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25、躺着中枪

　　萧澜月明显被清风的话给激怒了，指着清风的鼻子喝道：

　　“你们……你们这是在下逐客令吗？你可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清风的脸上挂上了淡漠的微笑，语气平静地说道：

　　“小道绝无此意，七公主殿下切莫误会。”

　　“误会？”

　　萧澜月冷哼道：

　　“本宫跟二皇兄刚到乾阳观，你们就说乾阳真人闭关了。如今出关了，所有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却又只单独见一个将军之女，你倒是给我说说看，这是不是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今天本宫不管他是不是要做国师，都要出来给本宫一个交代！”

　　站在一旁的李雨棠感到一阵的无语。这个小公主果然是骄纵惯了，说话做事都不带脑子的吗？

　　把乾阳真人躲着他们的事情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搬出来皇家的身份与她一个臣女作比较，这明显更丢人的是他们自己啊。

　　小孩子这么胡闹，家大人怎么就不管管？李雨棠看向始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着茶水的萧琰，正对上了萧琰看向她的目光。萧琰对着她淡然一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向她的方向走来。

　　李雨棠蹙眉看着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的萧琰，那俊逸的脸上始终挂着淡雅雍容的微笑，看起来很是养眼。但她却感觉那像是挂在他脸上的一张厚厚的面具，感知不到面具之下的真实与温度。

　　萧琰走到近前，收起他手中那柄绘着水墨江山图的扇子，转头看向萧澜月说道：

　　“澜月，不得无礼。”

　　又转向清风以及在座的坤延、坤源等几位道士，略一拱手说道：

　　“乾阳真人既无俯就之意，本王也不好勉强。何况乾阳观近日怕是还有不少家事需要处理，本王恰好也有要事在身，我等就不多做打扰了。元阳山与京城不过一日距离，还请几位道长代为转告，若乾阳真人不弃，我等愿随时再来拜访。”

　　清风不卑不亢地与坤源坤延几位道士，齐齐向萧琰躬身辑首道：

　　“乾阳观随时欢迎二位殿下驾临。”

　　眼见着萧琰出了会客堂，萧澜月怒气冲冲地狠狠瞪了她跟清风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李雨棠感觉有点哭笑不得，她这算不算是躺着也中枪？看起来这位小公主是把她给记恨上了。

　　不过，那位二皇子萧琰是不是也有点奇怪？怎么每次都是任凭这萧澜月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在他眼前胡闹一通之后，他才施施然站出来收场。总感觉好像是故意在唱双簧似的。

　　“李小姐，这边请。”

　　清风呼唤的声音让李雨棠回过神来，她向李云杨颔首示意，跟清风快步离开了会客堂。

　　直到看不见那些把守在门口的道士与兵卫，才忍不住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刚刚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呆在里面就像是闷在一个没有氧气的罐子里，憋得人都快窒息了。

　　走在前面的清风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她长长吁气的模样，一改刚刚疏离冷漠的态度，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透着笑意，开口解释道：

　　“原本是叫明月去请李小姐，谁知他没寻到人就兀自回来了，这才害得李小姐去会客堂枉等了这许久的时间。”

　　李雨棠这时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原来是乾阳真人差那个小道士明月来找她，谁知却没找到她人，于是明月便偷懒让菱角来寻她传话，然而却没将地点没交代清楚，这才让菱角误以为自己跟大家一样，都是要去会客堂等着的呢。

　　刚才如此高调地让人把她从会客堂里给叫出来，还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皇家的人留。这位被称为半仙之体的老道士，看来不但性格乖张倨傲，而且丝毫没把皇家的权威放在眼里啊。

　　走了许久，在前面引路的清风许是怕李雨棠走得厌烦了，突然抬手指着前方一处曲折的游廊说道：

　　“再过了前面的回廊就到了。”

　　李雨棠点点头，想起今早清风将她与贺书靑送回小院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人就不见了。若非他出手相助，只怕她的行踪很难不被人发现，到时候说不准又引出一堆的麻烦来，于是开口道：

　　“今晨之事多谢谢过小道长出手相助。”

　　清风一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李雨棠这谢的是什么事，便浅笑道：

　　“小道也是奉命行事，李小姐不必言谢，还有，以后还是不要再叫我小道长了。”

　　李雨棠皱了下眉，打量着他身上青灰色的道袍，再看看他插着子午簪的乌黑发髻。这的的确确是个道士的打扮没错啊，怎么却说以后不要叫他小道长了呢？

　　看了看那张仍显稚嫩的脸，以及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李雨棠顿时心下了然，这孩子怕是到了青春期，有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想法了，而道士这个身份多少会成为阻碍。于是颇为善解人意地笑道：

　　“小道长可是打算要还俗下山，准备日后成亲去了？”

　　清风被她这话惊得一个趔趄，左脚绊住右脚，好悬没有头撞到旁边的墙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不是！”

　　“那为何说不要叫小道长了？”

　　瞧着清风那张红透了的小脸，李雨棠狐疑的目光缓缓向下，他这个年纪，喉结应该刚刚开始发育，现在还看不出来。目光继续下移到胸部，一马平川，莫非也还没有发育？回想着他那清悦的声音，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人家不是小道长而是小仙姑？

　　清风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赶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以……以后叫我清风就可以了。”

　　“咳，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李雨堂抿唇一笑，心道这小家伙还挺有趣。不过人家毕竟还是个孩子，瞧这脸蛋红的，自己再逗下去就有些不厚道了，便点头说道：

　　“好，清风，不管你是不是奉命行事，总归都是帮过我的。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尽可以开口。”

　　清风愣怔地点点头：

　　“好，那清风就先谢过李小姐了。”

　　李雨棠皱了皱眉，说道：

　　“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既然你让我叫你清风，以后你也就别叫我李小姐了。瞧着年纪，你应该还没我大吧？若不嫌弃，以后可以叫我雨棠姐，或者李雨棠。”

　　清风闻言，脸上竟露出一丝惶恐，连忙摆手道：

　　“不敢，不敢！”

　　他怎么突然吓成这副模样？李雨棠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自己长得很像会欺负小男孩的怪阿姨？

　　“算了，随你高兴就好。”，李雨棠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

　　转过回廊，二人已来到一栋僻静的屋舍，屋中一位鹤发童颜，面容红润慈祥的老者。一身青蓝色的大褂常服看不出任何身份位阶，三缕垂胸的长髯白得不掺一丝杂色。一身的仙家气度，倒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西游记里那个常被孙猴子戏耍的太上老君。

　　若不是他此时正蹲在凳子上，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李雨棠也许还是能从他的外貌上看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的。

　　白发老者应该就是乾阳真人，而站在他身旁同样聚精会神瞧着那五颜六色小玩意的少年，正是小道士明月。

　　“哎，这里要转过去……”

　　明月指着乾阳真人手中的小玩意儿，有些焦急地催促起来，却被他一把将手拍开。只见他向旁边侧了侧身将明月隔开，哼声道：

　　“你懂什么？转过去这里不就乱了！”

　　“不会不会，您试试看嘛！”

　　清风再次企图伸过手来，却被乾阳真人快速地一巴掌拍开。

　　“莫要捣乱，小师父只给老道三天时间，若破不出来，那你小子是问！”

　　眼前的一老一少似乎已经完全沉浸于其中，就好像压根没有发现此时房间中已经多出了两个人一般。

　　清风有些歉意地对李雨棠露出一丝淡笑，转回身对乾阳真人禀告道：

　　“师祖，李小姐请来了。”

　　然而面前的二人却像没听见一般，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清风有些尴尬地偷偷瞟了一眼李雨棠，清了清嗓子，将声调又提高了些，唤道：

　　“师祖，李小姐到了。”

　　“嗯嗯……”

　　这一次乾阳真人终于有了回应，然而却只是头也没抬地嗯了两声，仍旧继续低着脑袋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清风微微叹了口气，望向李雨棠露出无奈的神情。

　　这老道士也太没溜了吧？把她叫过来却不搭理，在那里跟小孩子抢玩具？走到乾阳真人身前，李雨棠仔细看了一眼那个正方形的彩色六面体。

　　魔方？这位乾阳真人手中拿着的，不是鲁班锁，也不是九连环亦或是华容道，而竟然是一个手工制作的木质三乘三魔方！

　　李雨棠瞳孔微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魔方应该是匈牙利的鲁比克教授在1974年才发明的，是绝对的现代世界的产物。

　　这样一个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出现在这里……看来她来见这位乾阳真人的决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