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48、莲花口脂

　　李雨棠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也许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被萧琰始乱终弃，最后含冤惨死的女人，知道她是刑警出身，所以才会纠缠她，给她托梦，企图让她替自己伸冤。

　　“哎，托梦伸冤这事儿你得去找张敬啊，他才是管这个的。缠着我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又不当差。”

　　李雨棠摇着头嘟囔着，噩梦做多了都快习惯了。

　　这一次她居然没有被吓醒，真不知道这是自己胆量见长，还是噩梦做着做着都麻木了。

　　突然间，李雨棠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跑到梳妆台前，捧着铜镜仔细端详起来。

　　噩梦之中，那个七窍流血的女人，的的确确跟自己长了同样的一张脸！

　　再仔细回想，在梦中，那站在水榭之中的女子的脸，似乎也是她自己。

　　而梦中的萧琰，唤着的也是她的乳名——棠儿。

　　坐在梳妆台之前，心中一片茫然，总觉得梦中的女子是她，却又不是她……

　　随着吱呀一声，眼前的窗子被人推开，熹微的晨光洒在李雨棠的脸上，唤醒了晃神之中的李雨棠。

　　菱角将盥洗的清水端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道：

　　“二小姐昨晚睡得可好？今日起得好早呢。”

　　李雨棠掬起一捧清水扑在脸上，瞬间的清明。

　　“嗯，睡得不错。”，她淡声道。

　　“哎，奴婢就说二小姐许是认床，在外面睡不惯的，瞧这一回家就好了。”

　　菱角递过毛巾，一脸希冀地问道：

　　“二小姐今日打算出去走走吗？”

　　玉竹搀着李雨棠的手臂走在梳妆台前，对着菱角轻笑道：

　　“你这丫头就是贪玩儿，怕不是你自己想出去走走，却要来哄二小姐。”

　　菱角撇了撇嘴，辩解道：

　　“才不是呢，今日初一，奴婢想着，今日稻香居有二小姐最爱吃的豌豆糕……”

　　似是也发现了自己的借口有些蹩脚，说话的声音越变越小。

　　纵使今日稻香居有二小姐喜欢的糕点售卖，差人去买来便是，哪里有叫自家小姐亲自上街买糕点的道理？那还要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干什么。

　　玉竹一边帮李雨棠梳着头发，一边忍不住笑道：

　　“二小姐，您瞧，这丫头居然被自己说的话羞住了呢。”

　　李雨棠望着铜镜之中，站在她身后绞着衣角的菱角轻笑道：

　　“我也正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呢，顺便……去买点豌豆糕来尝尝。”

　　“好呀好呀……”

　　菱角乐得直拍手，忙跑去帮李雨棠挑选出门的衣服。

　　轻轻替李雨棠描画着眉毛的玉竹，无奈地说道：

　　“二小姐也实在是太纵着她了。”

　　李雨棠伸手在玉竹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

　　“二小姐我不是也纵着你么？你也闷得有些久了，今日不如就跟我一起出去透透气吧。”

　　玉竹粉脸一红，曲了曲膝，应了一声是。

　　李雨棠慵懒地靠在凳子上，任凭玉竹在她脸上描描画画。

　　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是该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了。这世上能快速治愈心情的除了吃顿好的，就是去花钱购物了。

　　她还没见识过古代京城的街市是什么样子呢，今日是初一，一定会很热闹，她自然是要去好好逛一下了。

　　望着镜中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化妆果然都是一个技术活啊。李雨棠忍不住感慨道：

　　“玉竹，你这妆造的手艺跟绘画的手艺果然是天壤之别啊。”

　　玉竹拿着口脂的手一抖，险些将装着口脂的瓷匣掉在地上。眼神幽怨地看了李雨棠一眼，轻轻将淡红色的口脂涂在了李雨棠的唇上。

　　淡淡的甜香吸引了李雨棠的注意，她伸手取过装口脂的瓷匣闻了闻，浓郁的荔枝香气飘逸而出。

　　李雨棠的双眸微微眯起。

　　京城里虽然有许多家上好的胭脂铺子，各样名贵的胭脂不知凡几。

　　然而京城的贵女们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总喜欢自己自制一些专属于自己胭脂，例如眼前的这盒口脂，就是由玉竹替她制的。

　　原主不似别的女子一般喜爱鲜花香味，而是独独钟爱水果的甜香。所用的胭脂，也是专门由丫鬟加入各种她喜欢的水果制作而成。

　　譬如眼前的这一匣口脂，就是由上好的妃子笑做的。果肉做胭脂，果壳做香料，这个原主还真是个环保主义者啊。

　　李雨棠不觉莞尔，望着快要见底的口脂瓷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口脂快用完了，玉竹下次做个蜜桃口味的吧。”

　　“是。”，玉竹点头应道。

　　“嗯……我也已经及笄了，偶尔也该试试那些花香的胭脂，不如再做一盒莲花香的口脂吧，清新淡雅，品性高洁。”

　　“二小姐干嘛要做莲花香的口脂呢？还是换个味道吧。”

　　捧着一套淡黄色衣裙的菱角突然插嘴道：

　　“清新淡雅，品行高洁的也不止是莲花呀。嗯……菊花吧……奴婢听人说菊花乃是有风骨之花。”

　　尼玛！你才用菊花味的口脂呢！

　　李雨棠揉了揉跳痛的额角，望着菱角问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做莲花香的口脂啊？”

　　菱角皱着眉头说道：

　　“西府的堂二小姐最喜欢莲花香气的胭脂，她还常常做了送给她的闺中密友陶家小姐。奴婢……奴婢不喜欢二小姐您跟她们用一样的味道。”

　　“哦？”

　　李雨棠眉梢高挑，笑道：

　　“这么说，李雨柔跟陶燕秋用的都是有莲花香气的胭脂，包括口脂？”

　　“嗯，是啊。”

　　菱角撇了撇嘴，一脸不忿地说道：

　　“而且堂二小姐的丫鬟巧莲霸道的很，奴婢曾经亲眼见到她将一盒刚做好的胭脂，砸在了堂三小姐的丫鬟秋月的脸上。”

　　“为什么砸在她脸上？”，李雨棠皱着眉问道：“难道是那丫鬟偷了她门屋里的胭脂？”

　　“哪儿啊。”，菱角一脸气愤地说道：“就因为她给堂三小姐制了一盒莲花香的胭脂，恰巧被巧莲知道了，就认为是庶出的小姐僭越了嫡出的小姐。”

　　菱角想了想又说道：

　　“二小姐，奴婢倒不是怕她们，奴婢一只脚能踹她们十个。只是提到这莲花香的胭脂就觉得心里犯膈应。”

　　李雨棠点头道：

　　“嗯，那就不要做莲花香的了，只做荔枝跟蜜桃香味的口脂就好。”

　　“二小姐不考虑再做个菊花香的吗？奴婢觉得……”

　　“你今日似是不大想跟我出去了，还有把你手中那件衣服的颜色给我换了。”

　　李雨棠打断了菱角的话，乜斜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中托着的那件淡黄色的衣裙。

　　“没有没有……”，菱角连忙摇手，闭起来嘴巴去重新翻找衣裳。

　　李雨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却未达眼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找到了使用莲花香口脂的人。也亏得那个李雨柔的丫鬟行事霸道，这才帮她缩小了排查的范围。

　　李雨柔……陶燕秋……呵呵，有趣。

　　京城的街市比李雨棠想象之中更为繁华。两旁商铺林立，茶楼、酒肆、各色作坊客似云来。

　　街上人流如织，有挑担叫卖的，有支着小摊铺摆着各色小玩意儿的，还有挑着“善观气色，批卜阴阳”给人算命的。

　　走在如此生机勃勃却又古色古香的街道之上，李雨棠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清明上河图》一般，感到无处不新奇，无处不兴奋。

　　跟在身后的菱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街道上不绝于耳的叫卖声都无法将其声音淹没。突然她在身后扯了扯李雨棠的衣袖，小声说道:

　　“二小姐，是堂二小姐跟陶家小姐。”

　　“嗯？”

　　李雨棠侧头看她，就见她向前方努了努嘴。顺势看去，正瞧见李雨柔正与一个少女并肩从前面一个裁衣铺子里走出来。

　　那少女从容貌上仔细观看，眉眼间倒果真是与贺书靑有着三分相似，只是却少了贺书靑那清雅脱俗的气质。

　　举手投足之间，能明显看出她在刻意模仿着贺书靑，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瞧着总有些东施效颦的感觉。

　　而且脸颊过于消瘦了些，眼梢挑得又高了些，嘴唇也略薄了些。特别是双眼望过来时，露白多了写，这明显就是刻薄寡恩，心胸狭窄的面相。

　　原来她就是贺书靑的表妹陶燕秋啊，还真是“久仰大名”了。

　　许是贺书靑之事的先入为主，李雨棠第一眼看见她就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

　　“二妹妹。”

　　李雨柔见到李雨棠，笑着走上前来，瞥了一眼她身后两手空空的菱角与玉竹，笑着问道：

　　“二妹妹这是要往哪里去，怎的不做车子？身子才刚好些，莫要太劳累才是。”

　　她这说什么是什么废话？李雨棠心中暗笑，谁逛街还坐车啊，不都是将车子停在街口，自己溜达么，她这不也是腿儿着逛呢么？

　　而且也没见过哪家的贵女会把自家妹妹身体不好的事情，站在大街上嚷嚷出来的。

　　瞥了一眼她身后抱着大包袱的丫鬟，笑道：

　　“二堂姐说的是，我出门时竟忘了叫车子了。二堂姐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是备了车的吧？不如等下就劳二堂姐的车子载我一起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