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宋都爱我[水浒潘金莲]》映在月光里

5、萧让

　　“善人，行行好吧，给点金子吧，没有金子给银子我也不嫌弃。我饿了十天十夜，没钱买烧鸡吃啊。”

　　武松一行人行到梁山脚下，一个浑身破烂的乞丐突然窜出来，拦住几人去路，惨兮兮的拱手乞讨。

　　“兀那汉子，没有金子，更没有银子，给你个炊饼，你快快闪开，莫挡住了我的去路。”

　　武松掏出一个炊饼扔过去，那人眼睛一亮，灵活的跃起来接住炊饼，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唉，人心不古啊，一个破炊饼就想打发我。”那乞儿咽下炊饼，又咬了一口，却仍然不满足，也不让开。

　　“我说你，白吃了你还嫌弃，我都没得烧鸡吃，你知道烧鸡多贵吗？”武大郎看不过去了，瞪着他说道。

　　“别瞪了，你那两只细眼睛，就是睁着也像是睡着了的样子。”那乞儿干脆往驴车前一趟，手枕着头，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翘起二郎腿，悠闲的晃起了腿。

　　道路狭窄，驴车过不去，武松急了，跳下去扬拳欲揍他。

　　“且慢。”驴车帘子掀开，潘金莲探出头叫住了武松，又温言细语的对着乞儿说道：“这位郎君，乞儿就要有乞儿的样子，别人给你什么就是什么，岂能由你挑三拣四？”

　　乞儿听到娇滴滴小娘子的声音，顿时翻身爬起来，见到潘金莲，又一下砸回了地上。

　　“此颜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他拉长声调，摇头晃脑的赞美潘金莲的绝世容颜。

　　“噗呲。”潘金莲听到乞儿也能吟诗，还是夸赞自己，心下大悦，便又多对他说了几句话。

　　“真是吟得一手好湿。难不曾乞儿也曾读过书？”

　　乞儿又一下翻身爬起来，神情悲愤。

　　“我岂是曾读过书，我曾读过万卷书，写过万子文。可惜，还不是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武松自己读书不好，对读书人有天生的敬意，忙抱拳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乞儿中也卧虎藏龙，难不成你是丐帮长老？”

　　“呸，什么丐帮？你才是丐帮人，你祖宗八代才是丐帮人。”那乞儿似被戳到了痛处，在那里指着武松鼻子跳脚大骂。

　　武松被骂得一头雾水，呐呐的道：“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说错了，丐帮那些人目不识丁，拉帮结派，不事生产，我讨的饭，十粒米中他们要拿去五粒米。我被狗追，被嫌弃，被骂，丐帮那些管事的躺着就能吃饭，你说凭什么？啊？就凭他们长得跟你一样丑？啊？”

　　武松节节败退，抹了抹被喷在脸上的唾沫，讪讪的说道：“我不丑的，至少不比你丑。”

　　乞儿却不理武松，嘴里兮吁之乎者也，一阵摇头晃脑，直看得武松眼冒金星。

　　“我说，你再不停下来，就算你是读书人，我也揍你了啊。”

　　“我是读书人，我算哪门子的读书人？”乞儿此时眼角溢出了泪水，将脸上的污渍冲去，露出了两道白皙的肌肤。

　　“咦，还挺白。”武大郎指着他的脸，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黑脸，不悦的说道：“最讨厌皮肤白的了。”

　　潘金莲却一脸的期待与好奇，心里不断的祈祷：“继续哭继续哭，泪水将脸上的脏污都洗去，没准是个白脸俏书生呢。”

　　王婆也眼含期待，暗自为他鼓劲。

　　“要是娘子看不上，我应该有份吧，他这么穷，待我掏出几个铜板，他还不得跟我走了，任我为所欲为？”

　　“果真是读书人啊，不是成日关在屋子里写文，哪里来的这么白的肌肤？”武松也想道。

　　“你看看我手上的老茧，都是写字磨出来的，写字无用，写字无用啊。”

　　乞儿伸出手在武松面前晃了晃，又垂下了头，神情怅惘又迷离。

　　“我手上的老茧不是这样子来的。”武松脸上浮上诡异的笑容。

　　“我写了许多锦绣文章，在书斋里出书无数。可是没有一本能万人传颂。”

　　“为何？”武松好奇的问道。

　　“为何？”乞儿深吸一口气，怒骂道：“当然是那些不要脸的托。”

　　他说到兴起，一把拉过武松在地上并排坐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门道。且说著书这一行。书斋印了你的书，可是没人会看，只会放在角落里落灰。也是，你不是当世大儒，谁又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喽啰，肯买你的帐？这样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得一步步的来，等到读你书的人多了，总会有那慧眼识珠的。可是啊，你等不到那一天。”

　　“就死了？”武松瞪眼接下去说道。

　　“呸，你才死了。”乞儿不悦的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莫打岔，你且听我说。”

　　武松干笑，忙点头应下。

　　“大家都是小喽啰，可是有些小喽啰，一下就冲天而起。”乞儿继续说道。

　　“难道那小喽啰是炮仗变的？”武大郎插嘴说道。

　　“你也闭嘴，你这么短，长得才像炮仗。”乞儿指着武大郎破口大骂。

　　武大郎看了看自己，也怏怏的闭了嘴。

　　“那些小喽啰，拿了银子出来，找了许多人去书斋买他的书，书斋见买他的书人多了有银子赚，忙赶着加印，为了加印的书卖出去，就全心全意为他吆喝，逢人就说，金瓶梅了解一下？并将他的书放在书斋显眼的位置，就差没有挂上书斋的匾额上去了。那些买书的人都是跟风的，见到这么多人都在谈都在读的书，岂有不买之理？”

　　潘金莲却有不同的想法。

　　“那些人识字，又不是傻子，读了买回去的书，要是觉得不好，岂不是会闹起来？”

　　“哼，闹起来。”乞儿冷哼道：“当然有真才实学的，读了不好会指出来。可是世人多愚蠢，又好那张薄面，岂会承认那些书不好？就算是狗屁不通的书，那些人也会吹嘘成圣人之说，再加上书斋为了赚银子，也会帮着掩饰。”

　　“一切都是为了银子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刷子么。”潘金莲喃喃的说道。

　　“对，这就是后世的刷子。”他站起来，举拳疾呼道：“刷子都该死！”

　　“你也去刷不就得了。”武大郎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还不知道变通。

　　“呸，读书人总要有自己的风骨，岂能沦为与鸡鸣狗盗之徒一般做法？”乞儿也还了武大郎一个白眼。

　　都出来讨饭了，还要风骨，真的是迂腐，自己写的丑，没人就哭天喊地，武大郎心里对他的鄙视又加了一层。

　　“没法子，我想慢慢熬吧，总有那有见识有眼光的。”乞儿说到这里，神情又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哽咽着道：“好不容易一本书得到了世人认可，可恨的是，书斋印出的书还没有运出印房，坊间那些盗文杀千刀的书都已经满天飞了。”

　　他小心翼翼掏出怀里的一本边角都卷起来的书，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垂落。

　　“我写得呕心沥血日月无光，头上的毛发大把脱落，眼角的皱纹条条加深。书斋印出来的一本书只要两钱银子，可恨的是那些盗文的一本书却敢卖四钱银子。”

　　武松凑过去看了看那本书，大吃一惊后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是圣手书生萧让？”

　　“正是在下。”乞儿萧让双眼一眯，盯着武松捂住自己胸口的手，突然伸手过去，一把拉开他的手，一记黑虎掏心，将他怀里的书扯了出来。

　　“兀那贼汉，不要脸，你也看盗文？”萧让翻了翻武松藏着的那本书，气得七窍生烟。

　　“我那不是不懂吗，嘿嘿。”武松忙抱拳解释道。

　　“不懂，你给我不懂，难道你不知道书斋门朝哪里开吗，那么大的字那么大的门脸你看不见，难道你眼瞎吗？还是你脑子里进了水，认为茅厕里会卖文章吗？”萧让举着书对着武松的头噼里啪啦一阵乱打，直打得他跳起来，不住的求饶。

　　“混账啊，要不是你们这些买盗文的，让我失去了写文的收入，我能沦落到去当乞丐吗？我知道写文没有出路，可是总还有那么几个铜板，偶尔能出去买个炊饼，就着井水吃下也不至于饿死。就是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生生断了我的后路，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出门乞讨，一路风餐露宿，冷冷的风霜将我狠狠的拍，天啊，子啊，谁天生就是乞丐啊！”

　　萧让打累了，一把扔掉书，匍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潘金莲眼睛也红了。

　　不过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萧让是穷光蛋，还头发少，久坐后肾也不好，万万不可与之往来。

　　王婆此时更是连余光都不去瞄萧让。

　　识字再多有什么用，写的字不能变成银子，还不如卖炊饼的大郎呢，想到这，她的余光瞄向大郎，见他一脸沉思，心中感叹，真男人，就应该时时思考。

　　武大郎此时想的是，刷子这个行业，似乎可以赚很多银子，还有盗文，也比书斋的正版书银子来得快，至于骂名那些，哼，笑贫不笑娼么。

　　武松摸了摸头上肿的包，欲哭无泪。

　　此时头上的包，就是当时买盗文时的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