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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玉兰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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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李雨棠轻应了一声,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跳崖落水之后,衣发皆湿,狼狈不堪,掩面痛哭,甚至是羞愤之下想要甩她巴掌的贺书靑。
亦或是那衣衫破烂,伤痕累累,一声不吭地赤足跟在她身后,对她无条件信任的贺书靑。
无论是那一个贺书靑都与眼前这个少女不同,她们是那样的生动而又鲜活。
面前的这位少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亦如坠落凡间的精灵,只是却让李雨棠的心中,生不起半点亲近之意。
“雨棠妹妹来这边坐。”
“云晞,看茶。”
“雨棠妹妹可有什么喜欢吃的?”
“云晞,将宫中送来的时令点心捡精致的拿来。”
……
李雨棠始终默不作声地看着殷勤招待于她的贺书靑,她与她本就算不上熟络,这样殷勤的招待,反而让人更觉得生疏。
“书靑姐姐不必忙了,坐下吧,我有话要说。”,李雨棠看着眼前忙碌不停的身影,终于开了口。
“好。”,贺书靑莲步轻移,在李雨棠对面的石凳上款款而坐。
自怀中掏出那条黄金足链,李雨棠将其轻轻放在桌上,说道:
“这是张大人托我转还给你的,快些收起来吧。”
贺书靑正在斟茶的手稍顿了一下,继续将茶盏斟满,轻轻放到李雨棠面前。面无表情地随手将那条足链拿起,收入衣袖之中,淡淡地说道:
“多谢雨棠妹妹。”,而后竟再无别话。
“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
今日的贺书靑,她虽然不甚喜欢,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总不好贪了张敬的功劳,枉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该说清的还是要说清楚。
贺书靑淡淡一笑,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声音悠远地说道:
“无所谓,都过去了?”
“什么?”
“没什么,”,贺书靑莞尔一笑,轻声问道:“两日后的桃花诗会,雨棠妹妹也会参加吗?”
“桃花诗会?”,李雨棠眉梢微挑,问道:“书靑姐姐是打算要参加吗?”
似是听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笑话,贺书靑冁然而笑,笑得妩媚而又招展。
良久,方微抬着下巴,将目光飘向远处,满是矜骄语气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悲凉,她说道:
“我是连续三年的诗会魁首,今年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很快的,她敛去刚刚眼眸之中,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一丝落寞,望向李雨棠问道:
“前几次桃花诗会都没有见过雨棠妹妹参加,今年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往?”
面对贺书靑的突然相邀,李雨棠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如今虽然口上说都过去了,也表现出一副淡然模样,但这不恰巧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吗?
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指个体在遭遇了极其严重的威胁、伤害或是灾难之后,导致其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其中最主要的表现症状之一就是回避甚至麻木。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是感到十分的无助与恐惧吧?李雨棠心想着,陪着她去一趟桃花诗会倒也没什么,只是自己实在对那些吟诗作对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就在李雨棠犹豫不决的时候,贺书靑再次开口道:
“桃花诗会不单只有名门世家的公子与小姐们参加,连皇子公主们也会去,像大皇子与二皇子他们每年也都会参加的。”
二皇子也会参加?那她好像更不太想去了……
等等,这似乎也是一个接近萧琰,进而进一步解开一直纠缠着她的那个噩梦的好机会。
“那好吧,后日我与书靑姐姐同去参加桃花诗会,只是我实在不会吟诗作对,到时怕是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了。”
贺书靑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显然多了几分轻松。
“不会的,诗会不单单只有吟诗作对,还有骑射跟马球之类的竞技比赛,你一定不会觉得无聊的。”
“是吗?这么说那诗会也不是很无趣了。”
骑射跟马球?李雨棠的眼睛有些发亮,能亲眼看见那些在博物馆壁画里面的运动项目,她的确有点开始期待了。
贺书靑莞尔: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我去将军府接你,咱们一起去桃花诗会可好。”
“嗯,好。”
点过头之后,李雨棠才开始感到后悔,明日她已经跟张敬约好了要去清水镇的,这一来一回,能赶上后日的桃花诗会吗?
他们去探查采花贼的案子,若是遇到什么阻碍,说不定后日都未必赶得回来。
想到阻碍,李雨棠想起来昨日那两个杀人凶犯,琢磨着若是幕后之人发现那两个家伙没有回去,说不定会加派人手去处理残留的证据。
到时候若是与他们狭路相逢,靠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以及只会丢石头砸人的张敬,那简直是在给人家送人头去了。
不行,她得想点防身的手段才行。
辞别了贺书靑,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李雨棠一直在思考着要准备些什么。短刀匕首是必须的,电击棍……不可能有,哎!现在要是有把枪就好了。
车行至一条僻静的街道,拐角处一间不甚起眼的铁匠铺子在车窗外飞掠而过。
“停车!”
李雨棠连忙掀开车帘叫了一声,待马车刚刚挺稳,也不等菱角来扶,就急忙跳下车去,快步走向那间铁匠铺子。
身后的菱角小跑着追了上来:
“二小姐,这么急是要做什么去啊?”
“买东西。”
“买……买东西?”
菱角抓了抓脑袋。跑得这样急,是哪家的“豌豆糕”又要卖完了吗?
铁匠铺子内光线很暗,浓重的炭火之气将狭小的屋子烘得格外闷热。
李雨棠刚迈进铺子,不过两三个喘息之间,就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了。
狭小的铺子内,凌乱地挂着各种铁质物品,镰刀锄头,镐头犁头,大多是农家的用具。
李雨棠敲了敲门板,没人应声,于是开口叫道:
“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一个上身赤膊的虬髯大汉掀开黑乎乎的布帘,从后屋走了出来。
猛一见到站在铺中的李雨棠,突然怔了一下,似是觉得有点尴尬,将搭在肩上那条灰丢丢的汗巾子勉力往胸前挡了挡。
奈何他身体过于壮硕,而那条汗巾子相比之下就实在是娇小了些,扯了半天,连半个点都没有遮上。
瞧这人扭捏的样子,莫不是在害羞?李雨棠扫着那长满了钢筋虬髯的脸,没被胡子挡住的那半张脸实在太黑了,黑得都有点发亮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的脸色有无变化。
见李雨棠仍旧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不躲不避,甚至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连声都没出一下,就那么目光坦然地望着他。
虬髯大汉心里想着:人家姑娘都没害羞,自己害羞个球的?于是也只得硬着头皮,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开口问道:
“这位小……小姐,你要打什么东西?”
“你这可有现成的防身之物,类似于短刀或者匕首?”
“短刀……匕首?”
虬髯大汉一脸惊愕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开口就要买刀子……这是打算要干嘛?
“呀!”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将李雨棠跟虬髯大汉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刚迈进铺中的菱角一眼就望见站在李雨棠对面的虬髯大汉,立即一个纵身窜到她身前,将之护在身后,怒目圆视地瞪着虬髯大汉,喝问道:
“站远点!休想伤害我家小姐!”
“我……”
虬髯大汉被骂得一愣,半晌方反应过来,那么黑的一张脸,居然能被菱角气到显出一些红色来,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气呼呼地吼道:
“这……这是我的铺子!”
“你的铺子怎么了?”,菱角见他对着自己大吼,也拔高了声量,“你的铺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站在她身后的李雨棠揉了揉额角,心想着,下次出门还是带玉竹吧,这个菱角实在是太……不省心了。
她站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菱角,是我要来买些短刀跟匕首。”
菱角讶异地回头看向李雨棠。
“二小姐买那些东西做什么?咱们府上有得是啊。”
“……”
好吧,她忘了自己家是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了。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看看这铺子里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吧,毕竟回家翻找库房也是会让她母亲林氏知道的,不但要多费口舌解释,还要叫他们平添担心,实在没那个必要。
李雨棠看向阴沉着脸的虬髯大汉,好吧,其实胡子挡的太多,压根看不太多的情绪,只是从那双气得快要喷火的眼中判断出他此时……很生气。
“请问这里有什么便于携带的,趁手的兵器吗?”
虬髯大汉瞥了一眼旁边的菱角,闷着头转回后屋,不多时,端着一个一人环抱的大箩筐走了出来。
哐的一声,重重地放在李雨棠面前的矮案上,粗气地说道:
“就这些!”
李雨棠随手挑拣了几样,心中忍不住暗暗惊叹,这匠人真是好手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