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102、原主归来

　　瞧着缓缓站起身的张敬，李雨棠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这家伙现在站起来是想干吗？

　　张敬擎着酒杯向主位上的李汝成举杯贺道：

　　“下官张敬，恭贺宁远侯封拜侯爵。”

　　李汝成虎目微眯，上下打量着张敬，朗声笑道：

　　“哈哈……张府尹果然是后生可畏，三年不见，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京都府尹，掌管京畿要地了。”

　　张敬谦辞道：

　　“侯爷过奖了，下官才学粗浅，能有今日全赖圣上抬爱。”

　　这对话倒还算是冠冕客套，李雨棠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刚刚那么担心做什么？张敬又不傻。

　　身旁的李云桂见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伸手推了她一下。

　　“喂，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

　　李雨棠回过神来，赶忙假装扶了下额头。

　　“哦，刚刚有点头晕。”

　　“头晕？”

　　李云桂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李雨棠的脸，面色凝重地点头道：

　　“嗯，脸色是不大好，你别是饿的吧，走，去后厨弄点东西吃去。”

　　“去后厨？”

　　李雨棠讶异地问道：

　　“你不去入席，到后厨找什么吃的呀？”

　　李云桂撇着嘴，一脸鄙夷地向后厨方向走去。

　　“女儿家到了你这个年纪就整天想着嫁人，饭都不敢多吃一口，生怕多长了二两肉就没人要了。这要是入了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不得饿死你？”

　　见李雨棠还站着不动，李云桂不耐烦地叫道：

　　“你走不走啊，不走小爷自己去了！”

　　“哎，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李雨棠快步跟了上去，虽然又被这小子莫名其妙地数落了一顿，但是心理却是暖丝丝的。

　　李府的六个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各个都是宠姐宠妹狂魔。这李小六虽然嘴巴最毒，但是确实众兄弟姐妹中跟李雨棠感情最好的一个。

　　有家人如此，李雨棠觉得她半路捡来的这辈子，真的算是不白活了。

　　快到后厨时，李雨棠拉住走在前面的李云桂，悄声说道：

　　“李小六，你不会就打算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拿东西出来吧？”

　　“不然嘞？”李云桂一扬眉梢，“难道进自己家后厨还要偷偷摸摸的不成？”

　　李雨棠被他蠢到翻了个白眼，哼笑道：

　　“要是叫娘知道咱们俩不乖乖入席，反倒溜到后厨来弄吃的，你猜她是削你还是削我？”

　　李云桂闻言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肯定是削我啊，哪次咱俩一起闯祸，挨揍的不都是我？”

　　“所以说喽，我其实是不介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去的。”

　　李雨棠耸耸肩，大跨步地向前走，被李云桂一把拽了回来，指了指旁边一个僻静的角落说道：

　　“哎，我突然觉得，还是悄悄溜进去比较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喂，记得拿壶酒出来。”

　　“哎呀，知道了，啰嗦。”

　　瞧了一眼，李云桂奔向后厨的灵巧身影，李雨棠放心地爬上了身后的屋顶。她刚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没多久，拎着一个大食盒的李云桂已经跃了上来。

　　李雨棠赶忙接过食盒，打开第一层盖子，里面是一只亮红肥硕的烤鸡。嗯，不错，适合下酒。

　　紧接着又打开了第二层盖子，里面放了一盘……红烧狮子头？

　　李雨棠瞥了一眼李云桂，原想要说他几句，但最终还是算了。虽然在房顶上吃起来不方便，但好歹这小子倒是没忘记配两双筷子。

　　然而当打开第三层，看见里面放着一盘浇汁醋鱼的时候，瞧着那满满的都快要从盘子里溢出来的汤汁，她深感无语地望向李云桂。

　　“你咋不带盆汤出来呢？”

　　李云桂皱起了眉头。

　　“汤太不方便了，在这里吃容易洒出来。”

　　李雨棠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知道汤汁容易洒出来啊，那你还带浇了这么多汁的醋鱼干什么！”

　　食盒一共三层，此时已经到底了，李雨棠又仔细瞧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抬头瞪向李云桂，冷声说道：

　　“酒呢？”

　　“这呢。”

　　李云桂从怀里掏出一支青瓷酒壶递给李雨棠，她接过酒壶闻了闻，一股甜甜的酒香自瓶中飘出，是她喜欢的桂花酿。

　　只是……她摇了摇不足一尺高的精致酒壶，乜斜着李云桂，一脸不满地说道：

　　“你这是拿来给我漱口的吗？”

　　“你向来酒品不好，今日若是喝多了，爹娘知道是我给你弄来的酒，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李云桂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手中像变魔术一般又拎出了一小坛酒。他揭开盖子时，一股悠远绵长的松子香气随着夜风飘了过来，是一坛上好的松醪酒。

　　李雨棠闻了闻，立即抗议道：

　　“我也要喝松醪酒！”

　　李云桂赶忙将酒坛护在怀里。

　　“不行，这是小爷的，小爷自己还不够喝呢！”

　　李雨棠撇了撇嘴，喝了一口手中的桂花酿，将手中吃剩下的一根鸡骨头丢了过去。

　　“小气鬼！”

　　李云桂躲开飞过来的鸡骨头，突然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好像有人过来了。”

　　李雨棠立即屏气凝神，竖起来耳朵，果然有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脚步声近，紧接着是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东西准备好了吗？”

　　其中一个丫鬟将一只放着青瓷酒壶的托盘递给另一个丫鬟，低声说道：

　　“准备好了，千万记得看着二皇子喝下去，再说二小姐约他在后花园的东侧的小巷中见面。”

　　“知道了。”

　　李云桂瞅着李雨棠一挑眉梢，以眼神示意她：有人要在咱们府上捣乱，要不要小爷下去收拾一下？

　　李雨棠也立即以眼神回应了他：还等个屁啊！

　　李云桂麻利的从李雨棠手中抓过那壶桂花酿，身形一闪，追上了拿着酒壶的那个丫鬟。

　　他在那丫鬟身后弄出了一些动静，趁着她回身之际，快速地偷龙转凤，用李雨棠的那支酒壶将原来托盘上的那支酒壶换了过来。

　　再一闪身，李云桂已经重新回到了李雨棠所在的屋顶之上。

　　李雨棠暗暗感叹着，没想到李小六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轻功已经练得如此了得了。以后再想揍他，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李云桂打开换过来的那支青瓷酒壶问了问，疑惑地说道：

　　“你说她们刚刚说准备的东西是这壶酒吗？这里面究竟加了什么？”

　　李雨棠接过酒壶闻了闻，里面装的也是一瓶桂花酿，味道跟之前她喝过的那瓶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不过她们居然敢在咱爹的封侯宴上动手脚，看来是活腻歪了。”

　　李云桂点了点头，脸上也沉了下来。

　　“那接下来咱们要做点什么？”

　　李雨棠沉吟片刻，说道：

　　“你去盯着刚刚拿酒壶过来的那个丫鬟，瞧瞧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去后花园那边看看，他们借我的名义引二皇子过去是要做什么？”

　　李云桂听罢有些犹豫的说道：

　　“要不咱俩换换吧，我去后花园那边瞧瞧，你去盯着那个丫鬟。”

　　李雨棠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要是有你那个功夫，还用得着叫你去盯梢？”

　　李云桂这么一想，说的也对，以李雨棠的功夫，去追一个都走没影了的丫鬟，指定没戏。但想一想她要去后花园那边，又有些不大放心，于是嘱咐道：

　　“你记得离那个二皇子远一点，记得那个卢寿么，他被罢官谪贬据说就是二皇子一手操纵的，据说他被贬途中遇到山匪，除了他侥幸逃生，其他人都死了。后来听说连山匪也死的一个不剩。”

　　李雨棠双眉紧凝，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李云桂嘱咐完毕，纵身离去。此时屋顶之上只留下李雨棠一人，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

　　没想到卢寿被谪贬的事情居然是萧琰做的，原因仅仅是前一日马球比赛中，卢寿的女儿挑衅了他的权威，这未免也太把朝廷官员的任免当做儿戏了。

　　李雨棠从房顶上溜了下来，顺着背人处悄悄向后花园东侧的小巷走去。

　　此时宴席过了大半，大多数的贵妇贵女们已经都先一步告辞回府了，只余下一些男宾仍在前厅推杯换盏。

　　整个后花园静悄悄的，李雨棠来到小巷附近，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就在她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被那两个小丫鬟戏耍了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个人影走了过来，她赶忙悄悄躲了起来。

　　来人一身绛紫色暗绣锦袍，走到近前时，李雨棠借着月色看清此人正是二皇子萧琰。

　　他站在小巷之中四下环视了一圈，似是在找什么人。李雨棠怕他瞧见，赶忙又向阴影之中躲了躲。

　　“二殿下，让你就等了。”

　　一个温婉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李雨棠寻声望去，不由得一愣，那女子一身素色烟罗裙，脸上罩着垂珠面帘，全身上下跟她打扮得一模一样！

　　萧琰望向那个女子，眼中满是柔情的唤了一声：

　　“棠儿。”

　　李雨棠心中大惊，难道是真正的原主回来了？

　　如果她是棠儿，那自己现在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