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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之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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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纷纷扬扬，下着如此这般大雪。
这是路妧来到云深不知处的第一个冬天。
前几日的宿雪还未消融，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间浮动，白皑皑的照着小筑院中如同白昼一般。
小院里原本种满了龙胆花，历经霜雪，如今奄奄一息，幽蓝色泽黯淡，了无生机。
雪下得愈发大了。
白衣小男孩跪在庭中，背挺得笔直，身上落满了雪，却神色淡淡，毫不在意。
好在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太久。
“蓝湛！”
小姑娘身着同样校服，头戴卷云纹抹额，眉眼灵动，蹦蹦跳跳的寻了过来。
“蓝湛，你怎么跪在这，地上多凉，快起来啊！”
小路妧拽着男孩的胳膊，想要拉他起来。
男孩瞧着清瘦，力气倒不小，小姑娘愣是拉不起。
“蓝湛，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小路妧疑惑不解，往日里，这个时辰蓝湛合该与蓝姨姨一起在屋内，每月只有一次见母亲的机会，他格外珍惜，每月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为何今日却在这里长跪不起？
“叔父说，母亲不在了，以后都不必再来了。”
依旧是一副面瘫模样，语气寡淡的说出这句，不知怎么，小路妧硬是听出了几分难过和无措。
“不在了……难不成蓝姨姨是出去夜猎了？”
小姑娘喃喃自语，随即似是想起些什么，匆匆跑出小院。
男孩默不作声，眼神却是黯淡下来。
须臾片刻，只见小姑娘去而复返，还抱着两个明显与她身材不符的软垫，累得气喘吁吁。
男孩愕然，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小姑娘递给他一个软垫，又在他身旁放了一个，和他肩并肩跪着。
“蓝湛，我陪你等，蓝姨姨一定会回来的！”
看着小姑娘傻气的笑容，男孩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她发上的雪花拂落。
两个孩子太小，还不懂什么叫不在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惟有两个小身影并肩跪着，不管别人怎么劝慰，带着一股小孩子的天真执拗，等一扇不会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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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后果很严重，两个孩子回去就感染了风寒。
小路妧恢复的快些，一日便又活蹦乱跳，听过曦臣哥哥的解释，才明白“不在了”是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被爹娘寄养在云深不到一年，初来之时怯懦认生，慢慢的，跟蓝湛混熟了，知道他面冷心软，便放开了自己的性子，后来每月随蓝湛去见蓝夫人，那个记忆中很温柔，会给她糖果蜜饯，给她讲故事的蓝姨姨竟然不在了。
虽然蓝湛从来不说，但她知道，他每月都等着，和母亲见面的那一日。
突然告诉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蓝湛该有多难过。
小孩子之间的安慰，莫过于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对方。
小路妧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盒子，小姑娘犹犹豫豫，似是舍不得。
上次因吃糖吃多了牙疼，被没收了所有糖，这可是她藏了许久的蜜饯，狠狠心，小姑娘又伏在桌案上捣鼓一会，匆匆跑出了昭室。
小蓝湛病的不重，洗漱完毕，准备同往常一般去院里稍稍走动片刻时，却见到廊下端端正正地摆了一盒蜜饯，里面夹着的纸条上有稚嫩笔迹写下的祝福：
“希望阿湛早日好起来，若喝药嫌苦，就吃点蜜饯压一压。”
“阿湛不要难过，我把我珍藏的蜜饯给你吃，甜甜的，不哭哦！还有我陪着你啊！”
“蓝姨姨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会一直看着阿湛长大的。”
纸条上还沾染了小小的手印。
小蓝湛将纸条对折好小心收起，拿着那盒蜜饯进了静室，小心翼翼的将它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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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妧知道，蓝湛一直特别优秀，虽然年仅六岁，却显得异常老成，整日板着脸，叔父的教导时时入心，天赋异禀，修为日增。
人们更多的关注肯定会是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上，自然也就忽略了他不过是个年仅六岁的孩童罢了。
小路妧觉得蓝湛肯定牺牲了童年的玩乐，用以修炼，是以闲暇时间，每每拉着蓝湛做一些幼稚到不行的游戏。
“蓝湛蓝湛，瞧我发现了什么！”
小蓝湛正如往日一般，修习音律，闻声抬眸一看。
只见小姑娘笑意盈盈，她手中抱着的，是一只抽动着粉红鼻子的白兔，玉雪可爱。
“蓝湛你要不要抱一抱？”
小路妧看出男孩眼底的跃跃欲试，将兔子抱到他面前。
小蓝湛犹豫一瞬，还是抵不住小孩子的天性，伸手接了过来。
那只白兔在他臂弯里不时甩一甩耳朵，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将它放在臂弯里，轻轻抚摸，手上动作是与神情截然不同的轻柔。
“哈哈哈哈，蓝湛，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小白兔啊！”
小路妧忍不住放声大笑，冷冰冰的小古板竟然喜欢可爱的兔子，突然觉得他好可爱怎么办？
小蓝湛凉凉的瞥了她一眼，继续摸怀中的白兔。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们拉勾！”
小姑娘拉起蓝湛的另一只手，强制性的勾起他的小指，再盖了章。
“好了，一言为定！以后只有我们知道这个秘密哦！”
小蓝湛没反驳，似是默认，微微勾起了嘴角，仿佛没有回应，却是记到心底的。
一举一动，都是承诺，会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骤雪初霁，窗外的光落进来，将两个孩子的剪影投在地面，似乎融在了一起，一室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