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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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吸取前朝的经验，自开朝以来便立下非陆姓者不王的规矩。如今傅丹陌的父亲弟弟成了打破规则的第一人，自然觉得脸上有光，听说那傅向鸿最近，连走路都虎虎生风，飘飘欲仙。
眼看着封王在即，景福宫忽然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这位趁夜而来的访客，看气度是位乌衣子弟，看模样则和太后有八分相似，只不过这并非是常常进宫来的傅家家主。
这人进宫后和太后密谈许久，待他一离开景福宫，太后娘娘忽然大发雷霆，令人强请陛下前来，同时命令禁军再次缉拿四王陆开云。
洛阳本已安静下来的夜晚，再次沸腾。兵戈声起，马蹄声响，百姓悄悄探出头一看，都道是城里有人造反了！
四王府里，楚离离看着一身戎装的陆开云和梁如寄，了然道：“原来你们要使的是连环计，计中计。”
陆开云抚着长剑，解释道：“傅向乐若不提前泄密，我们也不必早一日动手。然那傅二公子，是个没准信没定性的人，所以才和师父商量做两手准备。”
梁如寄照照镜子，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得意道：“没想到我一身铁甲，还是如此英俊潇洒。”一瞥发现身后两人都在鄙视的看着自己，立马又正色道：“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谁让傅丹陌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闹着一出。我徒儿主管京城治安可不能坐视不管，况且陛下还在宫中……没准对方挟天子令诸侯，那可是谋逆大罪！”
门外忽然响起裴远之的声音：“开云，队伍集结完毕，宫内禁军也已经在五里开外。”
陆开云双眼一亮，拔剑肃然道：“通知大家准备出发！”又转身对楚离离道：“离离，远之留在这里保护你，记住，千万不要出门。”
楚离离亦是郑重的点点头，又道：“开云，我只希望你平安。”
陆开云拉起楚离离的手，温柔道：“我还等着娶你过门，一定不会有事。”
两人对望着，似乎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陆开云将楚离离拉入自己的怀抱，喃喃道：“这辈子，真好。”
楚离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熟悉的味道，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梁如寄忽道：“喂！为师还在这站着呢，你俩适可而止啊！”
楚离离急忙从陆开云怀里钻出来，没好气道：“来自单身人士深深地恶意。”
陆开云笑道：“走吧师父，别吃醋了，徒儿这就陪你前线英勇杀敌。”
梁如寄朝楚离离一扬脖子，趾高气昂的出了门，陆开云则又嘱咐道：“离离，破晓之时我必定回转，你带着兰波千万不要出门，远之会保护你们。”
楚离离道：“我会守好王府，你也要保重。”
陆开云深深望她一眼，继而转身而去。那步伐坚定果敢，身姿挺拔笔直，楚离离一时看的有些入迷。
这一夜，洛阳城内杀声震天，火把将半个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今晚的碰撞好似一个信号，也好似一道分水岭，大梁未来的走向就要在这场厮杀中慢慢揭开。
傅丹陌自然没有想到陆开云早有准备，还安坐景福宫内，冷冷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陆成霜。
母子二人相对已久，皆是默默不语。大概到了这个时候，各自的抉择已清，实在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傅丹陌看着烛火下的陆成霜，陆成霜却扭头看着窗外，屋外漆黑一片，乌云蔽月，似有雷雨将至。
“陛下，为什么抛弃傅家。”傅丹陌终于开口，母子俩终是要面对这道深深的裂痕。
陆成霜大概也正在等着这一问，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是大梁的皇帝，天下所有百姓的君主，为何要单单维护傅家？况且傅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到了该松松土的时候。”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原本苍白的脸上立马显出些红晕，冷冽的眸子也升腾起满满的水汽。
傅丹陌冷冷道：“可是你若不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又当上皇帝？这一切都是傅家给与你的，难道你忘了？”
陆成霜淡淡一笑，道：“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这样登上帝位的皇帝。母后，如果大梁择君的标准，就是出自傅姓皇后，那不是也太狭隘了？”
傅丹陌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淡道：“可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母后为了自己，不也害死了四弟的母妃，又嫁祸给亲妹妹？”陆成霜答道。
傅丹陌脸色巨变，不解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陆成霜说的便是早年傅丹陌为了争宠，不惜害死陆开云的母亲，又祸水东移给当时为贵妃的傅丹容。
陆开云的母亲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一朝红颜归地府，他自然是怒不可遏，智商下线，立马上了套，将傅丹容赐死。
从此，傅丹陌后宫独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笑的是，傅丹容的一双儿女为求庇护，还视她为亲生母亲般孝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后当年这一箭双雕之计可又念了亲情？”陆成霜冷冷道。
“闭嘴！”傅丹陌吼道：“哀家做这一切，一半也是为了你！怎么难道你不想当皇帝？哼，既然哀家能给你这个皇位，自然也能收回来！”
陆成霜叹道：“母后，儿子确实不想做这个皇帝。累，太累了，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傅丹陌打断道：“好，既然不想当，就下旨传位给凝清肚子里的孩子吧。”顿顿，又道：“圣旨上写明，皇后之子诞生之时，就是你退位之日。”
陆成霜闻言悚然，“母后，皇后她并没有身孕在身！”
傅丹陌道：“这些不需要你操心，母后自然有办法。”
“有办法？”陆成霜讥诮道：“怕不是皇室中也要出一个傅向鸿？”
傅丹陌冷冷一笑，“霜儿，你毕竟是哀家的骨肉，哀家总归会保你平安富贵，但是这禅位的诏书，今天必须写了！”
“咳咳咳，母后这是要逼我？”陆成霜咳嗽道。
傅丹陌：“是又如何？”
陆成霜没有说话，而是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傅丹陌以为陆成霜需要时间考虑，便悠然的合起双眼，闭目养神，等待儿子再一次的妥协。
这些年来，陆成霜总归是会听自己的，几乎没有例外，那么这次，傅丹陌也有九成的把握。
陆成霜盯着窗外，同时也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去多久，平一如忽然悄悄地推门进来，在陆成霜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陆成霜霍然起身，沉声道：“母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儿臣就先行告退了。您放心，您的平安富贵，儿臣也能保证。”
傅丹陌蓦地睁开眼，怒道：“你说什么？”
陆成霜淡淡道：“母后纠结禁军不过是想逼宫，还好朕命四弟提前准备，此时……已经顺利平了叛军。”
傅丹陌脸色立刻变的铁青，她道：“傅向乐是你们指使来告密的？”
陆成霜摇摇头，道：“傅二公子这样的墙头草，我们可不敢用。”
傅丹陌又道：“你们利用他！”
陆成霜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傅丹陌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今天傍晚，同她向来不对付的傅向乐进宫，居然告诉她陆成霜其实已经和陆开云联手，要在明天的封王大典上将傅家一网打尽。傅丹陌一听，又急又怒，当下便决定先发制人，这才云集将士，想要软禁陆成霜，也打陆开云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道，这竟然是个计中计，此番行动，竟然成了自己逼宫的铁证。
这时，屋外的响动渐渐大了起来，不过并不嘈杂，而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陆成霜平静道：“朕会禅位给老四，以后这景福宫，母后怕也不能住了，不妨与儿子去王府同住。”
傅丹陌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吼道：“你，你胡说八道！我哪也不去，我是大梁的太后，以后还会是太皇太后！”
陆成霜叹口气，道：“一如，将东西给朕，然后……你便暂时在此守着太后。”
平一如点点头，又摇摇头，按着胸前揣着的盒子，难过道：“陛下，这东西不能给四王爷啊！”
陆成霜摊开手，道：“拿来。”
平一如颤声答道：“陛下！奴才求求您为自己考虑一次吧！这雪域人参可是好不容易寻来的，天下就这么一颗，这是您活命的指望啊！您怎么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呢。”
陆成霜不为所动，只是身形微微一颤，“这……是我欠她的。”又勉强一笑，“再说这人间，朕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留恋。”
平一如大震，不住的磕头。那边傅丹陌却趁着二人不备，正准备偷偷溜走。
陆成霜回过头，道：“母后，外面都是四弟的人，我要是您，绝不会现在出去。”
傅丹陌脚步一顿，又转过身来对着陆成霜斥道：“逆子！”
陆成霜没空理她，而是接着对平一如道：“拿来。”
平一如上下睫毛一起颤抖着，兀自搂着胸前的盒子。
陆成霜揉揉额头，精疲力尽道：“一如，朕……真的累了，你就当这是朕最后一个心愿吧。”
平一如痛哭起来，叫道：“陛下！陛下！您太苦了！太苦了！”
景福宫外，陆开云和梁如寄的身影越靠越近。
梁如寄正要踢门入内，门却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原来是陆成霜负手而立，不辨悲喜的站在屋檐下。
陆开云收起剑，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陆成霜摇摇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传位给陆开云，可是一想到此人不但抢了自己深爱之人，还要代替他君临天下，心中难免郁结。他不想见到他，至少此时此刻不想，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陆开云，因为还有那么多事要交待。
陆成霜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圣旨，一样是个长盒，他将圣旨给了陆开云，将长盒递到了梁如寄手中。接着回望了一眼屋檐重重的皇宫，木然道：“今晚，就让我出宫吧，这皇宫，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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