其中的一人咬伤。咬伤并不会致死，但很有可能让我们其中的一个人感染。门外的壮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带我们走，有可能会一直把我们关在同一个地方。那么接下来被感染的那个人可能也会变异。假如这个禁闭室里感染的人超过半数，赵晓晴自己的生命也会遭到威胁。她一定想过其中的凶险之处，所以才左右为难地用痛苦的表情盯着我们看。

　　常戈的手撑住了谢晨峰的下巴和脸颊，手腕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地用力，谢晨峰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我感到他身体的力道加大了，肩膀正不自觉地摇晃起来，要不是我整个人架住了他的肩胛骨和脊椎，可能这个时候就会被他挣脱。常戈咬了咬牙，托住谢晨峰的脑袋再往反方向扭，我在一瞬间听到了“咔”的一声。

　　扭断了？不，还没有。我看到谢晨峰整个人暴怒了起来，想张开嘴来咬常戈的手掌，但脖子被死死地托住了，因此只好伸出脚去踢常戈。常戈没有避让，膝盖结结实实地被踢了个正着，惨痛地大叫了一声。赵晓晴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呜咽，她现在用手捂住了嘴，让自己哭得不发出声音来，但是从我们这个角度听起来，她的哭声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了。

　　“会长，还要再用力一些！”我大吼着，发现常戈手臂上的力量也随之加重了。谢晨峰的脖子被扭得朝向了我，接连发出了“咔咔咔”好几声，正当谢晨峰即将挣脱我手臂的时候，常戈忽然大吼了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臂挥动了起来。

　　沉闷的“咔嚓”声在整个禁闭室里鸣响了起来。谢晨峰在我们合力的攻击之下慢慢地软倒了。他没有阖眼，他的脖子歪在了一边，嘴巴也呈现着咬人的姿态，皱裂的皮肤和凹陷的双眼在昭示着他茫然无助的表情。常戈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谢晨峰的表情，我则疲软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蹲下来看谢晨峰死后的样子。

　　“对不起，最后会让你这样去那个世界……”我内心的酸楚让我的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我伸手将谢晨峰的双眼阖上，喃喃地重复着对不起。这个时候，赵晓晴忽然如入了魔障一般地踱了过来，说道：“谢……晨……峰，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一直……”

　　赵晓晴似乎在呢喃着，但是她的眼神已经非常涣散了，她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表情非常地木然，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吐着句子。当她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我们不由自主地给她让出了道来。她似乎还在说话，但声音已经细如蚊蝇，如果不是蹲在她的身边，恐怕任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常戈想去安慰她，但是伸出去的手却被赵晓晴狠命地拍开了，就听到她用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到不惜牺牲女生团的同伴也要救你……你知道吗……你大概根本不了解我对你的感情……我一遍一遍地求他们放过你……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害你呢……为什么要害你变成这个样子……还要让我来亲手杀了你呢……”

　　赵晓晴没有说完，常戈已经一把按住了赵晓晴的肩膀，说道：“晓晴，你清醒一点！谢晨峰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变成丧尸了，而且杀他的人不是你，是我！你听我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受，你不要再悲伤下去了，你要振作起来！”

　　常戈努力地晃了晃赵晓晴的肩膀，但是她却根本不为所动。她开始傻笑起来，流满了泪痕的素颜上展现出了狰狞的笑脸，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说道：“是你杀了他吗……呵呵……好……真好……杀得真好……”

　　常戈悲痛欲绝的脸上忽然就失去了任何的血色，他一把搂住了赵晓晴，使劲地摇着头说道：“我知道你跟我分手是因为他！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而不喜欢我呢？我知道谢晨峰很好，比我还要好！但是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努力吗？是我错了，这一切全是因为我这个不够资格称得上会长的人的错！我干了很多卑鄙的勾当让学生会的人陷入了危机，这全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不想让你也变成这样，求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一股伤痛的气氛弥漫在禁闭室里面，连我也开始为之动容。我喊了一声“会长”，常戈依然搂着赵晓晴在痛哭。赵晓晴似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麻木的脸上失去了任何的表情，只是盯着眼睛前方虚空的一点不停地望着。直到我喊了好几声“会长”以后，常戈这才从痛哭中回过了神来，说了一句：“以后，请不用叫我会长了。我已经不配当会长了。”

　　常戈的变化让我刮目相看。要如何让一个卑鄙胆小的会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不出任何外部的条件。如果只是因为今天这一幕就让他洗心革面了的话，那么我真的应该感谢谢晨峰的付出。但是这样来说，对谢晨峰显然非常不公平也不礼貌。

　　应该说，常戈从本质上并不是坏心眼的家伙，他对学生会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在他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得力的干事以后，才让他逐渐认清了这一点。只不过这样子的代价来的太大了，在他还没有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赵晓晴的态度又让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依然非常喜欢赵晓晴，另一方面，也是赵晓晴的态度改变了他。我不知道解剖组织的人是否个个够能够熟谙人心，但是，这样的杀戮显然从内心将我们一个个地瓦解了。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用同样的事情在我面前重复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能不能承受得住。人心的摧残并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但是，却可以用非常简单的方式在我面前呈现出来。从这一点上，我真正地体会到了这些肮脏的大人们在我们面前展现出的残暴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