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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桂合香 ...

  •   玉玲珑出了云来客栈,抬着小轿过来,等她上去一前一后两位脚夫,步履轻松的走起来。小轿一路行至玉人阁,两位轿夫脚力惊人,说不得有些功夫在身,路上遇到人多的地方也如鱼儿般划开,没叫任何人留意。“当家的,到了!”轿夫进了楼子后面,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轿。自有那等在一旁的小丫鬟前来接。玉玲珑撩起轿帘,搭着小丫鬟的手臂下来。“你们下去吧!”“是!”小丫鬟扶着玉玲珑往屋中走去。“我不在这边,可有人来寻?”玉玲珑问到。小丫鬟是她的心腹,这时候听得主人问,自然是问的前些时候来的人。“北一来过,说是主人与他约好了!我叫他歇在夹院,主人现在要去吗!”玉玲珑捏着帕子蹙眉,有些烦躁的说到:“去吧!有没有结果都得见见,谁让他高我一级呢!飞絮,你去叫私厨那边准备南洋米糕,就那云糕就好。过两日我要带出门!”叫飞絮的小丫鬟得到吩咐,福身告退。
      玉玲珑因为今日要出门,钗环珠玉的戴了满头,这会儿自个卸了半天。又换了身舒适的衣裙,梳个闲云髻就去夹院。玉人阁占着柳河县颇大一块地方,原是几户富裕人家的祖宅。被胡人的马刀劫掠过一回,便吓破了胆。举家搬离此地,那时候玉人阁要换地方就买下来改建一番。这几年又陆续买了周围一些屋子,不断番建。此时的玉人阁地方已经老大了,别人家有一两栋雕花楼就算生意好的。搁在玉人阁,四座雕花楼都不够用的。那些个胡商番客的都比较大方,自个儿来寻欢作乐也不忘给下属点台子。更有那些翻山的中原商客就喜爱她们这儿的胡姬。不过,再多的楼宇,都是为了遮掩藏在其中的秘密。玉玲珑当初被指派过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要在此终老。因为主人已经落败,而这里又远离京城,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直到前两个月,忽然的飞鸽不再传些货物交易的书信,而是要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确认无误的那一刻,玉玲珑满面泪水,忽的浑身血都热起来。看着书信在烛火下燃尽,玉玲珑的眼中光芒渐起。蛰伏十几年,皆是为今朝。
      推开门,肤色微黑的少年郎端坐着。正对着桌上的点心万般嫌弃。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玉玲珑一滞,暗中捏了个手势。少年人眼利回了个手势。玉玲珑这才放心进门。“怎么?我这茶点不和你胃口吗?”“哼!这桃酥要想好吃得用荤油,里面应该磨些核桃进去,这样能遮些荤油味。但是,你的厨子用的茶油,吃起来生硬的很!面里面放的酥油也不好,放久了也不酥脆。”少年郎一张嘴就把点心批的一无是处。玉玲珑看他掰碎的桃酥,估计是仔细看过。打趣道:“你说你学什么千面,老老实实做厨子不好吗!不是谁都能身兼数职,还能游刃有余的!嗯!他们是例外,万里挑一的人。就是他们也会力有不逮!”少年郎脸色一红,低下头略有羞愧的说:“我,我知道自己天资不出色,但是我也想多为主人分忧!”玉玲珑翻着白眼,道:“今儿个又是什么人,你这面具也挺精致的啊!都能看见脸红!啧啧啧!奇闻啊!不过,你这手艺真真的不错!”玉玲珑端着茶水,翘着二郎腿,好奇的盯着少年郎的脸看。她就是好奇,这百面营的技术真是千变万化,前些年一张面具还不能用过三个时辰。现在连血色都能仿制了!
      “这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是身量不对。我的缩骨功还不到家,要不然你今日见到的就是个小孩。”刚刚羞涩的少年音已然变的粗犷。那种初出茅庐的气息也没有了,此刻玉玲珑眼里的少年人与往常无意异。“这面具?”“呵!百面营的秘密。你还是莫要打听!”少年人回绝的干脆。玉玲珑也不追问,“得,你还是说说今天来的目的吧!你长时间离开主人身边行吗?”“不要紧,我只是个幌子。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说起这事玉玲珑有些无奈,“唉!我看是你们多想了!那丫头就是个普通人,最多有些爱颜色。我今日用绿衫案的引子试探她,结果她完全无动于衷。就算她是,那时候也刚出生吧!不知道也合理!”玉玲珑无意识的摸着杯盖,又说:“若真是她,那季先生肯定会和她说些什么,这样她也会知道些事。今日提起的时候,断不会一脸茫然。”少年人想了想,又问:“那炎脂国的事呢?”“别提了,我讲了那个笑话,嘲笑他们是绿鹦鹉,她还跟着笑了,那开心的。谁见了都能认为他们有关系。再有,她家除了她爹皮肤黑些,其他人,尤其她自己那可是白净的很!今日,我特地贴着她,那小脸白嫩的,将来出嫁的时候估计都不用绞脸。”玉玲珑也是女人,还是个美女。虽然年纪大一点了,但也是爱美之人。此刻也嫉妒起小丫头的好肤色来。“你都做些什么?我让你打探消息,怎的都去看她脸了。会武功吗?有秘术加身吗?”“哪有!我接着机会摸了她筋脉,倒是学武的好料子,只可惜过了年岁!寻常的秘术是没有的,再高明的我也探不出来。身上连个装药的地方都没有,连只香囊也未配。”
      “南方呢?你的香不起作用吗?”少年的眉头一皱,这不合乎常理啊!王爷说季先生是个心冷的人,平生只为那位破例。难不成现如今真的有些善心了?一想到那些千奇百怪,阴狠歹毒的规矩,再想到制定它的人是谁。少年人忍不住打个哆嗦,是怕刑法,又是想象季先生成为一个大善人的画面。“咦——好不习惯!不可能!”少年连连否定。季先生是个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玉玲珑也许是也想到一块去了,也抖了一下。“南方那边,我带了酥饼去的!”少年脸色一变,狠狠盯着她道:“你——这样很危险,也容易暴露!”玉玲珑不惧他,只是也收起笑容。“这是唯一的办法,南方的事,所有人都灭了口。那家人九族之内皆无活口,知道点事的旁人也都消失了。若不是我潜藏的时候学了这手艺,现如今都不能拿出什么东西试探她。不过你放心,她也不是南方的人,她不爱吃这酥饼。这里面的合合酥,只要那家人一吃就会起反应。她没什么反应。你若说香,她到是鼻子很灵,就是不懂这些。我今日换的桂合香去,她好像不是很喜欢!”少年人叹口气,道:“宫里食档记载,因前太子妃酷喜桂合香,太子长子出生时也一直用。连带的小皇孙也喜欢,若是奶娘不熏桂合香,就不肯吃奶。如此看来,她当真是个局外人!算了,我如实回禀主人,主人自会有评断。”
      事情到这个地步,全部陷入僵局。玉玲珑倒是开始愈挫愈勇。便说:“不急,横竖主人月底便到了!过两日,我用进贡的糕点去试试。她与季先生相处良久,若是季先生提点她,她自然比较懂宫里的东西。说来,她到是对那些个布料很是了解。”“哼!我在季先生家里见着许多好料子,皆是绣工不凡。怕是季先生提点过她!”对此,少年人到不在意,许是季先生依旧爱穿的习惯,他家里的衣裳看起来不打眼,但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好孬来。这边事了,未免节外生枝,少年人决定先走。见他要走,玉玲珑便说:“你不反对,我便去试了啊!”少年摆摆手,随她去了。
      玉玲珑留在房内,继续喝茶。自从主人说要来,除了明面上的动作,她还准备了些其他的。主人大小便是锦衣玉食,跟谁像谁,也在这吃喝穿上面极为在意。她寻了老多的好料子,决定为主人制些华服,好叫他即便来了这边陲小镇,也能如家一般。时间赶得紧,绣娘也不好找。这些个好料子,断不会光明正大的送去绣坊制。再说,县里的绣坊手艺实在一般,她家的女儿若是想要些好绣品还要托人从江南采买。前些年,据坊间传言说有位手艺了得的绣娘,绣了幅百鸟朝凤,这家人巴巴的找人搭上进贡的路子。谁知道也没上,待她去亲看了,才发觉根本那绣娘名不符实,怕是绣坊找的替身造的噱头。本来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叫人放话出去。谁知道真找了位好绣娘。仔细一打探,谁知得了些有趣的消息。那日,来接头的北一听说了这事,便让她探一探这丫头的底。玉玲珑这才重视起来,原来这丫头事关季先生。可惜的是,连番试探也没个结果。
      夜幕降临,县城中萍絮街开了市。这条街的花楼酒肆也都悬起了灯笼。花朝人太平日子过了不少年,有些个早年贫穷的人家也过得顺当了些。手里头有些小钱也不都是攒着,偶尔出来喝个小酒吃个小菜什么的也是惬意。跟别提富贵人家,就算是边城,也有好些个富家公子哥爱出来玩儿!平素里也没有个杂耍戏班的,他们就把目光放在仅有的两家楼子。这不刚出了灯,便有一群油头粉面的郎君们呼朋引伴的涌进街市来。路上一位郎君问:“前些日子,兰香室那里推了位美人。不知张兄可是听闻!”他这般一问,他那被问到的朋友就是一脸惬意的摸着胡子。“哈!知道知道!小香幽嘛!她打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一回。那时候她还跟着兰字辈的芷儿姑娘学琴来着。哈!那时候不显,这长大了,张开了脸倒是清新雅致。”这位仁兄提起来小香幽神色异常向往。
      这位是位有钱的富户子弟,他一开口,立马有跟班拍他马屁。“呦!还是张兄会品啊!说来这小香幽的开脸是哪个做的?是不是张兄啊!”“那倒不是,我不爱这口!听说是位中原来的商贾,那天晚上可是豪掷千金啊!”“那可不,小香幽再美,也比不过兰字辈的汀儿与芜儿姑娘。不过听说那商贾砸了一百两银子,把那兰姐儿砸的目瞪口呆!”“戚!兰姐儿那地方还是小了点,要不是上面有两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怕是连这三等都够不上。我还是喜欢玉人阁!”“各花入各眼吗!唉!要不是兰字辈两位从良远嫁,兰姐儿也不能急着推出小香幽。虽是嫩,但是颜色着实差了些。才艺倒还凑活!”“这玉人阁也是好久没添新人了!”“玉当家手下的胡姬与那波斯舞姬不错!”“不错什么呀!那都是不能碰的!你说那身段,碰都不让碰,干看着有个什么意思!”“呦呵!听你这话,那你不来不就行了嘛!你若要想碰,与寻那些个流莺。咱柳河县再小也是有些悬栀子灯的人家。”“你什么意思?你是嘲讽我嘛!”“我什么意思,我就这意思!你也就配去那流莺馆。”“你,你!好几个刘书生,你看不起我王某人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就总是嘲笑我与那马夫脚卒一类!”“对!我刘某人就是这么说的!我这么说一不想想为何吗?说来你还是耕读人家,书都叫你读狗肚子里去了。整日的满脑子龌蹉!”
      一群人讨论姑娘,结果差点打起来。旁人好不容易劝开要干架的两位,姓王的叫他朋友拉开,去了兰香室。姓刘的吵赢了架趾高气昂的带着朋友去了玉人阁。兰香室与玉人阁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中间是一些酒肆,有几位凑热闹的郎君被他们这么一闹,也没了兴致,索性找了家酒肆喝酒去。几人坐在临窗的楼上,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壶小酒,就这么吃喝起来。“不知刘兄与王兄为何吵起来?平素他俩不是很要好嘛!”有人问。“骇!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跟你们讲啊!”有人挤眉弄眼的接话。他是憋着呢!一看就是有大秘密要讲。“唉!你们靠近些,我与你们说。”几人闻言凑在一块叽咕。“刘兄喜爱王兄文采,你们知道的吧!”“这不是路人皆知嘛!刘兄还打算若是今年王兄再考不上,就请他去家里给孩子开蒙。”“是呀!刘兄这人文采不行,但是做人没话说啊!他是知晓王兄家里贫寒,又十分爱面子,才有开蒙这么一说。主要就是想救济王兄一回,那曾想,王兄尽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什么,什么!”
      众人追着他打听,有人给他斟满酒,说话的人颇为满意的押了口酒才又说起:“你们知道刘兄家里有位庶妹吧!那是生的貌美如花,还颇有才学。他们家原打算给她嫁去江南他母亲家里面。听说刘兄母亲那边可是大家族,有钱有势啊!”“呦!这王兄可是太不地道了!他比刘兄还要大十来岁吧!这与那女娘可是不般配!”“得了吧,王兄也是自视甚高,他那才学就咱这小地方还行,你让他往上走走看!”“莫不是叫他得逞了!这小娘子也是没个成算的!”“那哪能啊!真得逞了那还得了!我听说啊,王兄与那小娘子书信来往已经有段日子了,俱是哄着个年幼的小丫头帮着传递。前些日子,刘兄的母亲说是要给她被嫁,请了位老嬷嬷教习礼仪,被那嬷嬷发现了。搜出来一把的信,刘兄一看那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啊,王兄怕这回再考不上,就准备考前约那小娘子出来,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好叫她家没法反对!刘兄也是仁义,好歹念着朋友一场才没将王兄打将出来!”“啧!这王耕升平日里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是个心黑的!你说他也好意思啊!以前都跟着刘兄混花楼,那花酒喝的!哎呦!啧啧啧!心黑啊!”“你们还别说,平素他没吃醉了还好。只要一吃醉,就满口胡话,那些荤话说的我这老油条都觉得臊得慌!以往不觉得,现在看了,这王兄的品行怕是不大好!”“说是耕读世家,也就骗骗县里阅卷的老父母。谁不知道他家祖上是跑江湖的,他二叔,王大胡子,以前杀猪那个,知道吧!现在不杀猪了,在关外的马刀帮混着呢!他家穷酸惯了,爹娘俱不成样子。谁家嫁过去都得受苦!”
      这人说完事,一桌子人唏嘘不已。这都什么事嘛!好心拉拔你一把,反倒叫你生出狼子野心来。半响有人说到:“要我说,这王兄之前怕就是想好了这招。要不然,他一个耕读人家怎的会和商户出生的刘兄混一起!”旁人摇摇头:“唉!管他什么招的!这类黑心肠的人还是莫要再提了!”“对对对,往后都远着他些!”众人吩咐附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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