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知秋》omelet

11、第 11 章

　　之后的几天慕秋白发现自己并不是自作多情，因为他每天收到了盒饭都能和《心脏病食谱》上的食物完美吻合。起初他以为只是巧合，多吃两次以后，他就深刻认识到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了。于是，这天收工时候，他悄悄的叫住了叶铭秋。

　　“叶铭秋，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想和你说。”慕秋白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的说道。

　　“那个....饭....就我每天吃的那个饭，你让人送的吧，总搞特殊不太好，明天就别送了吧。”

　　“不会，我请人单独做的，不会麻烦剧组的人。”叶铭秋并未否认。

　　“太瘦了上镜不好看，你就当敬业吃点。”叶铭秋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片场，只留下慕秋白戴着他的老年帽在风中凌乱。

　　于是慕秋白继续每天都吃着他的营养餐，大家倒也没说闲话，只是偶尔有几个比较熟的人混过来蹭两口。

　　饰演谢斩棘的是新晋影帝付天泽，虽然年少成名，但演技好，人也很有亲和力。慕秋白每次闲暇的时候就会凑过去找他讨论剧本。

　　这天，慕秋白又屁颠屁颠的抱着剧本准备去和付天泽讨论，就遇到了“拦路虎”叶铭秋。

　　“去哪，台词记熟了吗？”

　　“记熟了，去讨论剧本。叶导，我这不是挺敬业的吗。”慕秋白赔笑道。

　　“一起讨论吧，或许我能给些更专业的意见。”

　　于是，两个人的剧本讨论从此变成了三个人。

　　叶铭秋确实更专业些，每次都能给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时间久了，慕秋白觉得付天泽看叶铭秋的眼睛里都带有一些崇拜，或者说，是恰逢知己的喜悦。慕秋白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三人小分队里面多余的那个了。

　　“你明天别来了。”讨论完剧本回去，慕秋白也不看叶铭秋，就一个人往前面走去。

　　“为什么？”叶铭秋快步追上他。

　　“你喜欢付天泽？”

　　“没有。”叶铭秋立刻脱口而出。

　　“那你还故意招惹人家。”慕秋白气愤道，“你没看人家看着你的时候，眼里都要放光了！”

　　“本来是想招惹你的，是我疏忽了。”

　　“不和你说了。”慕秋白红着脸向前跑走了，奔跑中回想着叶铭秋刚才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觉得甜丝丝的。

　　叶铭秋看着气鼓鼓跑远的人，嘴角渐渐地形成了好看的弧度。

　　之后叶铭秋再也没有去讨论过剧本，慕秋白去的也少了，只在重要对手戏需要对戏的时候和付天泽对一对。

　　这天，慕秋白和付天泽有一场重要的对手戏，是悟颖在市集与谢斩棘重逢的戏，只是拍了几遍，导演都不太满意。吴导是出了名的凭感觉拍戏的导演，只觉得感觉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慕秋白和付天泽接连演了好几遍，他也不是很满意。

　　“卡！”吴导皱了皱眉，“小白啊，你看小付的眼神里还是缺点东西，不仅是掩饰和逃避，应该还缺点什么，你先歇歇，再找找感觉，咱待会再来一次。”

　　慕秋白也不是很明白，他看向谢斩棘的眼睛里，那到底少了点什么呢。

　　这时候，叶铭秋向他走了过来。

　　“我有一点点灵感，和你讲讲，我们对个戏。”

　　“嗯”慕秋白点头答应了。

　　“那你先看着我”叶铭秋把手轻轻搭在慕秋白的肩上，看着他的眼睛，“想象一下，我就是谢斩棘，就是你深深爱着的人。我欺你，骗你，但是到头来你却发现，你还是爱我，放不下我，即使知道我不是良人，还想再把心掏给我一次。”

　　“你不想让我发现你还爱我，所以你故作镇定，可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了的，从脸上掩下，也会从心里露出来。你在怪，但你在怪的，是你自己。”

　　是了，爱一个人，即使故作镇定，即使拼命伪装，可是爱就在那里，要怎么掩饰才能不被发现呢。

　　悟颖如此，他也是如此。即使想要责怪，也仅仅是责怪不争气的自己罢了。

　　悟颖为了这份爱摔了个粉身碎骨，那么他呢，他敢不敢为了叶铭秋赌一次呢。孤注一掷赌叶铭秋一颗真心，大不了就是不能再爱谁了，他本来也就不会再爱谁了。

　　他突然理解了悟颖，理解他为什么最后会不顾危险救谢斩棘于水火，理解了他的放不下，他的孤注一掷，他的爱、他的恨，突然间好像全然属于慕秋白了。

　　他是他的万劫不复，也是他的甘之如饴。

　　那天之后，慕秋白再也没有刻意躲着叶铭秋，两个人就像其他剧组成员一样的相处着，平时说说戏，有时候也会一起打打游戏。

　　叶铭秋开始不会打，但操作了几次以后，竟然意外的很有天赋，技术突飞猛进，很快就成为了剧组演员们争相想要抱的大腿。

　　但是他不常玩，只有慕秋白叫他的时候才会一起。

　　这天，慕秋白要拍一场入水戏，可是前两天连续两场夜戏，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受得住了。他已经不是当年不管不顾的愣头青了，现在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强行坚持很可能会有危险。纠结了一下，为了不在水里出什么问题，他还是决定和导演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把这场戏推后一点。

　　慕秋白挪着小碎步正纠结要怎么去和导演商量，就看到了导演旁边的叶铭秋。

　　“师傅，今天晚上那场入水的戏我觉得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哦？秋白，你说说看。”

　　“悟颖是个和尚，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以善为本，但这个时候谢斩棘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杀戮无数，在悟颖眼里，他不仅仅是他爱的人，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如若现在把他救上来，他继续报仇，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这样的情况下，悟颖真的会义无反顾的救他吗？我觉得不会。站在悟颖的角度，我觉得他会在下游等他的尸体，如若等到，再将他掩埋，然后与他一起赴死。他心中有义字，即使再放不下谢斩棘，他也不会救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

　　“确实，你这么一说这个地方确实是不太合理的，弱化了悟颖和尚的人设，让感情在他心中显得太重了，我和编剧再商量一下，今天这场戏不拍了。”

　　吴哥导演在拍戏方面向来是想到哪做到哪，我行我素，也不管最后又会增加多少成本。但他这极具个人特点的做法，也是他的电影能在影视圈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叶铭秋走到慕秋白身边，朝他微微一笑。

　　“入水的戏取消了。这几天太忙了，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太好，回去休息吧。”

　　偷听被发现，慕秋白的脸立马红了。

　　“谢谢。”

　　说完慕秋白挪步要走，又听叶铭秋道：“空口白话的。”

　　“那.....我请你吃个饭？”

　　“下午五点，来我房间。”

　　“就......一场戏而已，不至于吧。”慕秋白忙道。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不喜欢吃外面的，自己做吧，我厨房里有菜。”

　　刚刚自己在想什么！慕秋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下午五点，慕秋白准时敲响了叶铭秋的房门。今天难得没有戏，小伍已经和剧组的同事们出去聚会了。

　　“进来吧，门没关。”

　　慕秋白一进门就听到了厨房的水声，他走过去，发现叶铭秋正在厨房洗菜。叶铭秋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口处整齐的向上挽起，外面系着一件栗子色格子纹的围腰，头发没有打发胶，整齐的垂在前额。听见慕秋白过来，他转头看向他。

　　“会做什么？”

　　“蛋......蛋炒饭算吗。”

　　外卖小能手慕秋白长那么大以来，唯一赖以生存的绝活就是蛋炒饭了。

　　“算了，你出去坐吧，我来做。”

　　于是慕秋白的请客又光荣的变成了蹭饭。

　　叶铭秋做的饭实在是好吃，慕秋白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大碗汤，要不是今天不太舒服胃口不好，他还能吃更多。

　　“吃饱了？”

　　“嗯！”慕秋白满足的点了点头。

　　“一起出去走走吧。”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慕秋白倒是不指望能活到九十九，但是饭后消食确实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他以前吃完饭不爱动，叶铭秋也总是会哄着他出去走走，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习惯。所以叶铭秋一提，他也就答应了。

　　“我看你最近好像很入戏，笑的也少了，游戏也不怎么打了。”叶铭秋突然开口道。

　　“没....没有，就觉得悟颖这个人很特别，想多了解和体会他一点，但并不影响我的心情，我每天都挺开心的。”

　　“现在呢？”

　　“啊？”

　　“现在开心吗？”

　　晚霞把余晖留给大地，路旁的桃花开了一树，身侧的人慢慢的走着。有花瓣落在了那人肩头，慕秋白忙低头把它吹走。抬头看向身侧之人，逆着阳光，那人的眉眼也看不大清晰，只能看见高高的鼻梁和额前被微风吹拂着的碎发。慕秋白却觉得实在是好看，比这满树的桃花都要好看。

　　慕秋白被光线刺得眯起了眼，他向身侧之人璀然一笑，眼角弯弯的，小酒窝也被阳光镀上了暖意。

　　“开心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