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189、第187章 花斑鸟

　　“摩陀婆，妙贤的驾车技术是跟你学的吗？我以为她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一山还有一山高。摩陀婆，没觉得我们配合极默契吗？”阿周那在车上兴奋地说。

　　黑天回答：“那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心意相通。帕尔特，看天上！看起来要下雨了，现在火还不能灭，必须阻止它！”

　　天空中乌云密布。因为森林大火使大量水气上升，在上空遇冷，形成了云层，这是种自然现象。

　　阿周那皱眉，“刚才还很晴朗的。听闻多刹迦是因陀罗的朋友，这是因陀罗想保护多刹迦的森林。要怎么才能阻止这场雨？”

　　黑天笑道：“你现在手持神器，还愁没办法？用箭去阻挡雨点落下吧！因陀罗是你的父亲，他不会生气。”

　　这个想法真的疯狂，从未有弓箭手试过，因为他们都做不到。未得到甘狄拨前的阿周那也不敢想象，但现在的他跃跃欲试。

　　说话间，雨点已落上鼻梁，阿周那高举神弓，朝天空连续放箭。无数支箭似群蜂，又似黑色的海啸，每一支箭都接住一滴雨，把它们带往远方，如此没有一滴雨落入森林。大火持续燃烧，要把森林烧尽。

　　与此同时，在远方，有人正赶着急路。王育坐在飞行法宝上直催快点儿。这只法宝是猫鼬用羽毛变成的，由它操控，比独斫操控法宝快得多。

　　猫鼬很不耐烦，“别催！再催也不能让你这个凡人瞬间到达啊！不是说不参与吗？怎么又想来了？”

　　“事态紧急，摩耶看来对研究着迷了，我得来亲自警告他。而且要是黑天奇袭甘味林，我的战车岂不是会落入他手里？”王育说。

　　“我看主要是为了战车。”猫鼬嘀咕道。

　　这只猫鼬给独斫带来了不小吃惊，他总算明白殿下为什么老是带着它了，他的殿下怎么可能带无用的人员在边身呢？几次化险为夷可能都是靠了它。

　　“殿下快看！”独斫指了天上，“那是什么？天啊！那是箭！怎么可能同时射出这么多箭？下面得有多少弓箭手啊？”连独斫都惊讶了。

　　王育眼力没这么好，只看到黑麻麻一片悬浮于半空。

　　猫鼬看过去，神色凝重，“那些箭是由同一把弓射出的。它们带走了雨水，竟然有这种箭术，再伟大的弓箭手都达不到此境界，除非……他使用的弓非同寻常。”

　　“神弓吗？”王育猜测。

　　“恐怕是三大神弓之一，取胜和萨伦伽都已现世，这把应该是甘狄拨了。”猫鼬凝重了神色，“神弓加上高超的箭技，使用这把弓的应该就是阿周那。三把神弓一起现世，乱世已经来临，这就是二分时代的终章吗？”

　　“你们看，下面好像烧起来了！”王育叫他们看箭云的正下方，那里火红一片。

　　“甘味林烧起来了！”猫鼬惊呼。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火？”作为森林部落的成员，森林大火经历过好几场，但这场火跟独斫熟悉的不一样，自燃的火焰不会扩散这么快，而眼前的火，火源不只一处，根本是人为纵火。

　　“做得真绝啊！他们就不怕多刹迦的报复吗？”猫鼬感叹道。

　　王育凝视着远方的大火，沉默不言。

　　“殿下，您在想什么？”独斫问。

　　王育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想，他什么都没想，但有种预感徘徊心间。“感觉唇亡齿寒啊！我想，用不了多久，摩揭陀就要遭逢大变了。”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殿下？”独斫跟着他担心起来，“要爆发战争了吗？”

　　“我不知道。没有任何征兆，但我知道，火烧甘味林一定是黑天的策划，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扫平甘味林。他展示如此大手笔，怎么可能消灭蛇族就中止了呢？甘味林的遗址中挖出过神器，包括甘狄拨神弓在内，都已收入囊中，神器在手他会让自己闲着吗？”王育冷笑。

　　他们在此停留了许久，直等到甘味林的火焰熄灭，才重新往森林进发。

　　林外的军队早已撤离，他们留下的是一片浓烟滚滚的灰烬，绿色森林变成了焦黑色，连只哀叫的鸟都没有。独斫和猫鼬看着惨象伤心，所有生灵都被赶尽杀绝了，任他们四处查看，找到的只有一坨坨分不清是什么物种的焦尸。

　　王育想，就算摩耶活着，他也应已离开此地；若没离开，那也应成了焦尸中的一员。

　　忽然，他看到前方站了个人，立即提高警惕。仔细望，发现是个女人，孤零零站在那边。他回头看，独斫和猫鼬都没注意到这里有人，他们还在寻找林中有无活物，于是王育独自朝她靠近了几步。

　　“夫人，你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他问那女人。

　　少妇穿着修行者的衣服，看起来像个婆罗门，她回答道：“我在等我的孩子，他们说自己会平安无事的，可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们在森林里？”王育问。

　　“我们一直住在森林里，在树上建了个家。大火烧到树上，孩子们年纪太小，不能行动。他们对我说，‘母亲你先走吧’。我说，‘我不能留下你们’。他们说，‘看到你离开，我们才会安心。我们会唱歌颂火神的歌，火神会保佑我们’。我离开时，还能听到他们的歌声。”

　　听她这样讲述，王育心中升起股酸楚的伤感，但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位妇人讲的故事不太符合正常逻辑。就算孩子们太小不能行动，她不能把他们抱走吗？不能全抱走，至少可以抱走一两个吧？而且她为什么不进林子里找，只站在这儿等呢？

　　一切疑点让王育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他安抚她道：“既然他们唱歌赞美火神，我想火神阿耆尼会保佑他们的，你的孩子一定都平安无事。火灾中场面混乱，你们失散了很正常嘛，用不了多久就会团聚的。”

　　女婆罗门愁眉道：“是的，我想我们就快团聚了。”她说着，反手从身后拔下箭。

　　王育吓了跳，这才发现少妇身上插满了箭。

　　“你看起来像个好人，把它带走吧！”女婆罗门把箭递给他，“般度族的箭，将来会毁灭般度族。”

　　王育接下箭，震惊无比。般度族的箭，将来会毁灭般度族——这是诅咒啊！他回头呼唤独斫和猫鼬，快到这边来。

　　听到他的喊声，独斫和猫鼬都跑了过来。王育对他们说：“这位夫人……”当他转回头时，与他说话的女婆罗门不见了。

　　“哪有什么夫人啊？”猫鼬问。

　　“刚这里明明站了个人，你们没看见？”王育反问他们。

　　“殿下，这边一直就没人啊！”独斫回答。

　　“可是……”王育看向手里的箭，难道自己见了鬼？那么箭从哪儿来的呢？

　　这时他发现，就在自己脚边，躺了具鸟尸。这只鸟死于乱箭，十来支箭刺穿了它的身体，其上还有个血洞，那里应该曾有支箭。

　　“这是花斑鸟。”独斫说。

　　“一定是它给你施了幻术，把你吸引过来。”猫鼬说。

　　“原来她是只鸟。”王育明白了。他疑惑她的家为什么在树上，为什么不抱走孩子，因为她无法将孩子抱起。“它死前给了我这个，说是能毁灭般度族的箭，应该被她下诅咒了。”王育把箭给他们看。

　　独斫接过箭，仔细检查，说道：“殿下，这支箭没什么特别，是普通士兵使用的芦苇箭。”

　　“为什么叫芦苇箭？芦苇做的？”王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