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117、情难自控

　　现在看来，张敬怕是打一开始受了伤就没有告诉她。而她居然还在这里跟他甩脾气，真是太任性了。

　　李雨棠心中懊恼不已，连张敬将她的手挡开，都没有感到丝毫不悦。

　　她急忙在张敬的身上上下翻找，却发现他穿的这该死的官服居然是深紫色的。此时光线又不够明亮，根本瞧不出来衣服上究竟有没有血迹，于是焦急地催促道：

　　“你这官服的颜色太深看不出，赶快脱下来让我瞧瞧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到底是内伤还是外伤？”

　　谁知张敬非但不配合，反而不停躲避着她的检查。

　　“你躲什么？我还会烫到你不成！”

　　张敬一把抓住她又伸过来的手，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道：

　　“别乱动。”

　　瞧着他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额头上的汗珠密密层层，难不成是刚刚被碰到了伤处，李雨棠愈发焦急起来，连忙低声说道：

　　“好，我不乱动，你先去床上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不必。”

　　张敬拽住李雨棠的手腕，一个旋身反将她压在了门板之上，矮身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道：

　　“我没受伤，只是不想伤了你。”

　　不想伤了她？这句话在李雨棠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再瞧着张敬剧烈起伏的胸膛，粗重且有些凌乱的呼吸，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

　　自从那次在海棠院中，张敬险些失控，差一点就将她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俩人私下相处时，他就变得明显克制了不少。不过许是克制得久了，今日的后坐力才变得如此之大。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女性来说，李雨棠觉得若是两情相悦，某些事情究竟发生在哪个阶段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于是抬起手轻抚着张敬脸颊，柔声道：

　　“其实你不必忍得这么辛苦，我……”

　　张敬呼吸一滞，猛地将她揉进怀中，埋首于她散发着女儿幽香的颈项之间。如一只初生的小兽，亦或是一只新破壳的雏鸟，全凭本能地蛮横而又笨拙地抢啄着食物。

　　李雨棠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他。

　　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已然被横抱而起。几步之后，落入一片柔软的床榻上。

　　感受着悬在自己上空的压迫感，湿润而浊重喷洒在她的面部。她轻咬着下唇不敢睁眼，胸腔之中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几乎就要压制不住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真正要发生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感到十分紧张。

　　经历漫长而难熬的等待，就在李雨棠忍不住打算要张开眼睛问一问张敬，他究竟在等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颈部一痛。

　　在陷入昏迷之前，李雨棠在心中大骂：张敬，你这个变态，点老子的穴道做什么？难道你有喜欢玩儿单机的嗜好！

　　日上三竿，李雨棠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颈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老脸发红。

　　掀开覆在身上的锦被，打算检查一下昨晚她精神上未曾参与的事件结果，然而结果却是……

　　房门被推开，张敬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正坐在床上发呆李雨棠，别过脸轻咳了一声：

　　“你醒了，起来一起吃些早饭吧。”

　　李雨棠斜斜地瞪着有些忸怩的张敬，昨晚特么什么都没做，你在那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两碗清粥，几碟小菜，再加上几个热气腾腾，看样子刚刚出炉的包子。从昨晚就没有吃过东西的李雨棠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爽快地接过了张敬递过来的筷子。

　　瞧着宅院里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恐怕除了她跟张敬之外，并没有其他下人。李雨棠夹了一筷子小菜，随口问道：

　　“味道不错，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包子是外面买的，”张敬捏起来一个包子递给她，“我记得你爱吃肉包，街口这家味道不错。”

　　“……”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记仇了，第一天见面的事情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

　　李雨棠抓过包子，默默地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比验尸那一次吃起来……确实好吃多了。

　　张敬语气轻松，如聊家常一般地说道：

　　“前些日子你说想再去无忧小筑瞧瞧，正巧我吩咐明月回乾阳观办些事情，不如今日你便同他一道过去，过几日我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你。”

　　李雨棠的筷尖停在一叠青笋之上，扬了扬眉梢看向张敬。

　　“你将我托给别的男子同行，就这么放心？”

　　“咳……咳……”

　　张敬呛咳着抬头看向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明月他才十六，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我才十五。”

　　“……”

　　张敬被噎得语竭，李雨棠却放下了筷子，神情严肃的问道：

　　“我昨日原本想着是你怕萧琰找我的麻烦，故意要我躲着，但是今早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我爹统领大夏朝半数兵马，又刚刚被圣上封为宁远侯。涉及儿女私情那点小事，有我爹护着，他们也未必能将我怎样。你却一直阻止我回去，必然是我爹出了什么事，我失了背后的依仗，对不对？”

　　张敬听了李雨棠的这番质问，也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爹是不是……被人弹劾了，昨晚萧琰手中的第三支虎符就是我爹的是吗？”

　　张敬仍旧没有说话，李雨棠紧了紧嘴唇，面色凝重地继续说道：

　　“我不是三岁孩童，有些事情你纵使不说，我也猜得到，又何必可以瞒着我呢？”

　　张敬凝眉思忖片刻，方沉声开口道：

　　“三日前……有人参奏宁远侯里通外国,并呈上数样证据。皇上盛怒之下暂时罢免了你爹的兵权，如今……人正羁押在大理寺。”

　　李雨棠紧咬下唇，一切都怪她恢复前世的记忆太晚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

　　“举证之人，可是我二叔李汝同？”

　　张敬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她竟能一下说中，面色变得凝重了几分，点头道：

　　“云麾将军李汝同揭发逆臣有功，暂代宁远侯统领北方兵权。至于宁远侯……你放心，他暂时没什么危险，圣上怒火攻心，突然晕厥过去，此时重病未愈，朝厅中乱作一团，暂时由二皇子萧琰暂理朝政。”

　　李雨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萧琰暂理朝政，我才更应该担心吧。”

　　张敬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只要有我在，定会保你跟你家人的平安。”

　　李雨棠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

　　“有你在，我自然不怕。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人，等下想回去看看。”

　　张敬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道：

　　“实在担心就回去看看吧，只是不要再到处乱跑让我担心了。近些日子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怕若是你再遇到什么危险，我没办法及时赶到。不过我保证，再用不了几天，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这一次轮到李雨棠的脸颊开始泛红了，她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靠进张敬的怀中。

　　从前的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无论表面上多么坚强果敢，都掩盖不住独自一人面对黑暗时的惶恐与怯懦。如今却不同了，有个人愿意在黑暗之中守护她，愿意站在她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她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等一切都结束了，到那时，你可不准再点我的穴道了。”

　　红色的云霞从张敬的耳根慢慢向上浸染，过了许久，李雨棠才听到了一个低不可闻的声音：

　　“嗯。”

　　今日的宁远侯府格外地安静，自从进门以来，除了看门的老家丁之外，整个庭院之中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李雨棠正打算先去她母亲林氏那里瞧瞧，身后却大门的方向突然传来骚动的声音。

　　刚刚在那个看门的老家丁跌跌撞撞地向她这边跑来。

　　李雨棠连忙将他拦住，问道：

　　“门外发生什么事了？”

　　“二小姐，不好了，门外突然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侯府给围住了！”

　　官兵？李雨棠双眸微眯，萧琰还未登基，怎么会这么快就对她家下手呢？

　　“李雨棠，你这个蠢货，既然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李云桂的暴喝，李雨棠刚回过头，就见李云桂怒不可遏地冲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向外走。

　　李雨棠扯了两下却没能扯脱，她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手居然跟铁钳子似的，只好无奈地问道：

　　“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啊？”

　　李云桂头也不回地闷哼道：

　　“随便去哪里都好，反正不要回来！”

　　“六少爷，咱们府门口被官兵围住了，现在谁也出不去了。”

　　老家丁的话让李云桂怔在了原地，他木然地念道：

　　“怎么这么快？”

　　“呵呵……”一个充满嘲讽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捉拿叛贼，动作当然要快，否则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