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之缘来是你》我是睡神

2、第 2 章

　　两家离得近，王晴一会儿就到了，她熟门熟路的掀开厨房的门帘，一进去就感觉很热。

　　二姑家的厨房里有两个煤球炉，一个煤球炉烧的是煤球，上面坐着铝壶，里面烧着热水，另一个炉子里烧的是煤炭，这个炉子主要是用来取暖的，很是暖和。农村的厨房很大，人们不仅在厨房做饭，还在里面吃饭，也用来待客。

　　王晴走进厨房一看，大表嫂抱着女儿在哄，姑姑和二表嫂正围着一张四方桌包饺子，王晴自觉的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桌子旁，下手帮着包。

　　“姑父和两个表哥呢？”

　　“打牌去了，家里呆不住。”二姑拿起一个擀好的饺子皮，用筷子挟了些猪肉白菜的馅放进去，两手一捏，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包好了，她一边把饺子放在铺了一些白面的簸箕里，一边抱怨道。

　　“晴晴在这吃饺子吧。”二表嫂很热情，她跟王晴二姑有点像，都属于那种干事风风火火，说话干脆利落的人。

　　“不了，”王晴小声拒绝道，“我不喜欢吃饺子。”

　　“你是不喜欢吃饺子，还是怕吃肉变胖啊，听姑姑的，别学人家减肥，女孩家圆圆润润的才好看，你看你，瘦的皮包了骨头，这样不好看，不健康。”

　　王晴深刻理解了网上的话，有一种瘦，叫姑姑觉得你瘦。王晴不胖，但她属于纤秾合度的那种，跟姑姑嘴里的皮包骨头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用人接话，王美丽自动转移话题：“咱村南头的秀兰，你该叫国强大娘的，你有印象么？我跟她共过事，难得的一个直爽厚道人。他家在村里南头住，家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结婚了，我给你说的就是他家儿子，那青年也上过大学。条件挺好的，你们可以见见。”

　　来了来了，王晴打起了精神，开始想办法推拒。

　　“他上过大学没在外面发展吗？我不想找太远的。”

　　“他在县里上班。”

　　“县里上班啊，是不是能力不行？工资能养家吗？”

　　“听他妈说他所在的公司是研发大型器械设备的，还是全省驰名企业，待遇应该可以，见面的时候，你仔细问问他。”

　　“他多大？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大太多也不行，容易有代沟。”

　　“跟你一样大，一个属相，说不定你们还是同学呢。他叫刘浩，你有印象么？”

　　王晴一惊，还真有印象。提到这个名字，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矮矮的坐在第一排的小胖子。因为长得胖，班里的同学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大肉包。王晴也叫过他的外号，还把他欺负哭了，这是王晴学业生涯中第一次被老师批评，印象很深刻。他们从育红班到五年级同学了六年，一直到初中才分开。

　　好尴尬，但也只是尴尬。王晴心想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更不能跟熟悉的人相亲，到时候拒绝起来更尴尬。

　　王晴沉默了会儿，再接再厉，“我记得他，我们是小学同学，他很矮的，又矮又胖。”

　　晃悠着睡着的小女儿，王晴大表嫂接过了话茬，她细声细气道：“你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前两天我去五奶家磨玉米面，见了刘浩他妈。他妈妈主动提起了你，说你是老师，工作好，照顾弟弟人又温柔又善良，只要你们两个能成，以后结婚了做饭做家务什么都不用你管，直接把弟弟接过去住，她拿你弟弟当小儿子疼。她还给我看了刘浩的照片，高高大大的，相不掉的人缘。”

　　“你该把照片存手机上，让晴晴看看。”王美丽抱怨道。

　　“这不是忙着磨面没想起来吗？”表嫂接着说，“秀兰大娘还说，她家里已经买过车了，剩下的钱你们想在县城里买房，还是在家里盖楼都行。”

　　天哪，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相亲就是这么直接。王晴想着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至于表嫂说的，他长得不错，王晴是不相信的，因为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在二十六、七岁这个年龄，长得帅的都结婚了。

　　王晴想起公众号上常见的妈宝男，“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会不会很娇气呀？我要找也得找一个有担当的。”

　　二姑：“那不会，他妈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他两个姐姐也读了大学的，你家阳阳也有姐姐，他娇气吗？再说了，人啥样？有没有担当？你不见你能知道？”

　　农村么，最担心养老问题，“他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父母养老压力肯定很大。”

　　王美丽盯着侄女，拉着脸道：“晴晴，你说这话，姑姑就不高兴了，先不说他有两个姐姐，父母生病肯定搭把手。就是没姐姐，儿子给父母养老送终不是应该的吗？你不管嫁到谁家，你都不能说养父母是压力。我看了，你从头到尾就是在那挑刺，你就给姑姑一句准话，见还是不见？不见谁还能逼你？”

　　王晴知道姑姑生气了，只能妥协，无奈的说：“见，我见，姑姑你别生气。”

　　王晴二姑马上接道：“这就对了，只是见个面，放心吧，如果没相中，谁也不会逼着你们结婚。这样吧，明天你们都上班，后天在我家见一面。”

　　“周六中午我要到镇中学接阳阳。”王晴不死心，她还想垂死挣扎一把。

　　王美丽直接拍板定下“那就后天下午见。等对方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直接过来就行。”

　　王晴看着二姑欣慰高兴的样子，想着就当哄她开心吧，“行，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再不喜欢吃饺子，过年的时候也得吃。我专门多包了一些，你跟阳阳两个人不用再拾掇了。”王美丽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冻好的饺子，递给往外走的王晴。

　　“不用啦，二姑，我才买了一块肉，打算星期天包饺子呢。”

　　“你买的肉切成肉块，放煮肉料，肉熟后放些酱油，等过年的时候上供用。”

　　磨不过姑姑，王晴到底是把饺子提回了家。到家后，先把大门上锁，把饺子放在冰箱里。王晴顺手从冰箱保鲜层拿出了一袋独立包装的燕麦片，用养生壶温一袋牛奶，再把燕麦片放进去，这就是她的晚餐了。

　　按下开始按钮，王晴拿起手机开始刷短视频。短视频绝对是人类生命的毒药，但也是王晴度过孤寂时光的良药。每个视频不到一分钟，她能刷好几个小时。

　　哈哈哈哈哈哈，王晴完全沉浸在一段段视频里，忘了相亲的苦恼，也忘了保温壶里的牛奶。

　　突然闻到一股糊味，王晴马上放下手机，跑到灶台旁，发现燕麦片煎锅了。

　　牛奶煮燕麦片儿也能煎锅？王晴一边用勺子捞上面的牛奶，一边想也不知道老同学的妈妈知不知道她看中的儿媳妇热牛奶都热不好。

　　王晴自嘲的笑笑，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特别是王晴这种父母去世，还有弟弟需要照顾的，在别人眼里更可怜。

　　也有人觉得她家这种情况，王晴肯定很会做家务活，她其中一届相亲对象的妈妈就说过：“虽然你家条件不好，家里还有拖累，但我家不嫌弃你，你嫁过来把我儿子照顾好就行。”

　　作为农村姑娘，其实她不太会做家务，小的时候爸妈心疼她读书辛苦不让她干，爸妈去世了，只剩她和弟弟两个人，家务活少得可怜，还是两个人分着干。

　　而且她家也不穷，虽然家里只有几间平房，相比村里人家建的两层小楼确实矮小，但王晴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家里是有积蓄的。王晴父母是车祸去世，肇事司机的民事赔偿加上他们生前都买了意外险，王晴和弟弟并不缺钱花。

　　王晴不缺钱，但她缺了一样比钱更重要的东西。王晴一个人坐在桌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歌声，边吃边想，大概是对生活的热情吧。农村生活给她带来了安稳，伴随着的却是如影随行的孤寂。

　　躺在床上，万籁俱寂。

　　王晴睡不着，又回忆起两年前的七月份，刚听到父母车祸去世的消息，王晴只觉得是谁在开玩笑。

　　她在傍晚时分，一个人打十几个小时的出租车回家，深夜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车，穿过繁华都市与无人街道，走过没有尽头的高速和河边窄窄小路，一夜不休，伴着朝露归家，这是王晴经历的最大冒险。

　　她记不起司机的脸，记不得归家的路，只记得自己靠在后车座瑟瑟发抖，在七月酷暑时浑身冰凉，牙齿都合不上。王晴凭着一股心气，下车走到门口，大姑一把抱住她，对她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王晴听不清她的声音，只见原来贴着大红色对联的铁门上，粘着随风飘扬的白纸，原来摆满家具的客厅只剩下柏木制成的，上面刻了八仙过海的棺材。王晴当时就一个想法，梦怎么还不醒啊。

　　据二姑说王晴当时就晕了，是几个大婶硬掰开她的嘴，往里面灌的汤水。王晴是被弟弟的哭声唤醒的，之前从来都是小霸王一样的弟弟抱着她，哭着喊“姐姐，姐姐”，她跟弟弟抱头嚎啕大哭，痛彻心扉，她第一次理解了，死亡原来那么令人痛苦。

　　此后很多天，她都是恍惚的，有的时候走到厨房，似乎还能看到妈妈在桌前切菜。晚上做梦还能梦到高中时不好好学习，成绩下降，被爸爸批评。梦里很是委屈，觉得爸爸是因为有了弟弟不爱自己了。

　　梦醒之后，枕巾一片湿漉，爸爸早已不在了，他不爱自己也不爱弟弟了。

　　王晴从小好强，高考发挥失利，考了一所普通的大学，老师劝她复读，她没听。

　　进了大学之后，在其他学生忙着谈恋爱，打游戏的时候，她一心想着考研，经过三年多的精心准备，21岁成了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研究生还没毕业，就在导师的推荐下，进了当地有名的律所实习。半年后，在同律所师兄师姐的帮助以及自己的努力下，顺利的转正了。

　　那时的王晴意气风发，她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以后可以把父母接过来。

　　然而一场意外，美梦醒了，奋斗目标没有了。

　　父母的去世，让王晴遭受了很大的伤害，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有，父母没了，正上小学五年级的弟弟怎么办？

　　因为迟迟接受不了父母去世的事实，也因为父母走了之后才发现，一直讨厌的弟弟原来那么重要，他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王晴拒绝了姑姑和三婶领养弟弟的建议，毅然决然辞掉了很有前途的工作，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小乡村。

　　父母在的时候，一到晚上，妈妈就要满大街的找弟弟，喊他回家。王晴总是看不上，觉得妈妈太过于溺爱弟弟了，在农村这个知根知底的地方，弟弟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能出什么事。

　　直到父母去世，她才明白什么叫担心，什么叫害怕。每次弟弟一离开视线，她就会想，路上有没有车？村里会不会来坏人，弟弟会不会到河边去，很长时间她都处于恐惧之中。

　　没有了作的她，开始了盯梢日常，比曾经的母亲更甚。上下学接送，弟弟出去时随时盯着，出去买瓶酱油也要把弟弟锁在家里，这在农村是不可思议的。

　　时间流逝，王阳受不了了，他开始不满姐姐的盯梢。

　　王晴很受伤，幸运的是她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对心理学很感兴趣，还考了心理咨询师证书，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她不是在照顾弟弟，而是在依赖弟弟，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弟弟身上。这对弟弟，对姐弟关系，都是一种伤害。

　　王晴开始找工作了，因为不想离家太远，她第一份工作是跟着邻居家的一个婶婶到附近的卫材厂上班，厂里主要是缝制医用大衣的。

　　王晴不会用缝纫机，就帮着查棉签，一包棉签100根，两包才给一分钱。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收入感人。干了一个星期，手速赶不上70岁的老奶奶，车间主任不满意，王晴也受不了了。

　　第二份工作是在超市当收银员，短短培训了两个小时就上岗。结果因为不能熟练的记住商品代码，导致工作效率很低，被人投诉，第二份工作只干了两天，又下岗了。

　　第三份工作是给附近的一个葡萄园剪枝，方便葡萄树有充足的营养开花结果。烈日当头，站在一个摇摇晃晃的长凳上，举起一把长二三十厘米，重四五斤的铁质剪刀，剪去树顶的枝梢。中午休息时汗流浃背，放下剪刀直接躺倒在树下土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等到管事找她谈话时，如释重负，再次失业。

　　经过这三份工作，她终于明白，并不是收入低的工作就一定好做，找工作还是要找适合自己的。经过这些教训，她不再一味的依赖周围邻居介绍工作，开始关注县里的人才招聘网。想着，大不了考个驾照再买辆车，在县城工作，下班之后开车回家，实在不行把弟弟直接转到县城上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持续关注了一段时间，王晴发现了网站上面有一个招聘特岗教师的公告，特别是里面有一个政策叫乡来乡去，也就是说，只要考上，还有可能分到本村教学。

　　王晴大四时，就考了教师资格证，虽然不是师范毕业，她还是成功报考了当年的特岗教师招聘考试，在8月份被录取，顺利的分到了本村小学。

　　成了小学教师后，王晴上下学跟弟弟一块走，平常还能问问同事弟弟在班里的表现，再加上时间被工作占据了一部分，渐渐的，她不再每时每刻都诚惶诚恐。

　　小学一周双休，上午8:30上课，下午4:00就放学了，对教案之类的检查不严格，没几个老师，校长也要教课，相对的就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她的日子是顺遂安逸的。

　　安逸惯了的王晴，开始淡忘过去的努力好强，她觉的世事无常，什么都没所谓。城市里的同学同事，渐渐的不再联系，村里小时候玩的好的又都结婚了。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有了孩子的中年妇女，聊不到一块儿去，家里边的弟弟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平常只有王晴一个人在家。

　　想想早逝的父母，想想住校的弟弟，又想起即将见面的相亲对象，越想越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的王晴，啪的一声，拍下床头的开关，打开了灯，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拿了过来开始看短视频，不管了，反正明天八点半才上课，八点起床就可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