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86、西府遇险

　　拦住李雨棠去路的中年妇人双目细窄狭长，单薄的嘴唇如刀锋一般。

　　“堂二小姐请留步，我家二夫人有请。”

　　此人不正是今天李雨棠想要见的那个西府的管家婆子——吴瑞家的吗？

　　只见她躬着身子站在李雨棠面前，语气倒还算恭敬，只是那目光之中却透着一丝阴冷。

　　李雨棠心中犯起嘀咕，这个架势似乎不太对啊。

　　难不成刚刚她墙角的事情被发现了，他们想引着她过去，然后趁机灭口？

　　呃……应该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李雨棠有些自嘲地一笑，“好，带路。”

　　再次路过菡萏苑，李雨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巧瞧见面色阴沉，脸颊明显有些红肿的陶燕秋走出来。

　　迎面相见，陶燕秋先是一愣，旋即对着李雨棠冷笑道：

　　“有些人要将自己的未婚夫婿看牢一些，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被自家姐妹图谋了去。”

　　“你这个贱……”

　　跟着冲出院门的李雨柔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她院门口的李雨棠，脸色顿时一变，旋即笑着问道：

　　“二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来西府玩儿了？”

　　这丫头果然很不简单啊，居然能立即压下心头火气，快速换上平日里温柔可人的面具。

　　李雨棠盯着李雨棠的脸颊瞧了半晌，“二堂姐，你脸肿了。”

　　“呵呵……”

　　李雨柔原本就勉强维持的笑容彻底裂开了，她干笑几声，迅速退回院中，砰地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哈哈……”

　　原本因见到眼前这一幕而幸灾乐祸地大笑不止的陶燕秋，笑着笑着却突然发现李雨棠此时正盯着自己的脸颊看。

　　陶燕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肿得老高的脸颊。

　　“嘶……”，她忍不住疼的倒吸一口了凉气。此时终于也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顿时脸色一变，连招呼都不打地转身就走了。

　　李雨棠弯了弯唇角，继续跟着吴瑞家的向前走，而那吴瑞家的狭长细眼转了转，也识趣地全当时什么都没看见。

　　走进江氏所住的院落，吴瑞家的隔着门帘向内禀报。

　　“回禀二夫人，堂二小姐到了。”

　　此时正巧一青年男子撩帘出来，年纪约有二十一二岁上下，一身淡蓝色的长衫，长得面目清秀俊美，只可惜却始终阴沉着一张脸。

　　男子与李雨棠站了个对脸，在瞧清了对面之人的面目后，李雨棠先一步屈膝叫了声：

　　“二堂兄。”

　　“嗯。”

　　李雨棠之所以认识这个西府庶出的二堂兄李云榕，乃是因为这次随祖母回老家，就是由这位二堂兄来回护送。

　　然而在李雨棠的记忆中，如果不算“嗯”这个字的话，她似乎还就没听这位整日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他一百吊钱般的二堂兄说过一句话。

　　“让李雨棠那个小贱人给我滚进了！”

　　屋内传来李云林的吼叫之声，李云榕眉头紧蹙，深深望了一眼李雨棠，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林儿不得无礼，快请堂二小姐进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能称李云林为林儿的，恐怕就是江氏了。

　　李雨棠被房中的吼声弄得一愣，回过神时，已见到吴瑞家的将门帘掀开，正请她进去。

　　玉竹在身后悄悄拉了拉李雨棠的一角，李雨棠扯着嘴角笑了笑，以示安抚。

　　莫说是区区一个西府的主屋了，纵使是龙潭虎穴，她也未曾惧怕过，何况不过是一个熊孩子找家长来跟她算账这种破事儿？

　　进入屋内，第一眼便看到躺在软塌之上，盖着锦被，脑门上还搭了条毛巾的李云林。

　　李雨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被他不小心的一脚还给他踹发烧了？

　　李云林见她进来，立即挣扎着坐起身来，指着李雨棠叫道：

　　“娘，就是这个小贱人踹的我，给我打断她的两条腿！”

　　同样一身华服的江氏，一边顺着李云林的后背，一边柔声呵斥道：

　　“林儿不得胡闹，这是你堂妹妹。”

　　李云林不依不饶地叫道：

　　“堂妹怎么了，堂妹就能……就能谋财害命了？”

　　“……”

　　看来这李云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算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谋财害命”这个词居然能被他用到这里，也真是服了。

　　李雨棠撇了撇嘴，呲笑道：

　　“李云林，我刚刚那不叫谋财害命，应该叫见义勇为。”

　　“你再说一遍试试！”

　　李云林作势就要跳下床向李雨棠扑过来。

　　江氏赶忙将他重新按回床上，转头对李雨棠薄斥道：

　　“雨棠啊，林儿还小，你怎就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呢？”

　　李雨棠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二婶婶，李云林好像是我堂兄。”

　　“你……”

　　一句话噎得江氏也是脸上发红，任她脸皮再怎么厚，此时也说不出作为妹妹的李雨棠，将作为哥哥的李云林揍得下不了床这种话来，毕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江氏摆出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你二堂兄毕竟没学过武，身子又单薄了些。兄妹之间怎么能玩闹，怎么能动真的呢？”

　　这李云林确实算是没练过武功，但他不练武功又怪得了谁？

　　就他这种扎半柱香的马步都会哭着喊娘的货，能练出什么来？

　　李雨棠的五个哥哥当初开始习武的时候，哪个不是一扎就是几个时辰？哪怕是比他小一岁的李云桂，每天除了兵器拳脚，还要扎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呢。

　　再说这个李云林身子单薄吗？长得人高马大的，比李雨棠现在高出将近一个头来，被踹了一脚居然还好意思找他娘告状，想想也真是醉了。

　　“兄妹之间要相互友爱才好，你给你堂兄道个歉，今日之事就罢了，婶娘也就不去将它告诉你母亲。”

　　李雨棠瞥了一眼仍旧喋喋不休，企图让她承认错误的江氏，说道：

　　“婶娘若是喜欢，尽管去说吧，记得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便好。若没别的事，那侄女就先告退了。”

　　见李雨棠转身就往外走，江氏脸色忽变，喝道：

　　“站住！”

　　可是李雨棠怎么会听，见她仍旧向外走，江氏立即对旁边的丫鬟婆子吼道：

　　“给我将这孽障拦住！”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呼啦一下围住李雨棠主仆二人的去路，玉竹立即闪身挡在李雨棠身前，厉声喝道：

　　“这是东府的二小姐，不想被充军发卖的都给我让开！”

　　这一声喝着实吓住了眼前这群仆婢，要知道被得罪了大将军的女儿，被抓去充军发卖的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被充军发卖的下场远比被人牙子随意发卖，甚至卖入下等窑馆还要惨上百倍不止。

　　江氏见她府上的下人们被一个丫鬟的话震慑住，心中更是恼火不已，喝骂道：

　　“这是我西府的底盘，还轮不到一个东府的小小丫鬟大放厥词，把这小蹄子给我拿下！”

　　东府的小姐动不得，东府的丫鬟就无所谓了。都是做奴婢的，有了主子的命令，谁还会犹豫？立即一拥而上，完全未做抵抗的玉竹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被腾架到一边的李雨棠气得几乎想跳脚骂街，这个玉竹刚刚见自己有危险时，还护在前面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现在轮到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居然又装出一副毫无身手的模样像咸鱼一样被压趴在地上。

　　这臭丫头不要面子，难道她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要面子？

　　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当她李雨棠是面捏的吗？

　　李雨棠飞身一个旋踢就将人撂倒了大半，又将压着玉竹的剩下几人逐个踹开。

　　众人见李雨棠亲自动了手，自然是不敢上前再去撕扯，何况他们也撕扯不过。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小爷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躺在床上看得实在是着急的李云林终于按耐不住，一轱辘从床上窜了起来，径直一拳砸向李雨棠的后脑。

　　刚刚被李雨棠从地上拉起来的玉竹瞧见了李云林这一拳，又是想都不想地扑上去要做肉盾。

　　李雨棠赶忙回身将她撞开，左臂挡掉李云林这毫无章法的一拳，右手抡圆了狠狠一巴掌将他扇趴在地上。

　　转回头一脸怒其不争地瞪向玉竹，这丫头这么就任死理呢？都是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假装自己不会功夫！

　　江氏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扇趴在地上，赶忙上来搀扶，瞧见李云林被扇裂的嘴角流出血来，一双眼睛立即瞪得目眦欲裂。

　　“来人啊！把李雨棠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

　　几个府兵与家丁冲进房间，各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对李雨棠率先动手。江氏见此情景，恨得咬牙切齿，暴喝道：

　　“给我动手，不听话的今日都送到二老爷那里去充军！”

　　李雨棠扫眼一圈，用手肘点了点玉竹，好整以暇地小声说道：

　　“瞧见没，江氏疯了，你再装下去，你家二小姐我可就要凉了。”

　　玉竹脸色阴沉如水，拳头再次攥得咯咯直响，李雨棠暗自偷笑，终于可以看到玉竹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