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120、皇帝殡天

　　玉娘见是李雨棠，二话不说地将怀儿塞进了她怀中，又将一个包裹也塞到她手中，眼圈泛红地说道：

　　“二妹，怀儿就托付给你了！”话音未落，玉娘便提着剑向前面冲去。

　　李雨棠一惊，连忙将她拽住，“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玉娘含笑着拍拍她的手，轻柔而坚定地将它褪开，“我是家中长媳，你大哥不在，我得替他把家守好。”

　　“大嫂！”

　　“娘！”

　　然而身后不停的呼唤声，都没能让远处那个娇弱纤细的身影有过半分的停留。

　　李雨棠抹了抹眼睛，紧紧抱着怀中的小肉团子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僻静的后院一处隐秘的角落处，李雨棠将小肉团子背在身后。搓了搓双手，一个纵身攀挂住高高的墙头。

　　这里是她最近新寻到，便于夜晚翻墙出俯的地方，外面是一个几乎没人经过的狭窄小巷。

　　李雨棠双足蹬墙，猛一用力，却没能向往日一般顺利地跃上墙头。糟糕，她居然忘了自己此时身后还背着一个胖乎乎的小肉团子。

　　就在她正打算先跳下来将小肉团子先推上墙头，自己再翻过去的时候，她攀在墙头的手腕突然被人扽住，用力向上一拽，她整个人连同背后背着的小肉团子被一起拽上了墙头，再一个纵身齐齐跃入了小巷。

　　李雨棠讶异地看着刚刚对她出手相助的少年，剑眉星目清隽秀气。

　　“明月？”

　　明月对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太师祖奶奶，太师祖吩咐若侯府有何变故，就先让小道带您回乾阳观。”

　　“张敬呢？”

　　“昭南国来犯，一日之内连破我十座城池，二皇子派太师祖为监军，前去阵前督战平乱。”

　　“萧琰派张敬一个文官去阵前督战？”

　　见明月点头，李雨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从薛文龙那里得来的印有昭南国火漆封印的密信，就可以判断出萧琰早就与昭南国暗通款曲了。

　　而萧琰能暗中得到西南、东南两处兵权虎符，说明那两边的将领也早已投靠了萧琰，至少是为萧琰所掌控了。

　　否则以昭南国的实力，如何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就能连攻下大夏朝十座城池？

　　如今萧琰将张敬一介文官派去南方督战，真是司马昭之心，目的不过是想借昭南之手，里应外合将张敬给除了！

　　明月瞧出李雨棠的担忧，笑道：

　　“小太师祖奶奶不必担心，咱家太师祖乃是神仙转世，寻常的凡夫俗子是奈何不得他老人家的，您就赶快先跟我回乾阳观吧。”

　　“不准再叫我小太师祖奶奶！”

　　李雨棠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回头望向背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小肉团子。她指了指明月，问道：

　　“怀儿可认识此人。”

　　“认识！”

　　怀儿一脸崇慕地望着明月说道：

　　“这是给西府堂三叔叔抓妖怪的大法师，好厉害的！”

　　“……”明月干咳了一声，“没错，是我。”

　　李雨棠立即将背上的小肉团子塞进明月的怀里，对他低声说道：

　　“怀儿先跟大法师去山上玩儿，小姑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

　　说着又抬头看向有些傻眼的明月，“替我照顾好怀儿，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找你们太师祖算账！”

　　“啊？哎，小太……”

　　明月见李雨棠转身就走，吓得抱着怀中的小肉团子立即跑上前将她拦住，被狠狠瞪了一眼，又赶忙改口道：

　　“李小姐，小道突然觉得去乾阳观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咱们先在城中悄悄躲起来，打探一下消息再走也不迟。”

　　“好，就按你说的办。”

　　昭南国来犯，一日连破十城，以及北部边城发生兵变之事，在一日之间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之内无论商贾富户，还是贫民百姓，或躲或逃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李雨棠与明月趁着街上一片混乱之际，并未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躲回了张敬处在郊外的那处小宅子中。

　　将李雨棠姑侄安顿好，明月好一顿叮咛嘱咐要他们千万不要出去乱跑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出去打探消息。

　　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奶娃娃。李雨棠尽量不让自己焦躁的情绪外露出来，那为小肉团子弄了些简单的吃食裹腹。

　　见小肉团子吃得缓慢，李雨棠轻声问道：

　　“怀儿怕吗？”

　　小肉团子扬起脸，倔强地抿了抿小嘴儿，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中却隐约带着些哭腔。

　　“不怕，爹爹说怀儿是男子汉，男子汉不会害怕！”

　　李雨棠怜惜地抹了抹小肉团子的脑袋，轻声说道：

　　“男子汉也会害怕的，只是真正的男子汉是明知道害怕，但还是会努力地勇敢面对自己害怕的事情，并且想办法战胜他。”

　　小肉团子扁了扁嘴，一双大眼睛突然氤氲起来，“小姑姑，您说我娘他们……会死吗？”

　　李雨棠心头猛然一震，将他揽进怀里，低声安慰道：

　　“不会的，他们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处理，等到事情处理完，很快就会回来跟你一家团聚的。”

　　“是……让他们很害怕的事情吗？”

　　李雨棠怜爱地轻抚着小肉团子的脸颊，轻声问道：

　　“嗯，那怀儿相信他们一定可战胜很可怕的事情吗？”

　　“嗯，相信！”

　　夜晚时分，小肉团子已经睡下，李雨棠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

　　明月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明月为人激灵，武功又高，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唉！”

　　李雨棠重重地叹了口气，等待消息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如今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肉团子，她又不能随便丢下他一个孩子独自出去。

　　忽然有两个黑影相继悄然落入院中，李雨棠立即警觉地抽出腰间的弓|弩，其中一个黑影急促地向她的方向奔来。

　　“站住！”李雨棠低喝着将弓|弩指向黑影。

　　“二小姐，是奴婢菱角啊。”

　　“菱角？”

　　李雨棠狐疑地打量着从暗处缓缓走出来的黑影，果然是菱角，跟在她身后的则是消失了一天的明月。

　　将手中的弓|弩收回腰间，李雨棠蹙眉问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娘他们怎样了？”

　　“今日府中出事之时，奴婢……恰巧未在府中……”

　　“不在府中？那你去了哪里？”

　　“求二小姐恕罪。”

　　菱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李雨棠心头一紧，这种危急时刻，她实在是听不得任何转折性的剧情了。她缓了缓心绪，垂眸道：

　　“说。”

　　“奴婢……奴婢……”

　　菱角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却支吾了半天也没将话说出来。

　　一旁的明月抓起桌上早已凉透了的茶水，兀自倒了一大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抹了一下嘴角，开口道：

　　“今日外面乱得很，到处人心惶惶，小道就去熊统领那里准备打听一下消息，正巧遇到菱角姑娘也在。她听说小道跟小……李小姐在一起，就硬要一起跟来了。”

　　李雨棠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这丫头是今日趁着她不在家，偷偷跑去私会情郎了，难怪支吾了半天也不敢说出来。

　　谁知满脸涨红的菱角急忙抬起头辩解道：

　　“二小姐，奴婢是因为您昨天说要出去办些事情，结果却一夜未归，奴婢就想着去找鹏……熊统领帮忙……”

　　菱角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堂堂侯府的千金不见了，哪里就轮到她一个小丫鬟出面去托人寻人？于是声音也就越说越小。

　　“不要紧，你跟熊统领的事我早已知晓，而且熊统领是自己人，不碍事。”

　　李雨棠说罢，不再理会惊得张嘴结舌的菱角，而转头看向旁边的明月，问道：

　　“你出去了一整日，都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明月闻言皱了下眉，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

　　“小道一共打探到了三件事，不知道您想先听哪一件？”

　　李雨棠脸色一沉，她特么知道是哪三件事吗？这要她怎么决定要先听哪一件！

　　此时跪在地上的菱角已经站了起来，她也同样狠狠地瞪了明月一眼，转回身走到李雨棠身边，低声说道:

　　“二小姐，今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当今圣上殡天了。以荣阳王为首的一派大臣以此时国难当头，内忧外患之际，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力荐二皇子免去七七守孝之期，尽快登基主持大局。”

　　李雨棠听罢眉头深蹙，冷笑道：

　　“皇上突然殡天，大夏朝储君都还没来得及立，荣阳王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绕过究竟由哪位皇子继任储君之事，直接建议萧琰立即登基，连七七国丧守孝的时间都等不及，这群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到不知廉耻的地步啊。”

　　明月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嗯，这是今日打探到的三个消息之一。”

　　“之一？”

　　这么多的信息量才只是三个消息之一，那另外两个还得了？

　　明月又点了下头，面色凝重地望着李雨棠，沉声道：

　　“剩下两个消息皆与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