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而遇》扬仙生

28、二十八

　　一家人在夏城的最后一个夜晚来临了，大家吃完晚饭。一起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看海聊家常，秦秀同端了几盘点心上来。咸湿的海风习习吹拂着。

　　众人说着贺川的糗事，说着生活中的乐趣，沈智生混在其中也不觉得突兀，仿佛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图图，以后逢年过节的来家里吃饭吧。”秦秀同邀请他。当初贺山只说不要问这孩子的身世学业，秦秀同只当他是个苦命的娃，还挺讨人喜欢的，不焦躁不咋呼。

　　沈智生闻言看老太太：“我....好，奶奶。”说着，他下意识的看向贺山。

　　贺山听着这番对话，不著痕迹的挑了挑眉，垂下眼眸思索着什么。

　　贺荷华笑起来，她感觉自己是全家第二欢迎沈智生的人，第一是她大哥。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贺山陪着贺伏生去看晚间新闻，秦秀同帮着贺川收拾行李去了。贺荷华跑到沈智生屋子里和他说话。

　　“小哥哥，明天就分开了，咱们加个微信吧。”贺荷华掏出手机说。

　　“好啊。”沈智生扫她的二维码。弹出一个昵称是小贺的账号。

　　他随手点开小贺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个九宫格，沈智生扫了一眼，里面居然是贺荷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

　　沈智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贺荷华捂着嘴巴，笑倒在床上，好像恶作剧被发现了似的。

　　沈智生点开图片，发现全是小姑娘今天拍的，精致的午餐，搞怪趣味的画，还有一张风景照。剩下的全是三个人的照片，偷拍的他和贺山凑的很近的照片，偷拍的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的照片，三个人在沙滩上的影子，又大又圆的椰子，还有贺山沈智生贺荷华被爱心框起来的名字。

　　沈智生一张一张的保存下来，发现贺山居然点赞了这条朋友圈，于是他也跟着点红了那颗心。

　　贺山回房间的时候，沈智生正和贺荷华玩着房间里的游戏机，贺山还没说话，甚至没来得及皱眉，贺荷华就自觉的放下游戏手柄，起身离开：“大哥，小哥哥，我去睡觉啦。”

　　她穿着淡蓝色的小裙子风一阵的跑出两人的屋子，打算去骚扰贺川，贺川和正和女朋友打电话，压根不给她开门，她最后只能踏踏实实去睡觉。

　　沈智生见识到了贺山的威力，他在边缘试探：“哥，咱们干点什么吧，我睡不着。”说着瞥了眼时间：“才十点。”话虽这么说，还是听话的关上游戏机。

　　十点是贺山正常的休息时间，他开始矫正沈智生的作息规律：“十点休息对身体好。”他说着，脱下白天穿的衣服，换上丝质的睡衣睡裤。

　　沈智生坐在地毯上挪到衣柜旁，仰视正在扣扣子的贺山，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衣服露出的一片空隙，贺山的腹肌，人鱼线延伸下去，到看不见的地方。健康干净的身体，骨节清晰，充满了爆发力，是一个挺拔男人的身形。

　　沈智生在转过来看衣柜镜中的自己，盘腿坐在地上，被贺山一衬，真的只是个少年的样子。

　　贺山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换衣服，睡觉。”

　　他当着贺山的面，毫不避讳的脱下上衣，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随手在衣柜左侧抽了一件白T恤，他没有睡衣，睡觉的时候只一件穿干净的短袖。

　　贺山避开不看他，早早上了床，回复了几条公司的邮件。沈智生换好衣服上床，好像经过昨天相拥的一晚，两人的身体亲近了，并不排斥对方。沈智生自然而然的躺在贺山身边，不再像前几天一样，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贺山关上电脑，躺下的时候自然的伸手去揽沈智生，半道上又觉得不妥，改为掖了掖他的被角。

　　下意识去抱沈智生的举动让他微微皱眉，应该是肌肉记忆，贺山找了个原因。他翻了身，仰面躺着，不再去看沈智生的脸颊，不与他对望。

　　“哥.....我睡不着。”沈智生摇摇贺山的胳膊。

　　“为什么睡不着。”

　　“唔。”沈智生不自觉的脑袋靠近贺山：“前几年失眠，晚上睡不着，就养成习惯了。”

　　“不是好习惯，得改。”贺山教训他。

　　沈智生闻言笑起来：“老贺，我今天中午才起床，现在当然睡不着了。”

　　贺山听他这么叫自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很熟悉似的。他说：“以后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就休息。”

　　“好吧，老贺。”沈智生笑起来，梨涡若隐若现。他欺骗贺山，其实大部分时间里誉衡晚上都得加班。

　　贺山这时才想起，秦秀同就经常这么叫自己的丈夫贺伏生，老贺老贺。

　　“哥，你睡了吗？我睡不着。”沈智生说，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天花板。

　　“睡不着就装睡。”贺山闭上眼睛不看他。

　　“唉，好想做点什么。”沈智生无聊的说。

　　贺山不想理他，却还是问：“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黑夜真的太漫长了，做点什么好呢？”沈智生思考着，看着眼前的空旷寂寥的大海，突然坐起身心血来潮的说：“哥，我们跳海里游泳去吧。”

　　他说着，又觉得自己太想一套是一套，讪讪的说：“算了，好累，我们还是睡觉吧。”

　　贺山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躺下，浅浅的揽了一下他的后背，不知为何，贺山有些怀念相拥的感觉。

　　房间里的小灯照得沈智生的睫毛漆黑，闪着细碎的光。贺山起身关掉灯光，房间里陷入黑暗。沈智生说了几句话，贺山没有搭理他，直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贺山睁开眼睛叫他：“图图，睡着了吗。”

　　沈智生难得的早睡一次，脑袋又下意识的埋进贺山胸口。

　　贺山摸了摸他的头发，改善图图睡眠的第一天，成功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忙乱起来。吃早餐、收拾行李，慌乱的行进着。沈智生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他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小破箱子，又帮贺山整理好行李。

　　车已经等在门口，众人吃罢饭，就离开了白马渔村。

　　沈智生忍不住回头望，贺山轻轻给他说：“以后还可以来。”

　　沈智生想来也没有时间了，第二天他就又要投入保险的怀抱，继续与老男人们周旋。

　　飞机从夏城开往林城，沈智生恍惚觉得旅程才刚刚开始，他看着窗外的云，几天前他们可能也这么偶遇过。

　　司机来接他们，大家坐了一天飞机都很疲惫。此时打瞌睡的打瞌睡，打盹的打盹。车往荣禾园的方向开去，贺川及时提醒司机：“走错了，我们要先去送图图哥。”他说着，感觉他哥瞅了他一眼。

　　司机眼神询问贺山，贺山才说：“先去幸福里。”

　　又到了熟悉的楼下，沈智生下车和众人道别，贺荷华显的特别舍不得他，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拉着沈智生的手不让他走，也不说话。

　　秦秀同劝说道：“又不是再见不到了，下次就叫他来家里吃饭。”

　　贺荷华闻言才松了手。

　　送下沈智生后，汽车掉头驶向荣禾园，贺山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幸福里周别的噪音实在是大，二期在新建，修栋楼好几年都修不好。门口有地铁穿过，机器钻地的巨响此起彼伏。

　　他冷着脸给幸福里的负责人发短信：明天来述职。

　　沈智生不舍得和众人说再见，看着贺家的车走远，消失在视线里。这时他才觉得旅途是彻底结束了。

　　他回到幸福里的出租屋，刚放下行李就去门卫处接嘻嘻。嘻嘻这么些天没见沈智生，眯着眼睛蹲在小桌子上，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

　　沈智生自觉自己出去玩，把嘻嘻留给别人，亏待了它。抚着它的皮毛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它抱回家。

　　几天不在家，他把出租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收拾完给自己找事情，出门买了几样简单的蔬菜，回家做饭。虽然他经常做饭，但是手艺不好，通常都是敷衍的熬一锅稠粥，就算是一顿饭了。

　　第二天就要去上班。沈智生坐在小凳上洗这几天穿的衣服。他一刻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干。让大脑不至于空空如也。

　　洗完衣服，他实在无事可做，抱着嘻嘻躺在床上好像等着什么一般。

　　过了一会儿，铃声在安静的小屋里响起，沈智生捏着手机，立刻接起电话：“喂，哥。”

　　贺山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该睡觉了。”

　　“唔，你在干嘛呢。”沈智生拿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

　　“在忙。”贺山说，他好几天不在，公司堆了一堆事情，还有很多礼物和拜访要回。忙里偷闲给沈智生打了个电话。

　　“好吧，哥，你也早点睡。”沈智生说。

　　“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沈智生躺在床上试图睡觉，他放空大脑，因为今天起的早，赶路干活，此时也有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誉衡初八就复工，沈智生起了个大早，洗漱完，贺山的电话果然又过来了，沈智生直接接起来，假装是被电话叫醒的样子：“哥......”

　　“起床了。”贺山说。

　　“哎。”沈智生答应着。

　　“昨晚几点睡着的？”贺山问。

　　“和你打完电话就睡啦。”沈智生说：“哥，我有进步吗？”

　　贺山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改变图图的睡眠，第二天也成功了。他说：“有进步，给你个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