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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听你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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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棠浓密的睫毛掩盖住微垂的眼眸,唇角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她指了指自己被撕裂的衣裳,再次仰头看向张敬,语气平静地说道:
“哎,衣服破了,借你件衣服来穿。”
张敬讶异地抬起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忙不迭地将身上的罩衫脱下来,披在李雨棠身上。
衣服有点大,但好在自己穿的也是男装,倒不是十分违和。李雨棠整了整衣装,转身向外走去。
“我……我送你回去。”,张敬追了上去。
“好啊。”
李雨棠微微颔首,她又不傻,此地离京城骑马还得半个多时辰,何况自己还不会骑马,自然不会蠢到自己逞能地走回去。
房门之外人来人往,这场景她从前是见惯了的,就像是每次突袭之后,兄弟们在清理现场。
只是如今外面的人都是身穿古代的官差制服,而不是她所熟悉的警|服。
李雨棠在心中冷笑,反应如此迅速,这出警速度比她以前的警队还快。
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交通状况之下,这群官差能这么快到达这里,她李雨棠若是还反应不过来,看不出是对方早就安排好的,那她就真的蠢到可以去死一死了。
远处的熊捕头见张敬从房中走出来,乐颠颠地跑上前来说道:
“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这里才是那些邪道的老窝!等再仔细审一下那两个老家伙……”
张敬的一记冷眼扫过,熊捕头莫名打了个寒战,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瞅了瞅站在张敬身旁的李雨棠,立刻麻溜圆润地自觉滚远了。
出了暗道,依旧是那间破烂不堪的道观,外面同样站了不少人,有许多是道士打扮,其中竟还有李雨棠认识的人。
小道士清风与明月便是其中之二,那明月瞧见李雨棠,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正打算走过来,却被旁边的清风伸手给拽住了。
那小道士清风笑着向李雨棠点了下头,将一头雾水,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明月拖走了。
好大的一个局啊,和着从头到尾就她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是吧?李雨棠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张敬接过一名差役牵过来的马,翻身上了马背。李雨棠向他伸出手去,被他轻巧地拽上马背,落坐在他身后。
两人一骑,缓步策马而行。李雨棠将手扶在马鞍鞍尾,这一次不必抱着张敬的腰,她也不必担心自己会从马背上掉下去。
并不是李雨棠故意闹小女孩脾气,而是因为这一次张敬骑得实在是太慢了,慢到什么程度呢?
旁边一对儿带新媳妇回门儿的小夫妻,骑着一头白唇黑皮的小毛驴,优哉游哉地……把他们给超了……
李雨棠心中几度盘算着,要不自己还是下去走得了,似乎还能回去得比较快些。
思忖了片刻,她终于想明白了,今日若是不让这个张敬将话讲清楚,这半个时辰的路,他估计能走上一天都到不了。于是开口唤道:
“张敬。”
张敬猛一收手中的缰绳,得……原本就龟速前进的马,现在彻底停了。
李雨棠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对着张敬说道:
“我们谈谈吧。”
“好。”
张敬立即跟着跃下马背,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问。”
“……”
他这一副是要坦白从宽的样子是要做什么?李雨棠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无论我问什么你都能回答吗?”
“这……不能。”
我去!不能,不能你还答应那么快干什么!
张敬见李雨棠瞪眼,赶忙补充道:
“但只要我能答的,就绝不骗你。”
李雨棠叹了口气,在其位谋其政,这一点她可以理解。当初她在做警察时,也是有保密守则的,自然不会强求张敬向她透露不该她知道的东西了。
只是……涉及到她自身,就不得不把话问清楚了。
“ 今日之事,其实是在你的计划之中?”
张敬紧抿双唇,点了点头。
“我没料到坤源居然会在这里,更没料道那个老太婆会直接把你带到这里……”
“很好,”,李雨棠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那前日呢,前日山洞……”
“山洞之事确是巧合!”
张敬连忙开口道:
“那日我确实是在河边等你去寻证物,但发现山洞却是经你提醒之后方才想到的。”
李雨棠微微颔首,他会在河边等着,自然是因为看到了贺书靑跟自己在一起。
张敬是知道贺书靑被采花贼所掳的,因此会判断出她会再次回到河边,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李雨棠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索性先不再追究。
至于他对自己隐瞒会武功的事情……这是他个人的自由,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又问了最后一个,也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那日你传我问话,一口咬定那晚挟持我的黑衣人就是采花贼,可是你在那之前就已经追踪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行踪或是什么线索?”
张敬摇头:“未曾。”
“那么你又是据何判断黑衣人就是采花贼的呢?难道是真正的黑衣人其实已经落入你们手中?”
话刚出口,李雨棠便觉得无趣,这个问题自己问得实在有些蠢。
涉及到案件机密,若是能透露,在他与二皇子以及她四哥见面时就已然会说了,之所以绝口不提,自然是有不方便外泄的原因,那么此刻又如何能对自己说呢?
然而令李雨棠感到意外的是,张敬居然再次摇头道:
“未曾。”
李雨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既没有抓到黑衣人,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跟线索,就一口咬定自己遇到的是采花贼……
那日他那般笃定,难道真的只是跟她当初所猜想的一样,无非是对她使用了一个诈字诀?
突然有一种十分疲惫的无力感袭来,李雨棠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做什么呢?
当初她自己在侦破案件时,不也是经常对着证人、线人们不是哄就是诈,要么就是骗……美其名曰为了让罪恶受到惩罚,为了让正义得以伸张。
只是她从没想过,当有一天这个被欺骗、被利用的人变成了自己,才发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胸口压着一块儿巨大的石头,让人即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
那种令人感到憋闷与窒息的感觉,让人心情变得异常烦躁。
李雨棠平静地低声呢喃道:
“原来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在骗我啊。”
她的语气无喜无悲,无起无落,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
张敬的语气变得有些发急,他急忙解释道:
“除了故意隐藏武功之外,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李雨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男人嘴巴的说谎这项功能是不是天生就跟脑子是分开长的?什么谎话都敢张嘴就来,脑子都不用过的。
“嗯,我信。”,她敷衍地点了下头。
张敬的眉间却拧成了一团,语气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我是说真的。”
此时的张敬少了平日里的沉稳淡定,如一个懵懂无措,却又急于向人解释的孩子,看起来倒像是他这年纪该有的模样。
李雨棠却已经懒怠再去与他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摸了摸腰间——比如说去查一查这块儿胡婆子的腰牌,它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是二皇子还是另有其人?
伸手抓过被张敬握在手中的马鞭跟缰绳,李雨棠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重重地抽了下去。
马儿忽觉吃痛,前蹄高扬着嘶鸣一声,快速地向前冲去。艰难地骑在狂奔不止的马背上,李雨棠吃力地握紧缰绳,努力保持着平衡,尽量让自己不被甩下马去。
马匹的难以驾驭,远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却也激起了她不服输的劲头。既然别人可以做到信马由缰亦或是纵马狂奔,那么她也可以。
李雨棠双腿夹紧,压低了身子,强忍着五脏六腑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钝杵在上下翻搅捶打的痛苦,回忆着别人纵马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服在马背之上。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却吓坏了刚刚站在她身旁的张敬。
李雨棠伸手来取马鞭与缰绳时,他的心思不在此处,只下意识地觉得她想要便交给了她。
此时忽见马匹载着李雨棠扬蹄狂奔而去,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双足顿地,一个飞身追了上去。
几个纵跃之后,张敬稳稳地落在了李雨棠的身后。伸手攥住缰绳,一边安抚着狂躁不安的马匹,一边对身体紧绷如岩石般的李雨棠轻声耳语:
“放松些,别怕,马儿能感受到骑乘之人的情绪,你若是紧张了,它便也会跟着变得愈发焦躁不安。”
听了他的话,李雨棠将原本紧绷着的手臂与身体,渐渐尽量试着放松。果然没过多久,马匹也跟着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
张敬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不要去跟马儿对抗,不要用力,身体试着跟着它的节奏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