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93、愿打愿挨

　　见李雨棠如此刁蛮的模样，张敬不怒反笑，语气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宠溺。

　　“好，那改日如何？今日太晚了，人家人犯也有休息不是？”

　　近日一连问了几次薛文龙的案子，张敬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如今又用哄孩子的话来哄她，李雨棠哪里会听？

　　“不行，改日复改日，改日何其多，就今晚！”

　　李雨棠说着撩开车帘，就要去拽车夫的缰绳，张敬赶忙将她重新拉回了车厢内。

　　“听话，你今晚先回家，我明日保证带你去听审如何？”

　　“不行，你都蒙我两次了。”

　　李雨棠挣扎着又要出去，张敬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圈在了怀中，柔声说道：

　　“别闹，马上就要到将军府了，当心让你家人瞧见。”

　　李雨棠猛地回身将他按住，阴戚戚地眯着眼问道：

　　“怕人瞧见？你这是占完了便宜，就不打算认账了是不是？”

　　谁知张敬却未做任何抵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按倒在了狭小的车厢之内。

　　“又胡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的声音轻若鸿毛，飘入耳中，落在心间，是一连串微微的痒。

　　望着张敬那双漆黑深邃，溢着满满幽深暖意的眼眸，李雨棠感觉自己的心跳悄然加快了不少。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张润薄微弯的唇瓣显得格外诱人。随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李雨棠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慢慢合起，身子渐渐向下沉了下去。

　　“咳……二小姐……”

　　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了丫鬟菱角的声音。

　　原来马车已经驶到了距离将军府不远的街道拐角处，在刚刚李雨棠去抢缰绳的时候，车夫就将马车停了下来。

　　车内二人嬉闹说话的声音，又好巧不巧地被路过的菱角给听见了。

　　原本作为丫鬟，菱角纵使再天性活泼，不拘小节，起码的规矩还是懂的。

　　按理说她听到主子的声音是不该出声打扰的。奈何习武之人耳力太好，将李雨棠在车厢之内讲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二小姐被人占了便宜，对方还不想承认？

　　于是她轻咳一声，示意她家主子需不需要帮手……

　　倒卧在车厢内的两人突然间僵停住了即将发生的动作。

　　李雨棠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不想张敬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还未放开。这让她起身不成，反而又跌了回去。

　　唇瓣划过张敬微凉的脸颊，落在他泛红的耳边。

　　张敬如同被点住了穴道，瞬间僵成了一块石头，被他双臂禁锢住的李雨棠这下彻底动不了啦。

　　“喂，我家丫头在外面呢，快放手。”

　　过了半晌，张敬才发出一声轻笑，暗哑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魅惑。

　　“刚刚不是还嫌我不愿让你家人瞧见么，如今自己倒先急了，嗯？”

　　声音撩拨入耳，听得李雨棠心间一片酥麻。我勒个去！这个表面正人君子的家伙，骨子里果然是个小妖精。

　　若是换成四下无人的情况，这样在耳边软语轻呵，她指不定就真把他给扑了。

　　只是现在不行，脸皮这东西，多少还是得要点的。

　　“赶紧放手，现在这样被人瞧见，还以为是在车震呢！”

　　张敬唇角含笑，轻轻放开了手臂，凑到刚刚坐起身的李雨棠耳边悄声问道：

　　“车震是什么？”

　　正在整理衣带的李雨棠动作一僵，瞥眼瞧着笑得一脸邪魅的张敬。

　　这个家伙脑子该聪明的时候，笨得像一块儿木桩。该笨的时候，却机敏得异乎寻常。

　　李雨棠狠狠瞪了他一眼，撩开车帘跳下马车。

　　“二小姐，你没事吧？”

　　菱角偷眼觑向车帘盖得严严实实的车厢，里面男子的声音颇为耳熟啊。

　　最近一段时间，她跟玉竹每晚都会故意支开其他小丫鬟，然后悄悄躲出去。为的就是给二小姐与某位大人留下偷偷幽会的空间。

　　没想到她家二小姐与这位大人的发展速度这么快，刚刚在车厢里居然……哎呀，真让人脸红，她还是个宝宝呢。

　　李雨棠瞧着菱角那一脸羞臊的样子，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问道：

　　“这么晚了，你出俯去做什么？”

　　菱角捧起一个木匣，轻声说道：

　　“去铁匠那里取定做好的弓|弩。”

　　李雨棠瞥了一眼暗红色，四角镶嵌这精致黄铜花纹包角的木匣，喃喃道：

　　“不过是一把弓|弩，六公子不过做了两日，我这把却做了足足半个月。怕不是你银钱没给足，那铁匠故意偷懒吧？”

　　“奴婢盯着他做的，绝对没有偷懒。”

　　李雨棠狐疑地瞧向慌忙替铁匠解释的菱角，她不过随口一说，这丫头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菱角被看得心慌，赶忙催促道：

　　“二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府吧。”

　　这丫头果然有问题，李雨棠瞥了一眼仍然停在旁边的马车未走的马车。清咳了一声，点头道：

　　“好，有事等回府再说。”

　　主仆二人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马车便已经掉头离去。

　　李雨棠会心一笑，心想着以张敬的聪敏，定然是听懂了她刚才话中的意思。

　　然而她转念一想，纵使自己不暗示晚上有事与他商量，他好像每天晚上也会去她房中点卯，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李雨棠回到海棠院门口时，正瞧见一个单薄瘦弱，一身丫鬟打扮的身影跪在门前。

　　菱角赶忙走上前问道：

　　“你是哪处的丫头，跪在我们海棠院门口做什么？”

　　那丫鬟缓缓抬头看向她们主仆二人，一张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淤青，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待看清那丫鬟的长相，李雨棠心中不由一惊，这不是那天在西府水榭之中，她从李云林手里救下的那个丫鬟吗？

　　那日初见时，这小丫鬟虽然胆小怯懦，总是低垂着脑袋，但是能看出模样却很是清秀可人，不然才刚十五岁的李云林也不会对她动了非分之想。

　　可是此时再看，她不但满面淤青，衣衫凌乱，连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此时也像是一滩死水般生机全无。

　　“堂二小姐……”

　　小丫鬟见李雨棠回来了，赶忙跪行向她脚下扑来。菱角见状，立即闪身上前将她拦住。

　　“有事说事，别见人就扑！”

　　小丫鬟抬头觑了菱角一眼，跪匐在地上哽咽道：

　　“求堂二小姐救救奴婢吧，三少爷他……他想要将奴婢生生折磨死。”

　　李雨棠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又是那个李云林，过了这些天，他这是能爬下床，就又开始作妖了？

　　“你把话说清楚。”

　　“三少爷他……他前几天将奴婢给糟蹋了……”

　　小丫鬟掩面痛哭起来，哭了半晌，见李雨棠没有任何回应，又哽咽地继续说道：

　　“不过两天的功夫，三少爷就腻烦了奴婢，让他手下的小厮跟奴才轮番对奴婢……呜呜呜……救堂二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折磨，这才冒死逃出来求堂二小姐救命。”

　　一边的菱角却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情况啊，西府的堂三少爷居然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事情？

　　小丫鬟见李雨棠仍旧没有说话，趁着菱角发呆之际，突然扑向前将李雨棠的一条腿抱住，哀戚戚地哭道：

　　“堂二小姐，您当日慈悲心肠救过奴婢一次，如今就大发慈悲再救救奴婢吧，不然他们一定会将奴婢折磨死的。”

　　李雨棠满眼厌恶地瞧着被菱角拖开的小丫鬟，冷声道：

　　“这条路当日是你自己选的，我早已救不了你。”

　　小丫鬟一脸不可置信的瞧向李雨棠。

　　“堂二小姐，你怎么能……怎么能……”

　　玉竹正巧从院门中走出来，见到眼前的一幕，微微屈膝问道：

　　“二小姐，奴婢这就替您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小丫鬟眼神渐渐阴冷了下来。

　　“堂二小姐是嫌奴婢脏了身子，不愿意出手相救，怕脏了您高贵的手吗？”

　　李雨棠勾起唇角，俯身靠近小丫鬟那张引人同情的脸，冷冷地笑道：

　　“我不是嫌你脏了身子，而是嫌你脏了心。”

　　小丫鬟的脸色陡然而变，阴狠而愤怒地望向李雨棠。

　　“你果真不愿救我？”

　　瞧，这就直呼为你了。

　　李雨棠直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瞧你这模样，想必在我院门口跪了许久了吧。这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你若真是从西府逃出来了，不过两步半的距离，他们还能到现在都没将你抓回去？呵呵……李云林这智商，也就配跟你玩玩儿这种过家家罢了。”

　　望着李雨棠离去的背影，小丫鬟桀声叫道：

　　“堂二小姐，你一定会后悔的！”

　　李雨棠全当没有听见，径直走回了海棠院。跟在身后的菱角回头瞥了一眼仍旧跪坐在原地的小丫鬟，有些担忧地问道：

　　“二小姐，那个小丫鬟要怎么处理？需不需要奴婢去将她给打发了。”

　　“不必理会，等下她自己就会走了，”李雨棠径直走向浴房，“这么明目张胆的跪在门口，又堂而皇之地将李云林的丑事说出来，西府却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是他们联合起来在搞鬼，连鬼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