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Section.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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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骑在马上的年轻男人面色沉静地指挥着自己的部下，简洁的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队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攻击。
鼻尖萦绕着铁锈的味道，这是战争的味道。
“大人！”步履匆匆的亲兵前来报告战况，“前哨已经探查到对方的主力部队已经在往南方撤退，是否需要进行追击？”
今天交战的敌方主将是出了名的狡诈，若是这会儿穷追不舍，怕是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反正已经达到了击退对方的目的，今天这场战斗终究也算有了收获。
在沉吟片刻后，青年做出了整顿回城的决定。
回程的路上并未再起什么风波，在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之后，青年带着自己的部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刚进宅邸的时候，他身边忠心的参谋还在和他打趣，说是这次出征前，特意向神官大人去求了签，解签后显示“近期会有好事降临”。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虽然并未否认部下的话，但也并未承认——他最相信的东西只有自己。
宅邸中的仆人在多年服侍下，早就摸清了自己的主人略略有些洁癖的习惯，在青年进门之后就开始准备，等到众人开完作战会议，做完总结之后，就收到了来自忠心仆人【洗漱一概用品已经准备完毕】的消息。
褪去沾满了血腥和尘土味道的外袍，浴室中的雾气缭绕让他紧绷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连日征战以来的精神疲惫得到了极好的抚慰。
但是下一秒，习惯了征战的神经在瞬间绷紧，敏锐的气息感知能力让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这个房间内的入侵者。
感知到了气息的青年抬头，深色的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剧烈抖动，毫无保留地泄出了他内心的惊异——在他头顶正上方的位置，有淡淡的白光笼罩着一个若影若现的人影。
那团白光似乎是护着蜷缩起来的人影，慢慢落下，纤细的外形让他轻而易举地辨别出对方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性。
神差鬼使般，他伸出手接住了那团人影，白光渐渐散去，怀中也多了几分充实感，他看清楚了怀中人的面容，那是个漂亮的少女，她半阖着眼眸，长长的羽睫上还挂着微微的湿气，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令人瞩目的是，少女身上穿衣物上，不少地方都沾着血迹，她怀中还抱着几把破破烂烂的刀剑，从磨损程度来看，似乎是经历相当激烈的战斗。
——他从小就是听着母亲太阳神的故事长大的，母亲教育她，只要虔心祈祷，他的付出就一定会得到神明的肯定，神明也会给予他嘉奖。
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部下刚刚说过的“一定会有好事降临”的话语。
所以……这个如同神迹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会是神明降下的嘉奖吗？
怀中的少女终于回过了神，羽睫轻抬，露出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本就茫然的视线，再加上室内温度过高，蒸汽缭绕，让她的脸颊都染上桃色，少女看上去柔弱无助。
她放开了手中的刀剑，依着本能抓住了抱着自己人的衣襟，视线聚焦在年轻男人的脸上。
“……缘一？”少女的声音和他想象的一样婉转好听，但是吐出来的话却让青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抱着她的臂弯。
自从胞弟离家出走之后，他有多久没有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大约有十三年的时间了吧？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幼童成长为成人，足够院子中那些属于旧时代的痕迹被抹去，足够他将自以为是地将胞弟在自己生活中刻下的印记统统遗忘。
但是在听到少女口中的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关于胞弟的记忆即便是被他刻意遗忘，但是一旦有了引子，就如同地底的的岩浆，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地壳的阻拦，咆哮着喷洒出来。蛰伏了十三年之久的名为嫉妒的野兽并未时间的浇灌而变得狂暴凶猛。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胸腔中满溢的情绪，他想要丢下怀中的这个少女，将她远远推开自己的身边，但是却被最后的理智死死压住。
怀中的人似乎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所以终于放下了心，双眼缓缓阖上，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竟是沉沉睡去了，这样的她自然是看不到抱着自己的青年那暗沉的脸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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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川月是被走廊上侍女的脚步声吵醒的，意识的回笼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她只记得自己勉强发动了手腕上的时刻盘，将那个危险的年轻男人带离了那个医馆——倘若不这么做的话，她或许可以无碍，但是躲在后院的继国缘一和柰子就说不准了，更有可能是被对方拿捏起来，当做人质握在手心。
没有记忆的她操作时刻盘完全凭着直觉走，等到打开了时间虫洞，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莽撞，纷乱的时间肆意流淌着，只凭着自己的能力连站立都很艰难。
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湮灭在时空的乱流中，只不过……
她叹了口气，探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了一个吊坠，链子是简单的银链子，上面穿着一个小小的指环，最前面的装饰物上面有一滴小小的雨滴纹样，就是这枚戒指，在她最危急的时候释放出了大量的蓝色火焰，将她和她的刀剑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保护了她的周全。
——虽然不记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但是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给予她的，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几乎是本能一般的眷恋。
门口传来的响动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她侧头刚好看到面露惊喜地看着她的年轻女人。
“呀，您醒了？”
她微微点头，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正处在陌生的环境内，而且在昏过去之前，她似乎还看到了继国缘一的脸？只不过那张脸更像是男孩的成年版就是了。
“请您稍作洗漱，等会儿就会有人来带您去见继国大人的。”女人低头行了个礼，然后就关上了门，匆匆退下。
——她口中的继国大人？是缘一吗？
晃晃头，她将自己的疑惑暂时先置于脑后，反正很快就能够得到验证。
在简单的洗漱后，她被人引领着绕过了长长的回廊，然后终于在一间和室门口停了下来。
“请。”恭敬地侍女跪坐在一边，替她拉开了门。
侍女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这是一个家世渊源的古老名门，且一定有一位注重规矩的家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继国缘一那副性子，情感淡薄到几乎近于无的那个孩子，真的会是侍女口中的继国大人吗？
纸门在她眼前缓缓移开，端坐在和室中央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秀，他的面前放着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错落有致，看上去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你先下去吧，贵子。”青年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她身侧的侍女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放轻了动作，将纸门在她身后阖上，随后便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原本专注于棋局的青年终于转头看向了她，不管是眉眼也好，脑后的那个高马尾也好，都是她所熟悉的，但是此刻的她并非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自然也不会错过对方眼底的那抹生疏。
当然最为明显的，自然是对方光洁的额头，青年的脸上并没有继国缘一那样的火焰斑纹。
这并非她所认识的继国缘一，而是某个长相相似的人罢了。
坐在原地的青年看着默不作声便坐在了自己对面的少女，清醒的她看上去比沉睡的她更加鲜活，大约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唇色都淡淡的，加上黝黑的双瞳，深浅两色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极强的体现。
对方出现在继国宅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回过神来的他自然心里也有了头绪，继国家作为武家中的名门，对于流传在上流社会的一些关于阴阳师的传闻略知一二，甚至几代前的继国家主还和一些阴阳世家有过交情，只不过在阴阳师们逐渐没落的时代，他们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拥有极大的权柄就是了。
“要下一局吗？”有栖川月听到对方这么问自己。
“不了。”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失忆前会不会，但是如今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她自然是不会的。
两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她昏迷前喊的那一声“缘一”，毕竟在她自己看来，认错了人这件事自是尴尬的，对方没有再提或许也是他的体贴。
虽然长相相似，但是这个青年的身上带着深重的压迫感，那是习惯了居于高位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傲气。
房间里重新陷入了沉默，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一子一子，将两人中间的那局棋走到了最后，等到他落下最后一子的时候，她不觉在内心轻轻松了口气。
——无聊总是将时间无限制拉长的最大杀器。
很快有机灵的侍者推门进来，收走了棋盘和旗子，并在两人中间的那张小桌上放上了两杯清茶。
“继国大人……”她率先开口，有些迟疑。
“继国严胜。”青年补充道，“我的名字。”
他的这一举动显然拯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少女，面容姣好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在不自觉间微微垮了肩膀，这是她下意识放松的表现。
“我是……嗯，有栖川月。”她听到那个危险的男人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对方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骗她，所以“有栖川”这个姓氏显然是真的。
“有栖川小姐认识缘一吗？”
对方的话题虽然让她惊讶了一下，但是又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两人长得这么像，又是同一个姓氏，肯定是存在什么渊源的。
“是的，曾经同行过一段时间。”她承认道，是对方收留了她，且从这栋宅子的氛围来看，虽然规矩严谨，但是也并非毫无人情味儿，所以她应该是能够给予对方一定的信任的。
“那能否请有栖川小姐告知我缘一的下落？”青年那张和继国缘一相似的面孔露出了诚恳的表情，“缘一是我的胞弟，自从七岁那年离家后，已有十多年毫无音讯了，家中人都很着急，父亲大人在临终前也曾嘱托我将胞弟找回。”
继国缘一那个孩子，虽然沉默寡言的时候多，除了最初相遇的时候简单聊起过几句，之后就很少说起自己以前在家中的事情，那个孩子在家中过的并不好，所以才会在母亲去世后，为了不给兄长添麻烦离家出走。
但她同样也不能否决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想念。
不过也得亏对方的这番话，让她把控住了现在的时间点，因为灵力不够，所以时刻盘带她跳过了十几年的时间。
面对继国严胜的请求，她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同时告知对方，自己和继国缘一只是同行了一段时日，已经分开很久了。
对方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出现了失落的表情，但也很快调整了过来，恢复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镇定和沉稳。
“那有栖川小姐接下来有安排吗？”
她摇摇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是否能够在继国宅中逗留一阵？我想听听缘一离开后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面前的青年看上去正直极了，为了多知道一些胞弟的下落，甚至不惜放下身段来请求一位萍水相逢的过客。
“我很乐意。”她笑着点头应下，“缘一曾向我说过，他有一位再温柔不过的合格兄长，看来他所言不虚。”
——真是一位担忧弟弟的好哥哥。
她在内心感叹道。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Section.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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