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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马赛 ...

  •   元季年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袖边镶着金纹,骨节突出的手指与衣物黑白分明,正毫不拘谨地坐在高台上,面上是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脸色白得虚弱,深邃的眉眼和眼尾的那颗小痣却越显得如墨染了般。

      这般的玉人远远坐在高台上,虚弱的面容隐隐招人心疼,但浑身却藏不住贵气,尽管一言不发,还是引来许多姑娘的回眸。

      彼时头上的天飘过几缕乌云,但其他姑娘无暇顾及会不会下雨,她们只盼着上面的少年能笑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来,好像只要他一笑,就能招来阳光。

      但元季年却面无表情,一门心思只在即将开始的马赛上。

      他对马赛是没多大兴趣,但不失为是一次刺探敌国马术情况绝妙机会。

      “今年马术同往年一样,分为三场……”一旁的太监照着圣旨念完了,就退回了周皇身边。

      元季年身子向后靠了靠,眼睫垂下,略略扫过高台下的数匹骏马,眼睛里闪过一丝兴趣。

      他们大宋是没有这么多花样的,也没有赛马这项活动。难怪每次与周对战时,对方几乎从没落马,落马被踩伤而死的多半是他们大宋的士兵。

      下面的围栏开了,围栏外等候的人都一窝蜂地走了进去,挑选着自己的战马。

      虽然他没有参与其中,但他也仔细扫了一眼下面的马,自己默默选了一匹皮毛发亮的棕色骏马。

      在他刚选完后,就有人走到了那匹马前,摸着马的鬃毛。

      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光。

      元季年抬眼一望,只看到了一抹月白色背影,身影细长,白玉冠束发,摸马鬃的动作温柔又带了点生疏。

      月白身影抬起了衣袖,手里不知何时拿了几嘬草,正递到了马嘴前。

      棕马不吃他这套,打了一个响嚏,嚏液喷了他一手,他却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拿了块白手绢随意擦了擦,便一个翻身上了马。

      有意思。
      对这马明明一点把握也没有,却还要勉强自己。

      元季年也想看看,这匹好马在他手里会不会发挥自己的作用。

      “柳公子选这匹马呀。”朝着棕马的方向迎面走来一个人,笑嘻嘻地拍着马头,摇了摇头,叹息着,“马是好马,就是啊,看着倔。”

      月白人影转回了头看来人。

      在他转头那刻,元季年也看清了他的相貌。

      一堆记忆潮水般涌现出来,但都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在那许多散乱的记忆里,元季年还是从中抽取到了一个名字,柳意温。

      “可惜这么好的马落在了我手里。”那人不仅眉眼温和,声音也是如阵阵和风般温煦。

      另一个人笑着多摸了一把棕马的脑袋:“瞧柳公子这话说的,柳公子在军营里那阵,带得可是玄甲骑军,想必马术自然精进得紧,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每日盼着能与柳公子同乘一匹马。”

      什么共乘一匹马?
      元季年揉了揉眉心,一头雾水。

      不过没过多久,铜锣声一响,马赛就开始了,元季年心里的那点疑惑也去了。

      “太子殿下,裴公子已经赶回京城了,马上就要到皇宫了。”元季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无数匹马跑过后的烟尘滚滚,身旁忽然多了一个面生的公子,弯腰凑到了他耳朵旁。

      元季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见他神色兴奋,脸上带着好似邀赏的笑。

      “他……”他到皇宫你给我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元季年到底没说出想说的话来,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只应了声“嗯”出来。

      旁边的人却没有轻易被打发走,反而满脸疑惑地问:“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殿下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为何会不开心?”

      “我有不开心吗?”元季年随口反问了一句,远处马蹄飞驰在沙地的噔噔声越来越近,他的目光也随着周围的呼声转到了马蹄出现的地方。

      烟尘缭绕间,一人一马慢慢现形,元季年也看清了,跑在第一的是那匹棕马。

      元季年看得热闹,随手端了杯白碗清茶送到唇边。

      “殿下是不舍得柳公子吗?”

      元季年猛地呛了一口水,放下了茶杯,手背擦去唇上的茶渍:“……此话怎讲?”

      身旁的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比他还要惊讶:“殿下情深义重,对谁都好,柳公子善解人意,也受得殿下喜爱,这宫里有目共睹。”

      “前些日子臣陪同殿下一起游玩,还见到殿下躺在柳公子怀里,说想永远让柳公子陪在殿下身边,殿下都忘了吗?”

      元季年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挂不住了:“记着……当然记着。”

      他记得周太子一向胆小怕事,每次打仗时只敢躲在队伍后面举着双手喊加油,没成想在感情方面居然这么主动。

      不仅心慕裴浅,背地里还去勾搭了别人,心可真广。

      借着抬手喝茶的动作,元季年勉强着把目光移到了下面。

      第一场赛已经结束了,柳意温却是第二。

      元季年放下了茶杯,许是因为柳意温的做法,让元季年在第二场时全程看着他。

      毫不意外地,第二场柳意温还是位居第二。

      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周围响起了一道道议论声音:“这能成功穿过透剑门的人这几年可是寥寥无几啊。”

      “也不知这次有没有人能穿过透剑门?”

      元季年看着下面用密密麻麻的剑锋围成的狭窄的通道,眼里多了份新奇。

      通道大概只得一个弱冠男子侧身才能进去,方才听旁边的人说,必须要人和马共同毫发无损地通过这道门,才算成功通过。

      可见是有些难度的。

      自愿参加最后一场透剑门赛的人也只有那么十几个人,大都看着懒懒散散,却也有意气风发的,但并不多,柳意温算是其中一个。

      参赛的人都排了整齐的队列,一个个冲过那道门。

      柳意温排在后面,前面的人一个个地意图通过那道剑门,但没过几刻就牵着马灰溜溜地离开了。

      元季年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都失败了,对柳意温的期待也不免多了起来。

      柳意温翻身上马,在离剑门还有五里的地方,驱马上前。

      元季年看着看着,却放下了茶杯,身子前倾了些,深邃的眸子骤然缩紧,他的目光忽地定在了柳意温拿鞭时露出的手腕上。

      那只手腕上系了一根细细的五色绳。

      还不待仔细看,小坡边就有了风吹草动,元季年眉心不由自主皱了皱。

      在所有人发出“啊”的那会,元季年已经到了柳意温的马上。

      他一手从柳意温手里夺过了缰绳,在离剑门还有五尺时扬鞭策马,穿过剑门时,元季年身子一侧,马也扬起前蹄,顺利通过了剑门。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对着剑门外忽然多出的一只哼唧乱叫的东西一剑挥了下去。

      满地血泊,血染红了一地沙土,地上的黑猪翻滚着身子,痛苦地又哼叫了几声后,才彻底不动了。

      其他人尚处在震惊之中,还没有恢复过来,睁着眼愣愣地瞧着地上的血。

      有一个声音震惊道:“地……地上的那……那是乌金?”

      “好像是。”

      “那獠牙好吓人啊。”

      几个女眷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开始小声啜泣,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顿时乱成了一团。

      周皇手捏着茶杯,脸色难看起来,身边的公公先察觉到了,反应过来连忙捏着嗓音道:“请诸位稍安勿躁,督检查查是谁负责,惊扰到太子殿下。”

      “殿下可有受伤?都怪臣连累了殿下。”柳意温下了马,伸手要扶着元季年下来。

      元季年目光凝在他手腕上的五色绳上,眼睫垂了垂,始终看不清情绪,他手攥着缰绳,看了片刻后,利落地翻身下马。

      柳意温收了手,也只是笑了笑,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反而很自然地问:“殿下已经可以自己骑马了?”

      元季年从他的手腕上撤去了目光,抿着唇没说什么。

      他会骑马很……稀奇么?

      柳意温的声音有几分惊喜:“这还是臣第一次见太子殿下骑马,殿下终于消除了对马的恐惧。”

      怕马?
      元季年仍是没说话。

      但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周太子想和柳意温乘一匹马,是因为他自己压根就不敢骑马。

      方才看到了柳意温手上的五色绳,元季年蓦然生出了份熟悉亲切。

      大宋有一族人便戴得这种挂绳,听闻可以保平安,元季年听皇兄说过几次。

      元季年暗暗打量了一眼柳意温,眼里掠过疑色。

      柳意温看着元季年身后的老虎,又回头看了眼剑门,面上的温和表情有些不自然:“殿下的胆识着实让臣自愧不如。”

      他好像露出了什么破绽,元季年想。

      按周太子这个懦弱的性子来说,根本不可能骑马,也不可能杀生,方才是他一时冲动,想都没想,就上去救人了。

      “念儿还好吗?”周皇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元季年回头时,周皇正从座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眸子里的担忧时隐时现,眼睛将他全身都扫了一遍,一边对旁边的人吩咐,语气里都是着急,“叫太医来。”

      “不必了,父皇放心,儿臣身上没伤。”元季年怕他不相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整日对敌国国君叫着父皇,是很不舒服,可不得不承认,周太子确实是有个关心他的爹。

      他的话没能让周皇安心:“不行,要太医看过,朕才肯放心。”

      周皇说完已经挥手让人去了。

      座上已经慌乱的人群还没有静下来,周皇侧了侧身,坐在高台上面沉声道:“今日由于督检方疏忽,让猛兽出来惊扰了大家,今日马赛就进行到这吧。德公公,备好马车送大家回去。”

      人群在德公公的引领下才走了出去,有胆子大的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回忆起了方才的事:“方才你们都看到了没,殿下骑马穿过了透剑门,乌金也是殿下杀的。”

      “你没看错吧?太子殿下不是一向怕马吗?”另一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现场。

      “是啊,可臣也看到了,千真万确。”

      一人啧啧称奇:“真是稀奇啊,太子殿下见到长相丑陋的乌金居然没哭。”

      “说来,臣还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骑马。”

      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惊奇起来,纷纷附和:“臣第一次见太子殿下拔剑。”

      “臣第一次见太子殿下能穿透剑门。”

      忽然有人总结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柳公子。”

      后面一个人跟着感叹:“原来爱情的魅力这么大啊。”

      人都走完后,周皇从高台上走下来,看了眼柳意温,眸光深沉复杂:“方才让柳公子也受惊了吧?”

      柳意温牵着马,和煦地笑道:“多亏了太子殿下,臣才安然无恙。”

      “没事就好。”周皇颔首,眼光再投向元季年时,闪着欣慰和惊喜之色,语气里也带着些许波澜,“念儿,方才朕头一次见你骑马,还穿过了透剑门,那只乌金也是你杀的?”

      想到他与裴浅的婚事,元季年回道:“儿臣看到柳公子有危险,什么都来不及想,就那样做了。”

      要是周皇信了他的话,说不定他与裴浅的婚事也会重新考虑。

      周皇望进了他的眼,看了好一会元季年的脸,眼眸暗了几分。

      元季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腰间玉佩。

      另一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青色人影,身形瘦高如山峰细柳,眉眼与浅唇如牡丹绽开般艳丽,上挑的眼尾带着孤傲的味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阴间更文,阳间修文,只好再再打扰一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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