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96、惊为仙人

　　去请张大人过来……

　　这个时辰，菱角能上哪里去请张大人，她总不能说的是去张府请的意思吧？

　　“哎呦，二小姐，奴婢的意思是说去府衙报官，请……哎呦……呵呵……”

　　玉竹悄悄地在袖子下面掐了菱角的胳膊两下，动作很轻，但李雨棠还是看见了。

　　她干咳一声别过脸去，没脸看了，看来这两个丫头一定早就知道张敬此时就在她的绣阁之上！

　　李雨棠感觉自己的脸，此时就像是炉子里燃烧着的炭火一般灼热。

　　然而上天似乎是觉得她的脸面还燃烧得不够彻底，就在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张敬的声音！

　　“棠棠，出了什么事？”

　　李雨棠猛地转过头去，张敬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如同自己后花园一般，坦然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许是自己的脸色太过难看，连一向举止得宜的玉竹都在看见她转身之后，手忙脚乱地福身告退，拽着菱角飞也是地逃了。

　　速度之快，连轻功都用上了，上次她主仆连被围着群殴的时候，这丫头都忍着没有暴露武功，可见刚刚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于是偌大的荷花池边只剩下了她与张敬，以及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棠棠……”

　　棠棠？晚上回来时还叫她“雨棠”呢，刚刚就亲了那么一下，这家伙就把“雨”字给吃了？

　　张敬刚一开口，就被李雨棠一记眼刀甩了过来。知道她是生气自己擅作主张地露面，张敬默了默，走到她身边清咳了一声，解释道：

　　“你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都都不简单，那晚我送你回来，其实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李雨棠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

　　“其实是你故意让她们发现的，是吗？”

　　张敬微微一怔，干笑道：

　　“怎么会呢……”

　　“你说过以后不会再骗我。”

　　“是，我是故意的。”

　　面对张敬的突然坦白从宽，倒是把李雨棠弄得一愣，险些没绷住差点就笑出来了。

　　以张敬的身手来说，要想避开菱角她二人的耳目，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却会在第一次送她回来时就被察觉，想说不是故意的都很难叫人相信。

　　没想到他居然也怀了这种小心思，只可惜他低估了菱角二人对她的忠诚度。非但没有将此事瞧瞧禀报给她爹娘知道，反而还假装不知道地每天早早就为他腾地方……

　　都是为人仆婢，忠于并维护自己的主人，眼前这位西府的小丫鬟，其实当日所作所为也不能说她有什么错。只是如今望着躺在地上的她，李雨棠心中仍忍不住有些难过。

　　“今日若我肯对她施以援手，可能她也不会死。”

　　“不，无论你当时救不救她，今晚她都注定要死。”

　　李雨棠讶异地望向张敬，“为什么？”

　　张敬目光凝重地回道：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陷害于你，这丫鬟在你院门外跪了那么久，无论最后你留不留她，最后只要她死在你院子里，就必然于你脱不开干系。”

　　李雨棠仔细回忆了近些日子的各种细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那么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来诬陷她亲手杀人。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奴仆的命甚至都没有牲畜值钱的社会里，难道那些人认为死了一个奴婢，就能轻易让她这样一个千金小姐承担什么责任吗？

　　这也是从知道院中荷花池发现女尸之后，李雨棠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图什么呢？难道只是想给我添点麻烦？”

　　张敬的目光却突然冷了下来，他别开脸沉默了半晌，方才声音低缓地说道：

　　“他们不过是想污了你的名声。”

　　“污我的名声？”

　　张敬这一解释，让李雨棠更加地费劲了，想污她的名声，不是应该往她的屋里塞一个男人，然后跑过来捉奸么，弄死个丫鬟扔她院子里算怎么回事呢？

　　“难道他们想要说我好女色，跟这个丫鬟有染？”

　　张敬险些被她这句话而绝倒，这女人有时候聪明大胆地让他吃惊，但有时候又脑回路诡异地令他措手不及。

　　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连刚刚生出的那么一点点醋意都烟消云散了。

　　“皇家不会要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做皇子妃。”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李雨棠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破坏她与二皇子的婚事。他们若果真抱着这样的目的，那她还得要多谢他们的好心呢。

　　虽然二皇子的这门亲事她原本也没打算要，但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牺牲掉一个人的性命，那些人还真是是生命如儿戏。

　　李雨棠俯下身，望着小丫鬟双目圆睁的尸体，轻声喟叹道：

　　“我虽未能救你一条性命，但你的死多少与我有些关系，现在我就替你出一口恶气。”

　　说罢起身望向张敬。

　　“将你的人叫出来给我帮个忙吧。”

　　“什么我的人？”

　　张敬的眼神先是有些躲闪，原本是不打算承认的，但瞧见李雨棠渐渐眯起的眼睛，只好干咳一声，打了个响指。

　　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而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快速闪现在李雨棠的面前。一身黑衣蒙面，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是明亮清透，如星辰一般闪闪发光。

　　李雨棠暗暗心惊，连将军府的府兵，甚至是擅长轻功的玉竹都没发现此人的行踪，可见其身手是何等机敏了得，难怪在西雁湖那样宽阔的湖面上都没人发现。

　　这黑衣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削单薄了些，而且看着还有点眼熟。李雨棠刚想要说话，张敬却先一步开了口：

　　“自己人，不必隐瞒。”

　　黑衣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李雨棠身上转了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她磕了个头。

　　“清风见过小太师祖奶奶。”

　　李雨棠被他这一跪下了一大跳，待听到他简单粗暴的开场称呼之后，更是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你，你是清风？还有你……你叫我什么？”

　　清风拉开自己脸上的蒙面巾，露出那张清秀俊俏的小脸，神情毕恭毕敬地将刚刚的称呼又叫了一遍。

　　“清风见过小太师祖奶奶，小太师祖奶奶有何吩咐。”

　　李雨棠已经被这个“小太师祖奶奶”的称呼累得外焦里嫩了，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张敬见她惊得说不出话，便开口替她说道：

　　“将这具尸体送去西府三少爷那里。”

　　“是。”

　　清风身法之快，哪怕是拎了一具死尸，也是转眼便没了踪迹。偌大的荷花池边，空荡荡的，只余下李雨棠与张敬二人。

　　张敬望着尤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的李雨棠，有些担忧地轻唤道：

　　“棠棠，你没事吧？”

　　“你你是……镇镇镇……”

　　“镇元真人。”

　　张敬叹了口气，替她把话说完。

　　李雨棠艰难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两……两百岁！”

　　“二十岁。”

　　张敬握住她伸出的两根手指，无奈地说道：

　　“我自出生记事起，不但会做那个奇怪的梦，脑子里还懂得许多无法解释的知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是天授吧……”

　　按照张敬的讲述，他自幼就懂得许多常人无法解释的知识，比如他可以随意制造出彩虹，或者是一个小小的旋风甚至是冰雪。

　　十五年前，当他还是个五岁孩童时，云游四方的乾阳真人见到他正在掌心玩儿着一团闪电，立即惊为仙人。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乾阳真人强行拜为了师傅。

　　在那之后不久，张敬的母亲病逝，乾阳真人就将他这个小师傅带回了乾阳观，但出于对他的保护，所以一直隐藏着他的真实身份，直到三年前他赴京赶考离开了元阳山。

　　好在李雨棠同样是经历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对于张敬这种神奇的经历有着超强的接受能力。

　　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张敬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天授本领，其实都大多都藏在九年义务制教育的物理课本里……

　　他们都来自于现代世界，只是张敬与她略有不同。她是借着别人的身体半路来到这里，还带着前世的所以记忆。

　　而张敬却是真真实实地出生并生长于这个时代，除了前世所学的理工科知识与那个跟她有关的梦外，对前世没有任何记忆。

　　李雨棠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清风为什么叫我小太师祖奶奶？”

　　张敬的脸色有些泛红，声音低不可闻。

　　“因为我是他太师祖。”

　　“你是他太师祖，跟他叫我小太师祖奶奶有什么关系？”

　　张敬默了默，神情有些低落。

　　“你……不愿意？”

　　李雨棠面露不悦。

　　“当然不愿意了！”

　　张敬的神情彻底暗淡了下来，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懂了，那……我先走了，今晚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早点休息。”

　　见他突然要跑，李雨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将他拽了回来。

　　“喂，这样就想跑了？先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为什么我是小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