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17、小惩大诫

　　李雨棠伸手拽住其中一个绑匪的脚踝，想要拖到河边丢进水里，却发现这家伙死沉死沉的。此时单薄瘦弱，又疲又累的她根本拖不动。

　　这些人是企图糟蹋贺书靑的混蛋，在她之前指不定有多少清白的姑娘已经被他们糟蹋了。想到此处，心中的怒气愈发不可遏制，于是便在三人胯|下狠狠地碾踹了几脚，将几人的衣物鞋袜一股脑都丢进了河中，只留下一双靴子拎到贺书靑的面前说道：

　　“时候不早了，把这双靴子穿上，我们赶快回乾阳观吧。”

　　贺书靑望着那双黑色的男人靴子迟疑了片刻，但很快还是痛快地接过去套在了脚上。李雨棠将她搀扶起来，二人一起向“镇元真人”所指示的方向走去，留下三个赤条条的绑匪静静地躺在河滩之上。

　　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李雨棠心中一惊，警惕地将贺书靑护在身后，暗道莫不是那几个绑匪又追上来了？

　　“李小姐莫怕，小道是清风。”

　　待来人走到近前，李雨棠这才看清果然是白日里见过的小道士清风，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警惕了起来，狐疑地问道：

　　“小道长来这里可是在特意等我们？”

　　清风笑这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小道奉太师祖之命送二位小姐回观。”

　　竟然是奉“他”之命，那个可能是冒牌货的“镇元真人”？李雨棠想到自己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暴露了行踪，也就没必要再去遮遮掩掩，于是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小道长可能确定那个带着银质面具的人，真的是你们太师祖——镇元真人？”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清风笑道：

　　“呵呵，这是自然，小道与明月自小跟着太师祖长大，又怎会将他老人家认错？”

　　也许是有人易容假扮的呢，何况还带着面具，李雨棠心中腹诽着。但又一想，人家是真是假是人家乾阳观的事，跟她又没半毛钱关系，何苦来操这个心？于是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小道长带路了。”

　　清风小道士点点头转身在前引路，大概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已经来到李雨棠兄妹所住的小院墙外，一路走来竟依旧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得罪了。”

　　清风话音刚落，李雨棠便觉得胳膊被人拽住，身上一轻，便已经与贺书靑一同被人携着跃入院中一个僻静的角落。刚要道声谢，那清风小道士却已经转身跃入了夜色之中。

　　“啧啧，小小年纪力气真大……”

　　李雨棠在心中感叹着清风小小年纪，轻功却如此了得，居然可以同时拽着她与贺书靑两个人轻松跃进院子，并且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实在是了不起。突然一个冰凉而坚硬的物什抵在了脖子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冷冷地呵斥道：

　　“什么人！”

　　感觉到抵在脖上的冰凉物什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李雨棠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东西抹了脖子，那她可就死得太憋屈了。压低了声音轻唤了一句：

　　“四哥——”

　　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拿着宝剑的人明显一愣，快速将剑收回鞘中。伸手扳过她的肩膀，目光审慎地打量着头发散乱狼狈，身上还罩着一件男子外袍的李雨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妹，你这是……”

　　“嘘……”

　　李雨棠四下张望着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

　　“回屋再说。”

　　李云杨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穿着她衣服的贺书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刚走进房间，李雨棠就率先开口道：

　　“四哥，这是贺太傅的孙女贺书靑，你先叫人安排她去休息。”

　　李云杨听到贺书靑的名字明显一惊，迅速看向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面色凝重地点头叫了个丫鬟进来。贺书靑知道她兄妹二人有话要说，点头道了声谢便跟着丫鬟走了。

　　贺书靑刚一出门，李云杨便沉声开口道：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雨棠将今夜如何潜入镇元真人园中落水，又是如何遇到了贺书靑等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只对有人晚上潜入她房中之事只字不提，因为她感觉那人对她并无恶意，而且隐隐觉得此人似乎关系着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李云杨听完叹了口气，说道：

　　“那镇元真人既肯救你，又让道童护送你们回来，便不会怪罪你擅闯之罪。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其他的事情有四哥来处理。”

　　李雨棠看了一眼快要泛白的天色，打了个呵欠点点头。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有心要再问几句，但眼皮已经沉的快要黏在一起了。

　　回到房间，李雨棠强撑着脱了外袍，换掉一身破烂脏污的里衣，躺到床上倒头便睡。

　　清晨伴着啾啾的鸟鸣，丫鬟菱角端着一盆用来洗漱的清水走进房中。

　　李雨棠努力睁开有些浮肿酸涩的眼睛，嘴里咕哝道：

　　“怎么这么早就要起来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不早啦二小姐，卯时都快过了呢。”

　　菱角笑嘻嘻地将铜盆端到李雨棠面前服侍她洗漱。

　　“这乾阳观果然灵验，知道咱们来还愿了，让二小姐您昨夜一觉睡到天明，连噩梦都没做，这会儿还不想起来。”

　　李雨棠面色郁闷地撩起温热的清水，她那是一夜没做噩梦吗？她是出去折腾了一夜，到天亮才睡，噩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她叫醒了好吗？

　　接过菱角绞好的帕子抹干脸上的水珠，李雨棠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肩膀四肢都如同跑完全程马拉松般的酸痛。昨夜还不觉得如何，这小睡了一下起来，全身跟本一万头大象踩过一样痛，这身子骨果然是缺乏锻炼啊。

　　换上一身水绿窄袖劲装，将漆黑如墨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李雨棠在院中伸腰压腿地做起了运动前的准备工作。

　　这身子的原主虽说出生在习武之家，在同龄人里，身材也算得上高挑。但这小身板对于李雨棠来说，还是太过瘦弱单薄了些。

　　在这个在拳脚功夫之上更讲究内力修为的世界里，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否则若再遇到向昨天那样的状况，她仍旧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特别是昨晚与那黑衣人以及那三个绑匪对战之后，她深刻地体悟到，当自己面对危险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自身的拳头够硬才能活下去。

　　将前几日他五哥李云樟教给她的一套拳法打完，李雨棠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甩了甩拳脚，一阵清风吹来，顿觉通体轻松，十分的畅快。

　　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不多时，一个小丫鬟进来禀告道：

　　“回禀二小姐，门外有个官差说京都府尹张敬张大人请二小姐过去。”

　　“请我过去？”

　　内宅女眷不是不可以随便见外官的吗？怎么说传唤就传唤？李雨棠接过菱角递来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不解地问道：

　　“京都府尹张敬？他叫我过去做什么？我四哥呢？”

　　小丫鬟回道：

　　“四少爷人已经在那边了，官差说是要问昨日四少爷遇袭的事情。”

　　“昨夜的事情？”

　　李雨堂喃喃低语，对小丫鬟挥了挥手，说道：

　　“知道了，就说我马上就到。”

　　待那小丫鬟退出院外，一旁的菱角慌忙开口道：

　　“二小姐，这会儿那府尹大人怎么又传您过去啊？该不会昨晚的事儿……”

　　李雨棠笑着将毛巾扔回了菱角的怀里说道：

　　“这还没去呢，怎么会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亏着心呢。”

　　“小姐——”

　　菱角嗔怪地说道：

　　“奴婢这不是害怕吗？”

　　李雨棠白了她一眼，忽听身后传来贺书靑的声音。

　　“雨棠妹妹早。”

　　“贺小姐早。”

　　李雨棠回身看去，只见贺书靑安静地站在回廊的角落里，怕是有些时候了，自己竟一时大意没有发现。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

　　贺书靑苦笑一声，迈着款款的莲步如一个扶风的西子。

　　“刚刚见你在练功，所以不便打扰。雨棠妹妹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书靑姐姐吧。”

　　“好，书靑姐姐。”

　　李雨棠打量着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物，脸色依旧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贺书靑问道：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贺书靑摇了摇头，笑道：

　　“着了点风寒，四公子已经着大夫给我瞧过了。雨棠妹妹有事就先去忙吧。”

　　“那就好。”

　　李雨棠点点头，转头对菱角说道：

　　“你先服侍书靑姐姐去用早餐，我稍后就回来。”

　　“是。”

　　菱角应了一声，过去搀住贺书靑的胳膊。

　　“多谢菱角姑娘。”

　　贺书靑向菱角道了声谢，确也没有拒绝她的搀扶，想是站的久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目送她二人离开，李雨棠也懒怠再换衣服。依旧穿着这身水绿窄袖便出了院门，由那位等在门外的差役引着去见那位府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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