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玄学]》吃一颗荔枝

4、第 4 章

　　林深深问出来之后，胆小鬼突然变得十分慌乱，它不安地瞅了一眼林深深，见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欺骗而生气，虽然多少心里放松了些，但更多的还是会觉得不安。

　　“对不起，大人，我欺骗了你……我的灵珠就只剩一半了。”

　　说着，这个可怜的小可爱再次不安得两眼泪汪汪，但林深深真正关注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她组织语言，想用最简洁的语言来委婉地表达现状，“你已经意识到了吧。这孩子……”

　　其实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打开。

　　林深深一惊，立刻条件反射地对着门开的方向做出防御姿势，而她很快便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孩子。

　　林深深呆滞地昂头去看来人，却发现在那一刻由于走廊外的灯光投射昏暗病房的同时全都铺洒在了极高少年的后背反而不能一下子将对方的脸看清。

　　而对方也试图看清林深深的脸。

　　“是谁？”

　　对方轻轻开口。

　　林深深听到那道干净清冷的声线心脏猛地一跳，她敏感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对方见林深深时久不回话，自然不免警惕了两分。他从门外走进来，身上带着初秋夜的微寒，以及一股犹如雪山顶上刚刚消融的冰水于整间病房内蔓延。

　　借助对方走动间悄悄渗透进来房间的走廊路灯，林深深率先瞧见对方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深色眼眸，然后就是脸。

　　林深深：……

　　陆予白？他怎么在这儿？

　　思绪万千的时候，林深深的呼吸忽然一滞。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不能怪她反应激烈，主要是在对方逼近之后，他身上那股强烈到无法遮盖的灵气几乎快要将林深深整个人都吞掉。

　　果然！之前的感觉没有错，对方也是灵力者！

　　“之前在医院就觉得很奇怪了，你到底是谁？你的身上……”

　　陆予白逼近之后欲言又止，他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的敏感度远不如林深深。

　　而很显然，林深深她一点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拼了命地掩盖气息，一脸装傻，“啊？什么我是谁？哦哦，是问我名字吧。你好你好，陆予白，我叫林深深。咱俩一个学校，昨天刚见过面。”

　　陆予白盯着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在隐瞒什么，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新发现，陆予白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对于林深深的蹩脚转移注意力，他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觉得她突然出现这儿有些不自然，“你这么晚来这儿做什么？”

　　林深深一顿，显然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

　　陆予白看她的眼神顿时犀利，“你该不会是闯进来的吧。”

　　林深深立即反驳，“我这是过来看望病人的，一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这就要出去了。”

　　陆予白显然不信，“哦？是吗？那你要看望的病人在哪一层哪一间病房？”

　　林深深心想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也这么招人烦。心里觉得不高兴，她就随便说了个病房门号。

　　谁知道陆予白一听，脸上表情更加奇怪了。

　　林深深才不管他怎么想的，说完之后，她就大咧咧地从他身边绕过，要走出病房。

　　陆予白没拦她，反而让开了道路。

　　只是当林深深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你……”

　　他刚开口一字，林深深便预感不好，赶紧闷头就跑。她像只兔子似的，一波灵活走位迅速远离，对方愣是没来得及反应。

　　等到林深深彻底远离病房并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她便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微喘着气。

　　不过几秒，她忽然意识到两个问题：

　　不是，我跑什么？

　　还有，胆小鬼哪去了？

　　完球，那小家伙好像还在病房里！

　　林深深突然感到心累。

　　陆予白显然不是普通人，自己因为长期和妖怪打交道，身上自然沾染了不少妖气，普通人差察觉不出来，可同行却是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些修炼正统的人。

　　刚刚陆予白两次要拦自己，怕是已经开始怀疑。

　　林深深可不想被陆予白盯上，只希望病房里的胆小鬼自己机灵一点赶紧找个好地方藏好，千万不要被人抓到，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去救妖。

　　林深深逃走之后，病房就只剩下昏睡不醒的柯一帆和因感受到异样而闯进来的陆予白。

　　想起林深深刚刚像只兔子似的在自己眼前逃窜，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深沉起来。

　　环顾一圈病房之后，陆予白又轻轻地关上了门，随即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了另一个病房门前。

　　看病房号，竟和林深深刚刚瞎扯的一模一样。

　　陆予白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有人喊了“请进”之后，才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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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再来医院的时候，林深深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又会遇到陆予白，于是干脆带了一束花和水果篮，整得自己好像是来看望病人的。

　　好吧，她确实也算是。

　　敲门进去柯一帆病房的时候，正好有位面色和蔼身材微胖的护工在里面照顾那孩子。

　　只要没家属在里面，一切都好解释。

　　护工阿姨例行确认了一下林深深的身份。

　　林深深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是床上孩子的远方表姐，是想过来看看自己的表弟。

　　护工阿姨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离开病房，林深深也没要求单独相处，反正对方也看不到房间里的特殊。

　　她坐在柯一帆的床前，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但是并没有发现胆小鬼的身影。

　　就在她以为胆小鬼真的被人抓走的时候，忽然手指被一个软软绒绒的小东西碰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胆小鬼。

　　不过这小家伙的体型比昨晚看上去要小了一大圈，而且身上原本存在的星点光辉浅了好多度。

　　“大人……”

　　胆小鬼弱弱地喊了一声，小可怜模样确实叫人心疼。

　　林深深没说话，而是主动伸手在胆小鬼的脑袋上轻轻一点。

　　一股温和的暖流顿时顺着林深深的指尖，轻轻流入胆小鬼的身体里。

　　汲取温暖的它一下子又恢复了毛绒蓬松的状态。看起来毛绒绒的，特别好摸。

　　“谢谢大人。”

　　它活力满满地喊了一声。

　　林深深摸摸它的头，“抱歉呀，昨天我走得太急了些，主要是遇上了很麻烦的人。你昨天还好么？”

　　说起这个，胆小鬼不免心有余悸，“昨天进来的那个小哥哥真的是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出去，就一直躲着，好不容易等他走掉才敢出来。”

　　然后，它又道，“大人，你可以现在再看看这孩子么？”

　　林深深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柯一帆。

　　从昏睡的柯一帆身体周围拉扯出来的彩色线条，随着胆小鬼的恢复也重新显现了出来。

　　可唯独那条代表着“生命”的白色线一直没有出现。

　　这下，她心里更加确定了。

　　其实林深深一向是直白的人，尤其是在接受妖怪们的委托时，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毕竟人类和妖怪们的思维方式不同，和它们相处若是像和人类说话那样委婉模糊很容易被曲解意思，从而酿成大祸。

　　但是在面对胆小鬼时，她倒有些犹豫了。

　　好在护工阿姨有事先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胆小鬼，便没有那么难以开口了。

　　“你能看到这个房间里蔓延开来的线条么？”林深深问。

　　胆小鬼对此似乎感到很奇怪，因为它什么也看不见。

　　林深深继续说道，“当人身体长时间处在休眠状态，意识和精神均以最低值存在并逐渐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上就会出现很多他生平经历事情的画面。这种现象叫做走马灯。”

　　“走马灯不一定非得是以画面形式出现，还可以变得更简约些，那就是线条。线条有很多颜色，每一种颜色代表着一种属性。可是胆小鬼，你明白么，我在柯一帆身上看不到属于他生命的那根线。”

　　林深深说的话很直白，只不过用了很多修饰做了铺垫。

　　她明眼看见胆小鬼毛绒绒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它却仍用着无辜的小眼睛看着林深深，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似的歪了歪头。

　　“胆小鬼。”

　　林深深还是决定明话简说得好，“柯一帆已经死了。大桥坍塌压下来的那一刻，他已经和他的父母一样被压死了。他现在之所以还有生命特征，是因为你用了自己的半颗小灵珠困住了他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所以才营造出这孩子好像还活着的假象！可实际上……”

　　“这孩子已经死了。”

　　胆小鬼听到这话，情绪立马变得激动，“不是的！小帆没有死！这孩子他没有死！他只是醒不来而已。大人，您是答应过的……答应过……”

　　答应过什么呢？

　　林深深什么都没答应，只是说会来先看看情况。

　　胆小鬼突然意识到其实这份委托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它很清楚真相，它只是不愿意接受所以才会去求林深深。

　　林深深是它最后的希望，所以它宁愿再牺牲自己的另外半颗小灵珠。它以为林深深是有办法的。可现在看来，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地步。

　　胆小鬼一下子就瘪了下去，像是个没了气的皮球，恹恹的，既可怜又凄惨。

　　林深深看它这样，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似乎有点多。

　　“胆小鬼，我没有答应你说一定可以救醒这孩子。但是我也确确实实接受了你的委托。”

　　她再度开口说话。

　　但胆小鬼已经沉浸在悲伤不能自已的世界中，没有听进去林深深究竟在说什么。

　　林深深不怪它。

　　她起身，忽然伸手抓了一把从柯一帆身体里延伸出来的线条，并使劲一拔。

　　她并不是真的要把这些线给拔出来，但是床上昏迷的柯一帆还是因为林深深这一举动而面露痛苦。

　　失神的胆小鬼猛地一惊，连忙回神去抱柯一帆，惊慌失措地大喊，“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林深深却面无表情地看向胆小鬼，手里抓着大把线条，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胆小鬼，虽然这孩子没了生命特征，但是因为你的小灵珠他仍残留一些意识。而且，你的半颗小灵珠在这孩子的体内已经与他同化，这意味着虽然他身为人类的躯体已经死亡，可是却隐隐发生了变化。”

　　“换言之，这孩子还有被唤醒的机会。但是这个唤醒的代价是需要你的另外半颗小灵珠……”

　　“有一个完整的小灵珠和我的帮助，成功的几率大概是一半对一半。不过，就算最后成功唤醒了，但这个醒来后的孩子不再会是单纯的人类……胆小鬼，他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体质。”

　　“到那时，他的存在感会变得十分薄弱，时不时地被身边的同学朋友亲人忽视，且十分容易被修术者和其他妖鬼精怪发现。如果他有能力自保那还能相安无事。但如果没有……等待他的结局要么是被同类吃掉，要么就是被修术者收服。”

　　“反之，如果不唤醒，把你的半颗小灵珠收回，他就会这样慢慢地死去。当然，有我在，这个过程不会太痛苦。”

　　“向我委托的是你，决定权自然在你手上。”

　　“所以，胆小鬼，你想怎么选？”

　　胆小鬼愣在了原地。它黑豆大小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后是痛苦、挣扎……最后，是平静。

　　时间在一点一点消逝，林深深没有催促。

　　而在半晌之后，胆小鬼轻轻开口道，“大人，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