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才知曾经》鱼头小闲

21、邻居

　　作为B城土著，岑今其实心知肚明，5000根本租不到锦洲花苑的一整套房子。但她一个正在攒钱买房的工薪阶层，本来也没打算租这个小区的房，更别说一套独栋了。没法，人都进来了，咬牙折中下，付个差不多的房费吧，就当这个月全在住酒店了。

　　况且锦洲花苑的环境确实好，前房主又从头到尾地豪装了一番，岑今毕竟当了20年的大小姐，虽然这几年为生活所迫，把讲究变成了将就，但能不苛待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挺愿意享受生活的。

　　交通便捷，安保靠谱，一觉睡到大天亮，点开外卖APP的时候发现什么品种都有，随手点一个，预约送达时间都快得让人心情愉悦。

　　好心情持续到她开门收外卖，看到翁顾的车刚好驶出车库为止。

　　“昨晚太晚了，就没去打扰你。正好遇到了，这个给你。”翁顾倒是半点不尴尬，反而拐了个弯在她门口停下来，摇下车窗递过来一张业主车辆进出小区的门卡，还不客气地看了眼她的外卖盒子，“土家酱香饼？给我来一块。”

　　谢鸣意拍戏的时候常常趁为数不多的吃饭的空当玩手游，岑今伺候他伺候习惯了，习惯性地拆开外卖盒，夹了一块饼直接狗腿地递到了翁顾嘴边。

　　翁顾愣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了。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岑今干笑着把纸巾也递过去：“啊，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看来解决未成年艺人养成良好的独立自主的生活习惯的问题刻不容缓。”翁顾若有所思地道，“我赶着上班，先走了，下午公司见。”

　　隔壁就是翁顾家，这点岑今早就知道。B城现在房价飙升又限购，房子是最稳赚不赔的投资了，翁家又没像岑家这样欠债到需要变卖家产的地步，不可能卖这里的房子的。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昨天翁顾说他住到别处去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住到别的地方呢，当年媒体拍到他和小歌后洪玥娅同居，好像是在秦山那片贵的要死的地方？她怎么不知道翁顾对锦洲花苑爱得这么深沉，有秦山不住还要住这儿，天天赶B城早晚的交通高峰。哦，也许秦山那边的房子送人了也说不定，叶昶不是说了嘛，他给分手礼一向大方。

　　岑今酸溜溜地想：“幸好他没提出来，不然我要是答应了他，分手礼多半也就是锦州花苑这套了，市价和秦山的可没法比。”再一想到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翁顾照顾她的理由相当纯粹，相当高风亮节，并没有那些龌龊的原因，她依旧是个需要背几十年房贷才买得起40平米小公寓的人，心里又平衡了。

　　好在加入行远后，她的薪水是和谢鸣意的收入直接挂钩的，只要小谢靠谱一点，别闲的没事自砸饭碗，她买房的梦想也不算多遥远。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呐，真的不能随便乱立flag，尤其是岑今这种资深插旗选手，一立一个准。前脚才说谢鸣意是个靠谱的好少年，后脚他就给捅了个篓子。

　　说好的两点半开会，岑今一点就出发了。谢鸣意现在有专职的司机，不用她接送了——她倒是不介意顺路去接一回，给周哥放假，但不是团队刚成立、还在磨合期的现在。然而她刚上路没多久，行远公关部的宋经理就连续打了3个电话来。

　　她赶紧靠边停车，回拨了过去。

　　宋经理也没理会她关于自己在开车，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解释，直接劈头盖脸地问:“观娱论坛那个\'nxbby\'的账号是不是谢鸣意的？”

　　岑今没明白他想说什么，只好说:“发生了什么事？稍等，我问问他。”

　　宋经理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尽快到公司来。”

　　“好。”岑今一口应下，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刷了一下微博，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谢鸣意的微博被盗号了。

　　虽然“盗号”已经成了不少明星在微博上手滑或者激情开麦后洗白的借口，但最近确实有一伙无聊的黑客盯着明星的账号黑，用来找乐子，制造话题，或者牟利。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歌唱片”公司最当红的偶像歌手沈寻被他们公开了私信记录和关联小号的事儿。沈寻一向以单身优质爱豆形象示人，卖的是“粉丝就是我的女朋友”人设，然而爆出的信息却显示他早有圈外女友，还安慰女友“别难过，我哄着粉丝还不是为了赚钱养你嘛”，聊天记录爆出来的时候恰逢他发片，销量惨不忍睹，脱粉无数，光因形象损失给代言商赔偿就赔得他底裤都掉光了。虽然当歌唱片严正申明那些聊天记录都是伪造的，还报了警，可那些黑客们很快又拿出了更扎实的证据，送沈寻退了圈。之后圈里陆续又有人中招，警察们倒是很快找到了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惜对方在海外，又没有引渡协议，非常棘手。

　　谢鸣意的情况没有沈寻那么严重。他的微博干干净净，小号也没关注什么女生，非常乏味，最多就是支持的球队和游戏战队比赛输了赢了的时候过于激动，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实在无伤大雅。

　　但他的微博小号关联了观娱论坛的账号。

　　就在昨天，这个账号还在一个讨论行远的派系斗争的帖子里回复了一个问“那猜猜看，谢鸣意去了以后会加入刘派还是陈派”的层主，说:“非刘非陈，他是岑派遗孤。”

　　微博上已经有人找出了“nxbby”这个账号在观娱论坛上的所有发帖纪录，岑今一目十行地看完，揉了揉眉心。这些回帖对谢鸣意的影响其实很有限，他没有主动发过贴，没有八卦过圈里人是不是在交往，没有回复过那些即将开拍的影视剧项目和代言资源的爆料，更别说主动造谣了，他只不过是回复了几个行远内部党争的帖子，还通常是“mark”、“真的吗”之类的，十足的吃瓜群众形象。不涉及什么道德品行的问题，网民们看到他的回复，只会觉得亲切，要是营销得好，反而会增加他的好感度。事实上，谢鸣意的部分大粉已经转起来了，各种小段子层出不穷，热度非凡——星响又穷又抠，不给谢鸣意买营销，他的粉丝早就学会自食其力了。

　　宋经理火急火燎地找她，因为带来的恶劣影响不在谢鸣意，而在行远。

　　自己家的艺人回复爆料贴，无疑增加了那些贴的可信度，党争本就不可取了，要不陈鹏和刘康铠在公众场合硬装着哥俩好干嘛？也许会有人说，小学生选个小组长都能用点小心思玩点勾心斗角呢，那么大一公司，要是没点势力斗争，谁也不会信呐。可是对于公关而言，这个口子不能开，群众今天信了观娱论坛上关于刘陈之争的爆料，就会觉得这论坛上真的有行远的内部料，那么改天，再有人编排什么包养、什么地下恋、什么巧取豪夺不成就雪藏的，他们可就都要信了！

　　岑今打了通电话给谢鸣意，给他陈述了利害。

　　“我会帮你连微博小号一起否了，你别说漏了嘴，那个小号以后别上了，对了，你去换个新手机，把你大号的密码也改了。暂时也别申请别的小号了，想玩微博用我的平板，我小号多，不怕盗。至于观娱论坛，也别上了。一会儿宋经理要是跟你说什么让你不爽的，你别听就是了。”

　　她这样有点怂，但是谢鸣意才来行远没多久，人家就又是砸综艺，又是给他开剧的，他要是不念着点好，实在有点没良心——也怕惹恼了公司，真被冷处理了。行远家大业大，旗下艺人众多，就算他在这个年龄段一骑绝尘，可万一公司上头了，死命砸资源去捧那些不如他的，捧头猪也能捧起来。

　　宋经理满腔怒火，看到岑今就要发作，但是岑今已经先他一步地开口：“那个小号不是谢鸣意的。”

　　公关部的人都面面相觑。最早当歌唱片也是这么一口否认沈寻的小号的，后果惨烈。本来还只是他的粉丝哭天抢地接受不能，后续就是路人都觉得他满口谎话了。宋经理当然也知道直接否认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他和谢鸣意又不熟，不知道谢鸣意是不是还有别的雷要被那群黑客踩。

　　“他因为父母离婚的时候都不肯要他就离家出走，红了以后在访谈节目录制现场说自己是孤儿，把特意邀请他爸来‘劝和’的节目组弄得下不来台，这么样一个人，他有什么怕的？”岑今道，“况且他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工作人员了，他手机我都随便翻随便看的，没什么把柄可抓的。就算把他所有的小号都翻出来，除了知道他在家休息的时候不洗头不洗脸，也没别的黑点了……黑客们从他身上赚不到钱的。”岑今道。

　　她说的恰好就是宋经理想问的。

　　就黑客们爆出来的信息看，谢鸣意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他的否认，可信度会很高——毕竟微博热门上都在夸他，说“被萌到了”、“路转粉”呢。一个人否认自己做了坏事没人信罢，说自己没做那些好事还会没人信？他这么一否认，前面那些被爆黑料的艺人的否认竟也无端加了一点可信度，算是卖人情了。

　　行远也有其他艺人被黑客攻击过，宋经理心里挺高兴，表面上还在矜持地问：“你确定他没有雷？如果这次爆发了像沈寻那样的公关危机，说实话，就还不如不回应呢，出了问题我们俩都担待不起。”

　　岑今无奈道：“宋经理放心吧，那孩子什么事都不瞒我的。”这不是客套话，谢鸣意尚未成年，各种表格上的监护人一栏都填着她的名字，连银行卡都直接开了副卡给她，没设限额，还真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宋经理当然是不信这一套的，正要再确认，办公室的门忽然响了，他的秘书红着脸站在门口：“经理，翁总问岑小姐什么时候过去开会。”他愣了一下，问岑今：“翁总约了你开会？”

　　“两点半……”岑今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两点四十了。这事儿出得突然，经济部应该知道她在公关部这儿磨嘴皮子才是，她倒是也不怕迟到，只是谁能想到一个综艺节目的前期工作，居然能有翁总莅临指导呢？

　　宋经理忙道：“那你先过去吧，翁总可不喜欢人迟到。”

　　翁顾的时间观念有多强，岑今可是从小就深有体会，赶紧点了点头，又最后说了一句：“宋经理，你信我，直接否认就行，后续如果爆雷，我承担全责。”

　　她匆匆忙忙地去了六楼会议室。

　　之前估摸着得在公关部那儿耗一阵子，所以她提前给谢鸣意发了信息，让他直接去开会，回头把会议精神传达给她就行了。谁能想到现在一屋子的人都整整齐齐地坐着等她呢。

　　翁顾不喜欢别人迟到是出了名的，连刘康铠这么个元老都曾经被他抢白过，虽然知道岑今事出有因，但他难得下一回顶楼，就被人驳了面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岑今轻轻敲了敲门，在众人的注视中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但翁顾只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啥情况？示意她接着点，一会儿血溅三尺的时候别弄脏了地毯？

　　翁顾说：“坐吧，于老师，你把海选中比较出挑的苗子给我们过一下。”然后掏出手机给岑今发微信：“你口红涂出来了，擦一擦。”

　　岑今万分地尴尬，今天的口红颜色有点鲜艳，她自己的上唇略薄，有点hold不住，因此特意效仿欧美妆涂得丰满了一些，还特意加深了唇珠，出门前照镜子还挺得意呢。

　　不过直男老板好心赐纸，也只能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