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秋》omelet

9、第 9 章

　　警车呼啸着从城市穿过，往医大附属医院方向飞驰而去。
　　车后座上，叶铭秋抱着昏迷不醒的慕秋白。怀中之人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紧闭的嘴唇发紫，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叶铭秋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缓缓的帮他揉着胸口，慕秋白好像感受到了似的，回握住他的手带着轻轻的力道。渐渐的，叶铭秋感到回握的手的力气好像越来越轻，快要从他的掌心滑落下去。他增大了握住那双手的力道，嘴里不断地喊着慕秋白的名字：“秋白，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发出的声音也有些不稳，不似平常。
　　警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医护人员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门口，叶铭秋把怀里的人放在病床上，又追着跑出去很远，最终被大门隔在了急救室外。
　　红灯亮起，叶铭秋慢慢的向后退去，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身体在微微的颤栗。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慕秋白发病。虽然他一早就知道慕秋白有心脏病，但是他所见到的慕秋白，都是阳光而鲜活的。而今天在他怀里的慕秋白却仿佛是随时会破碎的玻璃娃娃。
　　他缓缓的放下捂住脸的双手，发红的眼眶紧紧的盯着急救室的红灯。心中的想法逐渐坚定了起来。
　　这时，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推门而出看到了他，“请问是慕秋白的家属吗？”
　　叶铭秋毫不迟疑的答道：“是，护士小姐，他情况怎么样？”
　　“病人情况已经相对稳定了，但还要留院观察，家属准备好陪护吧。”
　　叶铭秋悬着的心好像突然落回了胸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站不稳了，他像护士点头道谢，还在颤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椅背。

　　慕秋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门外脚步声和小推车滚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有一瞬间，他有一点恍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于是他伸手去摸索床头的手机，手机没摸到，却打翻了床头的杯子。
　　玻璃杯应声落地，慕秋白慌乱的想要支起身子起来，手上却没有力气，这时，一个人拎着保温盒推门而入，是叶铭秋。
　　叶铭秋看到慕秋白醒了，忙几步走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小心，地上有玻璃，杯子....杯子被我打翻了”慕秋白忙道。他还来不及反应，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在自己的病床边见到叶铭秋，而且这个叶铭秋眼里还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很想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他是不是又重生了。
　　“没事，我让人来打扫。是要坐起来吗，我帮你。”说话间，叶铭秋已经支好了枕头，双手托着慕秋白的身子帮他坐了起来。
　　“现在是哪一年？”慕秋白突兀的问。
　　叶铭秋也愣住了，他抬起手来要按铃叫医生，担心慕秋白是不是还伤到了脑子。
　　“不用！”慕秋白赶紧阻止，“你能给我递一下手机吗？”
　　慕秋白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没有再重生，这种事也不是总能遇到的，他嘲笑自己有点傻。
　　“我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吧，实在不好意思，劳您费心了。”他的语气带着客气和疏离。
　　没有上次冷漠，但还是很疏远。叶铭秋想，他可能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过慕秋白。
　　叶铭秋却好似听不懂一般：“刘妈吗？她昨天一直打电话过来，我想着应该是你家里人，怕她担心，就接了你的电话把情况告诉了她。她刚刚已经来过了，现下应该是又回去拿你的换洗衣物去了。”
　　叶铭秋侧身让护工把玻璃清扫干净，又继续道：“我买了些粥，你随便吃点。”
　　慕秋白确实是有些饿了，但他的手实在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叫他喂，于是推脱说：“不是很饿，不想吃了。”
　　叶铭秋却不给他拒绝，他打开保温盒，把粥盛到碗里，细细的把粥吹凉，递到慕秋白的唇边：“不饿也吃点，不吃饭对胃不好。”
　　海鲜粥的香味引诱着慕秋白张开了嘴，才尝一口，他就愣住了，“这粥是你买的？”
　　“嗯，楼下买的。”叶铭秋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慕秋白一口就尝出了这个味道——和前世叶铭秋熬的一模一样。
　　叶铭秋这个人实在是讲究，以前每次熬海鲜粥，他总说食材一定要最新鲜的，于是就要起个大早去海鲜市场买，买回来还要自己细细的处理好海鲜，一早上就忙这一锅粥了。
　　慕秋白以前觉得他做的实在辛苦，后来也就不嚷嚷着要吃了，总说是吃腻了。其实叶铭秋熬的海鲜粥很好吃，慕秋白十分想念这个味道。
　　“你在哪买的？味道挺好，我下次自己买去。”慕秋白试探道。
　　“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带。”叶铭秋毫不心虚。
　　慕秋白想，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叶铭秋值得为了他费那么多事熬粥吗？仅仅是因为他救了叶铭秋？可是明明也是叶铭秋先赶来救的他。他产生了疑问。
　　但是更让他感到烦恼的是，他为什么要救叶铭秋？为什么看到他要受伤，心里会那么惊慌，是因为习惯吗？
　　就在慕秋白愣神间，一碗粥已是见了底。
　　“还要吗？”叶铭秋问。
　　虽然粥被熬得稠稠的很好喝，但慕秋白还没恢复，胃口实在是不怎么好，也就摇摇头表示不用再续了。
　　“你今天不用去剧组吗？”
　　“不去了，今天给剧组放个假，待会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呢。你想吃什么，晚上给你带过来。”叶铭秋想了一下，又解释道：“我家就在医院附近，顺道，不麻烦。”
　　慕秋白看了看他顶着的大黑眼圈，估摸着这人应该是一宿没睡，又一大早去忙着熬海鲜粥，于是就拒绝道：“不用了，你做完笔录就回去睡一觉吧，不用再过来了。我救你不过是因为是你先赶来救我，住院也是因为自己本身身体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慕秋白拒绝的很明显，叶铭秋也没有再说话，他以为叶铭秋听懂了。可是过了一会，叶铭秋却突然开口了：“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不认识。”慕秋白回答得太快，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那你怎么看上去那么讨厌我？”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误会需要时间解开，我还会再过来的。”说完，叶铭秋也不等慕秋白拒绝，起身离开了病房。

　　到了晚上，这人果然又来了。静静的坐在病床边削好苹果，然后切成小块，用牙签戳着喂给慕秋白。
　　慕秋白不吃，叶铭秋就举着手看着他。
　　“不酸吗？”
　　“不酸，很甜。”
　　“我说你的手。”他们好像总是不能在一个频道聊天。
　　“苹果很甜，你吃了我手就不酸了。”叶铭秋看着他。
　　慕秋白只好把苹果吃到了嘴里，刚刚嚼完，叶铭秋又递来一块。
　　“我说了真的没关系！你不用去拍戏吗？守着我算个什么事！”慕秋白有些生气，气自己刚刚吃了那一块苹果，因为不忍心看到叶铭秋手酸。太没出息。
　　他拍开叶铭秋的手，却听叶铭秋轻轻吸了一口气。
　　“手怎么了？”慕秋白反握住叶铭秋的手腕，力道很轻，但叶铭秋没有挣开。
　　“一点小伤。”
　　慕秋白撸起叶铭秋的袖子，入目是他包裹着的纱布的手腕，还有血渗出来的痕迹。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疼不疼？昨天伤到的？”
　　“不疼。”叶铭秋收回了手，又继续插起苹果递过来。
　　慕秋白只好张开嘴继续接受投喂。

　　接连好几天晚上，叶铭秋就这样提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每天准点来投喂慕秋白——用他受伤的右手。慕秋白记得他明明是左撇子。
　　慕秋白也不知道叶铭秋抽的是什么疯。就算他已经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几次，叶铭秋还是坚持每天准时来报道。

　　就算慕秋白那天帮他挡开了刀子，但叶铭秋也是为了救他啊。说起来应该是他欠叶铭秋的，最多算互不相欠！这样下去算什么事！于是他打算和叶铭秋聊聊，因为叶铭秋每天晃得他头疼。
　　慕秋白心里清楚，这一世的叶铭秋并不欠他什么。他躲着叶铭秋，对叶铭秋冷言相对，只是因为把上一世的感情转嫁到了现在的叶铭秋身上。但其实叶铭秋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他们甚至连感情都谈不上。
　　可是叶铭秋一出现，慕秋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平白生出些旁的情绪——愤怒、伤心，甚至心疼。这样一想，他又不禁害怕起来，他不想重蹈覆辙。
　　“我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明天就不用来了。”慕秋白道。
　　叶铭秋切分完手中的火龙果，把刀子细细擦干净，又取下一次性手套丢在垃圾桶里，把切好的果盘放到慕秋白的面前，才抬头道：“我闲着也没事。”
　　“叶导的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应该是不闲吧”他接过叶铭秋递来的牙签，自觉的吃了起来。因为以他这几天的经验，如果他不吃，叶铭秋又会举着受伤的右手喂他。
　　他偷偷观察过叶铭秋的手，好像还没有拆包覆，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就这样了还闲不住，慕秋白腹诽道。
　　“我那天也只是情急之下才扑过去的，毕竟你闯进来也是为了救我，我也不能让你出事不是。”
　　叶铭秋又递过一块火龙果，好像要堵住他的嘴。
　　慕秋白坚持不懈道：“你这样我心理压力很大。你师承大导演吴歌，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代表作，前途无量。而我只是一个小演员。你不该在我这浪费时间。”
　　“还是你有别的目的？那你直接开口和我说，咱们明码标价，不要用感情来遮遮掩掩。”一瞬间，慕秋白突然想到，他父亲拍下但一直没有动工的那块地，是前世叶铭秋跟他在一起的原因，他有点愤怒，“你总是在这，让我很不舒服。”
　　叶铭秋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了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别的目的？我没有目的。”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后半句叶铭秋没有说，他只是抓起椅背上的衣服，对慕秋白点了点头：“你要不喜欢，我就不来了。照顾好自己，注意休息。”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和慕秋白有误会，叶铭秋更笃定了。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师承吴歌？走到一半，叶铭秋突然回想起慕秋白说的话。他师承吴歌的事鲜有人知晓，圈内人都大多不知道，慕秋白为什么会清楚？他调查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