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看你哭呢》三点期待

4、梦境

　　过道上的人全都愣住了，盛安平也愣了一愣。
　　脚步忽停，书包躺在不远处的路面上。

　　幸好路边种的是一颗颗瘦弱的细长树苗，枝叶并不繁茂。要是种的是一颗颗参天大树，枝叶能形成荫蔽的话，魏桥那一扔，只怕盛安平的书包现在就不是躺在地面上，而是挂在树枝上了。

　　树干轻摇，施舍地落下一两片落叶。
　　落叶飘飘，这么大的路面哪都不去，偏偏恰好飘到盛安平的书包上，更显得凄凉。

　　场面一时尴尬又焦灼。

　　像是摁下暂停键，所有人都跟着盛安平停下，每个人都不出声，眼神在魏桥身上反复徘徊，看过一眼再看一眼，魏桥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实时更新，值得他们如此反复观看。

　　本就不喜欢热闹，魏桥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被围观的猴子，排斥感更为激烈。
　　脸上本就冷淡的表情更是“雪上加霜”，平时冷漠的脸庞叠上一层又一层的淡漠与烦躁。

　　小弟们快速打量过魏桥是何方神圣，没打量出个结果，又你看我我看你地看向他们暴怒的安哥。
　　他们安哥在七中当校霸这么久，还从来没输过。

　　此刻，从未输过的盛安平狂傲不羁的眉毛皱起，浑身火气直喷向面前的魏桥。
　　小弟们看他们安哥摸了一下被魏桥甩书包的脸颊，又骂了一句传统国骂后，不失众望地直冲魏桥而去。

　　拳头握紧，带着手臂挥舞出的风，向魏桥的脸砸去。

　　魏桥虽对盛安平他们这种校霸什么的称号嗤之以鼻，但他也很不好意思地说，他初中的时候也是被人吹过校霸的，打架没有他输的机会。

　　魏桥反应超快，侧身躲过盛安平挥来的拳头，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随着他的动作轻盈地移动。
　　躲避得轻易，犹如蜻蜓点水，好似看不起对手，并不想发挥真正实力，或者只是和小孩子玩玩，不必太认真。

　　魏桥本就生张冷淡面孔，回到七中后气质上更是披上一件事事都与我无关、不要来烦我的外衣。
　　此时躲避盛安平挥来拳头的一个轻微移身，空气中都遗留着魏桥浑然天成的无所求的通透感，仿若他真是什么武林高手。

　　与魏桥相反，盛安平打架时的进攻性非常强，拳头里蕴含的力道在挥舞拳头的速度中尽显。
　　小弟们一直说他们安哥打架像一头猎豹，不给猎物反抗的机会，出拳几下就把对方打倒。
　　可这次，他们安哥好像并没有占上风。

　　对面这个人躲避得很轻松，完全有宽松的还手机会，可他一直在躲避。
　　盛安平眼中的怒色加深，被书包甩脸这种事他从未尝过，魏桥今天给他尝了个鲜，他也得回请他尝尝。

　　盛安平进攻着笑起来。
　　在办公室门口看他不走，只以为他是个好学生，没想到是个有两把刷子的好学生。

　　没打到人，盛安平再进攻。
　　再进攻使得魏桥轻松的躲避变得有些卡顿，魏桥在心里暗骂一句脏话，躲避间抬眸看向怒火冲天的盛安平。
　　盛安平身后是一片祥和的晚霞，望着盛安平身后水彩一般的晚霞，魏桥觉得今日越发魔幻起来。

　　他不过是来好好吃饭回教室而已，现在却在这打架……

　　打架之余还是不想被叫家长，可是已经一书包将盛安平惹怒，不得不打架，魏桥依旧是一味地躲让，不想出手。

　　他其实也很想和盛安平打一架，打得盛安平不再敢来烦他，可理智提醒他，盛安平就一傻逼，没必要理会。
　　但这傻逼小朋友还挺厉害，逼得他出手了。

　　不再躲避，魏桥一抬手打开盛安平挥来的拳头。

　　身后的肥胖老师在魏桥第一次出手还击时姗姗来迟，就一段不长的学校过道，不知道他怎么跑得这么慢，魏桥都怀疑他是故意掐着点，在路边看了一会戏才过来阻止。

　　挺着大肚子的肥胖老师拿着擦汗的手绢小跑过来，满是肥肉的肚子跑动起来一团一团地晃，跑过来叫一声住手，又是拿着帕子在头上擦一把汗。
　　跑这么一段路可把他给累着了。

　　实在不想因为打架而叫家长，老师一跑过来叫住手，魏桥撇撇嘴立马收了手。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想被叫家长而收回的手，到了盛安平眼里变成了怕老师。

　　还是那个好学生样。
　　见魏桥收了手，盛安平本没打算收手，还想用这场打架给他爸妈制造点事做，让他们繁忙的私人生活也抽点空来学校一日游，看看他们学校“良好”的学习氛围，但魏桥收手了，他再出手就没理了。
　　魏桥一放手，盛安平也跟着放了手。

　　“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肥胖的老师喘过气问。
　　他看看惯犯盛安平，这张脸惹事堆里肯定有他，不愁见不到他，只是和盛安平打架的那人……

　　肥胖的老师看看魏桥，不认识他，问：“你几班的？”
　　不想惹事，魏桥如实回答：“三班的。”
　　“胡晶她们班？”
　　魏桥点点头。
　　盛安平看他乖乖点头，嗤笑一声。

　　听见他嗤笑，老师也没管，似乎已经习惯他这样，魏桥可没习惯，魏桥抬眸。
　　本想瞪他一眼，瞪眼之前，又劝自己别和小屁孩动气，瞪的那一眼变成面无表情的扫视。

　　就算是面无表情的扫视还是让盛安平看出他眼中的无所谓来。
　　透明的镜片隐藏不了他的情绪，盛安平看魏桥一见到老师就立马乖巧、收起獠牙的样子，忽的一下不生气了。

　　这么乖的学生，还是个又倔又会打架的爱哭鬼——真是让人想将他带坏。

　　砰的一声。
　　内心被魏桥一书包甩起的焰火一下被这个想法扑灭，另一团闪着异样颜色的火苗熊熊燃烧。

　　听着抓住他们打架的肥胖老师唠唠叨叨的声音，盛安平嘴角勾起，勾出一片坏笑。
　　魏桥早晨在围墙下哭的样子、脸颊划过一线眼泪的样子，重新浮现在盛安平眼前。

　　这么乖巧的好学生，不知道被老师骂哭是什么样子。
　　如果………
　　如果不是被老师骂哭………
　　而是………

　　余光中张期齐动了一下，盛安平回想起早晨张期齐在走廊的那句“隔楼望妻”。

　　如果魏桥被自己弄哭？
　　那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站在学校过道，听着肥胖老师的墩墩劝导，盛安平脑子里首先闪过自己挥舞着拳头、和刚刚一样将魏桥打哭的样子。
　　再下一秒，脑海中将魏桥打哭的画面变化。魏桥哭泣的脸颊没有变，变幻的是魏桥的位置。

　　魏桥哭泣着，而他俯视着魏桥，魏桥躺在他身下。

　　猛然在人群中幻想出这样的场景，盛安平不禁心脏一颤，抬眸看一眼被他幻想而不自知的魏桥。
　　魏桥注意到他投来的视线，回望过来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他冷漠的神色，与盛安平想象中哭泣的脸颊完全不同。
　　没有红晕，没有含水的双眸。

　　对上魏桥镜片后冷淡得结出冰锥的眼眸，盛安平望着他良久，直到身边张期齐的哥哥张期颐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他总是盯着魏桥看，张期颐以为盛安平还处于盛怒之下，等老师一走就想找魏桥报仇。
　　谁会想到盛安平盯着可以说是他仇人的魏桥，想的不是怎么整他，而是想着“别的事”呢。

　　只有左边脸颊被雀斑偏爱的张期颐伸手拍拍盛安平的肩，提醒他别看了，老师放我们走了。
　　盛安平这才收回眼神。

　　在他盯着魏桥时，肥胖的老师说了一堆道理，他知道惩罚对盛安平这些人没什么用，晚自习能逃，给他们的惩罚依旧能逃。
　　没那个闲劲去罚他们了，擦擦汗，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回教学楼上晚自习。

　　跑出教学楼搞出挺大阵势的几人，灰溜溜地跟着老师走回教学楼，魏桥与他们隔出距离，一个人走在一边，不与他们接近。

　　张期齐走在他安哥身边，回头望一眼一人独自走在一边的魏桥。
　　这人总是这样，早晨在走廊上看到他也是这样。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却又带着一股鄙夷众生的味道。

　　晚自习没逃成，还没走到自己位置，盛安平先将书包甩到自己课桌上。
　　曾被魏桥扔出去的书包还沾着灰，盛安平随手拍拍，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发呆一样望着吵闹的教室。

　　天色逐渐暗下来，晚自习的铃声打响，盛安平这才转换姿势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浓重，魏桥哭泣的脸颊在夜色中反复出现。

　　夜课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课本，一节课都是唧唧歪歪的英文，盛安平靠着椅背，头微偏向窗外。

　　窗外黑夜中，魏桥哭泣的脸与某张脸重合。
　　那才是那个梦境真正的主人——盛安平第一次春.梦的拥有者。

　　在被肥胖老师教导的时候，梦中那张哭泣的脸忽然套上魏桥的壳，盛安平觉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间又伴随着淡淡的恐慌。

　　他崇哥的脸就这么被替换。
　　替换的还是那个冷淡装逼的魏桥。

　　只不过是看过魏桥哭后再联想到自己那个梦，都带有的眼泪，产生的错觉而已。
　　盛安平这么劝自己。
　　可盛安平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不禁想。

　　如果……如果将魏桥像他做的那个梦一样把他弄哭，而不是止于让他变坏……

　　这个想法一出，盛安平眉头皱起，责怪自己。

　　两种想法交杂，盛安平问他同桌要来一张没用的英文报纸。
　　英文报纸是他们的作业，他同桌是一个收集癖，从第一版就开始留着，留下厚厚一沓，甚至还有上个学期的。
　　留着没什么用，却还是视若珍宝，说少了一张就不完整，但就算再怎么想要完整，还是屈服于对盛安平的害怕。

　　盛安平没有收藏癖，反倒有些“毁灭癖”。
　　觉得烦躁的时候喜欢靠撕纸来发泄烦恼，将纸张撕成一条条的长条，毁灭纸张的过程让他感觉非常爽。

　　他尤其喜欢撕报纸，有时用剪刀，没剪刀就徒手撕。
　　报纸被撕成两半，又被撕成满桌长条，被盛安平在老师的警告声中“分尸”。

　　撕纸的声音在教室里不断响起，英语老师选了个错误的时间发泄，刚点盛安平的名字，下课铃正好响起，同学们早就等不及下课，老师无奈说了盛安平几句，拿着教案走出教室。

　　像是梦境被魏桥窥视，盛安平往常舒适的撕纸越撕越烦躁，将桌上的碎纸条随意拢成一团，揉成一个球，冲垃圾桶扔去。

　　向来控制得恰当好的力道，这次没有控制好。
　　纸团砸在垃圾桶边缘，碎纸条散落一地。

---

作者有话要说：　　盛安平：“怪我想象力太好。”
魏桥：“变.态”感谢在2020-10-13 22:39:20~2020-10-15 19: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起何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oaiw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