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55、山神老爷

　　然而当她看见不远处正急忙背转过身去的熊捕头，心中忍不住眼泪横飞，她果然还是被人嘲笑了，那个长得象熊一样的捕头都忍不住转过去偷着乐了！

　　看来今日回去，她除了要勤练武功之外还得练练骑马才行，今天这个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

　　李雨棠与张敬走到熊捕头刚刚坐着的茶桌前，二人相对而坐。张敬觑了她一眼，转身向茶摊了老板要了三碗清粥跟几笼点心。

　　正感到腹内饥鸣的李雨棠见了心中大喜，骑马真的是个体力活，她出门前刚刚吃过了早饭，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

　　虽然她昨日在包袱里也准备了一大包肉干，但是骑在马上，她光顾着跟屁股下面的马背对抗了，哪里还有闲功夫去吃东西？

　　热气腾腾，尚不足手掌大小的白面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唔……好烫。”

　　一口咬下去，齿颊留香，只是李雨棠吃得太急，不小心被汤汁烫了一下。

　　张敬抬头望了她一眼，说了句：“慢点吃。”复又低下头去，优雅地喝着清粥。

　　旁边刚将一个包子囫囵个塞进嘴里的熊捕头，瞅了瞅坐在他左右的二人，灰溜溜的捧着两笼包子跟粥碗，转到最远的一个桌子边坐下。

　　茶摊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年纪看上去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那位老婆婆在李雨棠与张敬二人刚一到这里开始，她的眼睛就总是时不时地往李雨棠的身上瞟。

　　终于在她又送来一碗清粥时，张敬忍不住开口叫道：

　　“婆婆请留步。”

　　老婆婆停住了脚步，问道：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张敬看了一眼李雨棠，问道：

　　“自我二人来此之后，您多次留意我身边的这位小兄弟，究竟是何原因？”

　　小兄弟……这家伙居然说自己是小兄弟。

　　好吧，这不是要关注的重点，她现在确实是穿着男装。李雨棠低头扫量了一下自己，也望向了老婆婆，问道：

　　“是呀，老婆婆，可是我看起来哪里有何不妥？”

　　那老婆婆犹豫了一下，走近了几步，对着李雨棠笑道：

　　“老婆子我今年虽然五十有六，可是眼不花耳不聋，哪里会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小娘子还是小相公呢？”

　　李雨棠眉头一皱，这就被认出来了？她明明故意压粗了嗓子说话，出门前还特意要玉竹帮她束了胸，连耳孔都用蜡油填上，又涂了脂粉，怎么看着也不觉得哪里露馅了啊。

　　见二人似乎不相信她已经看破了李雨棠的身份，老婆婆指了指张敬，赧笑道：

　　“老婆子我也曾经年轻过，想当年我家老头子瞧我的眼神呀，就跟这位相公瞧着小娘子你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二人被她这话说得一怔，彼此对望了一眼。

　　张敬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李雨棠扬了扬眉梢，巧笑盼兮地轻轻无声的动着嘴唇：原来你喜欢我呀？

　　张敬轻咳了一声说道：

　　“婆婆你怕是误会了。”

　　这家伙！不承认就算了，居然还敢先开口否认，她不要面子的吗？李雨棠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是啊，婆婆你误会了，他看谁都是那个眼神！”

　　坐在角落里，又将一个包子囫囵个塞进嘴里的熊捕头，却忍不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误不误会的不打紧，”，老婆婆叹了口气说道：“我之所以对小娘子多看几眼，其实是觉得小娘子你长得十分俊俏，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要去清水镇？”

　　二人又是一愣，张敬微微皱起了眉头，李雨棠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确实是要去清水镇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婆婆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了担忧之色，犹豫了一下，走到李雨棠近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知小娘子与这位相公是否已经成过亲了？”

　　“！”

　　“！”

　　李雨棠与张敬二人被问得一惊，瞪着眼睛看向老婆婆，李雨棠赶忙摆手道：

　　“没，我们没成亲。”

　　“哦……”，老婆婆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了，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那……可曾圆过房？”

　　噗！

　　坐在远处，正在喝粥的熊捕快一口喷了出来，突然感觉两计眼刀飞来，他赶忙背转过身去。

　　那个家伙的耳力是不是太好了点！李雨棠狠狠瞪了一眼，望向对面满脸绯红的张敬，干咳一声，这种时候，这家伙害个什么羞啊，他这样子不是摆明了让人家误会呢吗？

　　李雨棠也没想到，一个在古代荒郊开茶摊的老婆婆，聊起天来尺度居然会这么大！

　　那老婆婆见她二人羞得满脸通红，也就不等着他们的回复，直接开口嘱咐道：

　　“二位客官若是彼此真心，就莫要管那些俗世礼节了，早点圆房为是，毕竟还是保命要紧。”

　　“咳……咳……”

　　这一次被惊得呛咳起来的是张敬，李雨棠瞪了他一眼。暗道：没想到这个茶摊的老婆婆思想居然这么前卫。

　　诶？等一下，她说的保命要紧是什么意思？

　　张敬似乎也听出了这话外之意，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这位婆婆，你说的保命要紧，究竟是何意？”

　　“哎！不瞒二位客官说，那清水镇啊，长得稍有些姿色的黄花闺女是去不得的。”，老婆婆叹了口气回道。

　　听出了问题的重点，李雨棠跟张敬立即彼此对视了一眼，追问道：

　　“此话怎讲？”

　　老婆婆在他们桌旁的空凳子上坐了下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那清水镇跟周边的几个村子，近些年但凡是有些姿色的闺女，都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失踪。”

　　“失踪？可知是何原因？”，张敬问道。

　　老婆婆摇摇头。

　　“不知道，据说是被山神爷抓了去了，可是谁知道呢。老婆子我在这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山神爷长什么样，从前也从来没听过山神爷还好娶亲。”

　　李雨棠瞥了一眼张敬，又问道：

　　“人丢了，为什么不去官府报案呢？难道是官府不管？”

　　“哎！可不就是不管？”

　　老婆婆叹息道：

　　“人都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一开始丢的都是穷苦百姓家的闺女，自家都养不活，哪里有钱孝敬那些官老爷？所以就硬判是人家闺女跟私奔了。可是谁会相信一年之内，镇上能有五十几个闺女跟人私奔了？”

　　“一年之内丢了五十几个人？全都判成跟人私奔？”

　　李雨棠意味深长地看向张敬，她就不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张敬作为京都府尹，这清水镇可是他的管辖之地，他居然会不知道？可是看他那表情，怎么又好像还真是不知道呢？

　　茶摊的老板——那位老公公这时走了过来，对着老婆婆沉声训斥道：

　　“你莫要在这里胡扯，没得吓坏了两位客官，官家老爷又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妄议的？”

　　说着又转而看向李雨棠二人，满脸堆笑道：

　　“二位客官莫要听她胡说，这老婆子上了年纪，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张敬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望向茶摊的老板，淡声说道：

　　“老伯尽管放心，我们是赶路的商贾，经商路过此地，为得也是保一路平安，此处若是果真有何危险，还望能告知一二。”

　　茶摊的老板犹豫了一下，伸手摸起桌上的那锭银子，在老婆婆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替李雨棠跟张敬各自倒上了一杯茶，缓缓开口说道：

　　“这事情其实是从大概三年前开始的。”

　　“三年前？”，张敬挑了下眉，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确实很特别。三年前，他赴京赶考，高中了状元。

　　“嗯。”

　　茶摊老板点了下头，继续说道：

　　“自从三年前开始，清水镇周边的几个村落就陆续会突然有闺女失踪。但是一开始也没人太在意，毕竟乡下那种地方，偶尔有闺女跟人跑了或是被人拐了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后来就像老婆子说的那样，一年丢了五十几个闺女，这下子里长慌了神，上报到县令那里，县令大手一挥，就将这事硬给压了下来。再后来，镇上稍微有点姿色的闺女就都早早地嫁人了，要么就是举家搬离了清水镇。”

　　李雨棠觉察到此案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的味道，这清水镇虽说只是个小镇，但是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的辖区范围，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够只手遮天，将连续发生三年的多起人口失踪案给压下来。

　　“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李雨棠又冷冷地瞥了一眼张敬，继续问道：“就算是官府不作为，作为丢失闺女的家人，难道三年来就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旁边的老婆婆突然插嘴道：“都说是被山神老爷抓去做媳妇儿了，哎，造孽哟！”

　　“山神老爷？”，张敬突然开口问道：“您说的山神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