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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 暧昧 ...


  •   在朋友和恋人这两种关系中间,有一种灰色地带,叫作暧昧。
      庄锐淞觉得他和李作羽大概就处于这种状况。
      李作羽又回到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当时在家门口差点哭出来的不是他。
      庄锐淞允许他进门,虽然只是吃饭或者闲聊。有时候庄锐淞也会去隔壁看猫,纯粹地看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李作羽左思右想觉得不行,于是借口要把自己家重新装修一番,麻烦庄锐淞给他参谋参谋。但凡庄锐淞有一丝不乐意,李作羽就能撇着八字眉装怨妇。没能用猫拴住庄锐淞,李作羽倒是拓宽了新的手段,并且百试百灵。
      隔壁原本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家中的整个氛围都比较老旧而沉重。
      庄锐淞问李作羽想要什么基调的装饰,李作羽“嗯”了一下,说:“你定。”
      庄锐淞嘴角抽了抽,“我觉得原样就挺好的,你看看厨房那油溅的印子,还有螺丝都生锈了的吊灯,多么古朴。”
      李作羽感应出了一丝不悦,道:“其他都好,但是被褥我想要绿色的。”
      “你咋不直接把绿色戴头上呢?”庄锐淞边抱怨边走进卧室。
      “我孤家寡人谁能给我戴?”李作羽这是把自己现在的男女关系都撇清了。
      庄锐淞就当听不见,在手机上查绿色的装修,最后给李作羽订了个墨绿和姜黄的自然北欧风。
      有了设计图纸,李作羽便将屋里的东西全顺出去重新装饰,“顺道”还给庄锐淞买了些配套的东西。这些东西包括床单被褥、饭碗茶具,虽然也不是什么价格昂贵的物品,可庄锐淞只要一看见,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
      房子翻新伴随而来的是噪音,于是李作羽把猫放在了庄锐淞家里。一般来说白天装修不怎么影响上班族,可庄锐淞不上班,不但不上班,还得天天闷在家里作画。这套房子花了他过多的储蓄,而绘制出一幅优秀的画作需要时间,离开中国艺术界长达六年,能不能卖出去也难说,但再不开工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所以庄锐淞很烦躁。
      庄锐淞义正辞严地向李作羽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李作羽不止这么一处房产,去哪儿都有住处,何必着急忙慌地搞出这么大动静。
      坐在庄锐淞家里撸猫的李作羽很镇定,他是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但只有这里挨近庄锐淞。更何况装修的风格还是庄锐淞选的,屋里该拆的都拆了,难道要他住在半毛坯房里?
      庄锐淞愤愤不平,差点没上前把人咬死。
      “我朋友在附近有个画室,要不你去那里画?”李作羽提议。
      反正这人就是想插手他的人生,庄锐淞坐在沙发对面绝对不跳坑,“要不我晚上再画?”
      认识那么多年李作羽知道这人的脾气,提起画笔的时候最怕吵闹,但安静下来能连着画上好几个小时。
      李作羽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让他们收了吧。”
      “你打算住其他地方了?”庄锐淞心下一喜。
      “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把卧室收拾出来就行了。”李作羽十分无所谓。
      庄锐淞纠结着眉毛,这玩意就像跷跷板,他和李作羽总有一方要被搞。
      “算了,你装你的,大不了我戴着耳塞画。”庄锐淞撇过脸。
      李作羽摸了摸鼻子,“其实还有个办法。”
      庄锐淞看过来示意他说,李作羽道:“我先不装修,住你家不就行了。”
      “哦,真不错。”庄锐淞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很棒吧?”李作羽眯着眼睛笑。
      “嗯,以后我要听的不是钻机的声音,而是你砸键盘的声音了。”庄锐淞一脸鄙夷。
      李作羽举起手,“我现在没那么沉迷游戏了。”
      这样的说法并不会动摇庄锐淞的观点,“哦,那台上万的游戏本是买来玩扫雷的?”
      李作羽讪笑,“我工作也很忙的……”
      “那就请您忙你的工作,不要在我家浪费时间。”庄锐淞横眉冷对。
      也不知道庄锐淞的嘴是不是开了光,李作羽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
      看了看号码,李作羽的脸立即拉了下来,极其自然地道:“还真来工作了。”
      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越是自然越有问题,李作羽现在的样子和大学里骗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一模一样。
      庄锐淞懒得管,找了根逗猫棒和Hoodie玩耍。
      李作羽很快便回来,对于刚才的电话没有任何解释。
      “不用去公司?”庄锐淞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大事。”李作羽答,“但是过两天我得出一趟差。”
      庄锐淞没那个心思去戳穿李作羽的谎话,“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李作羽把装修的时间控制在早上,庄锐淞就从中午开始工作。
      徐思沛终于忙完回国,回家收拾了一下便打电话给旧友。
      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两人都不客套,挑了个口碑还行的小店就去了。
      徐思沛先到,没过半小时庄锐淞也来了。时隔六年忽然见面起初是有那么一点尴尬,寒暄几句也就找回原来的感觉了。
      “你是在忙啥这么长时间?”庄锐淞问。
      “财务上的事,一分一厘都错不得。”徐思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瞧我这后移的发际线,大概四十岁的时候我就能地中海了。”
      四十岁在曾经的两人眼里是遥不可及的数字,一回头却没差几年了。
      “你呢?回国还习惯吗?”徐思沛又问。
      “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能不习惯?”庄锐淞抬起柠檬水润喉,“你最近咋样?叔叔阿姨呢?”
      “催婚中。”徐思沛三个字便把两边的状况都说清楚了。
      庄锐淞差点没把水喷出来。
      “想当年我还庆幸咱俩都不是结婚的料,”徐思沛眺望街对面,“没想到你背叛了我。”
      “诶,对不住你了。”庄锐淞嘴里这么说,脸上却写着嘲笑。
      本来徐思沛来之前就决定了不提这茬,还好这人看起来没放在心上。
      “你现在住哪儿呢?”徐思沛问。
      庄锐淞报了位置,又道:“等我整理好了请你来温居。”
      上了菜,徐思沛顺手接过摆在桌子中间,“你不打算回老家了?”
      庄锐淞也撕开碗筷的包装,“不回了。”
      “这边房价不低啊。”寸土寸金不是开玩笑的。
      “买都买了。”庄锐淞给两人舀了饭。
      徐思沛接过饭碗,“存款呢?”
      “还能撑个几年,没事。”庄锐淞拿起筷子,“我联系了以前的朋友,他答应等我画好了帮我宣传。”
      “李作羽?”徐思沛问。
      庄锐淞的动作顿了顿,“不是,画廊的朋友。”
      徐思沛对于绘画界不了解,只能点点头。
      夹了一筷子豆荚,庄锐淞垂下眼睑,“思沛啊,李作羽在追我。”
      徐思沛呛了一下,“他不结婚了吗?”
      “离了。”庄锐淞道。
      瞧庄锐淞那萎靡的样子,徐思沛总觉得这个话题可能会比较沉重。
      作为发小,徐思沛虽然没有参与庄锐淞的感情生活,但基本该知道的都清楚。最开始庄锐淞坦白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徐思沛还担忧了一段时间,结果人对他根本没兴趣,也就看淡了。之前的初恋算是徐思沛唯一全程陪走的感情历程,庄锐淞说就是一起玩玩,到时间就再见,结果真再见的时候庄锐淞在徐思沛面前哭得无药可救。
      庄锐淞就是这样,轻易地走上一条路,然后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至于和李作羽那段恋爱都说不上的经历,是被婉拒了之后庄锐淞才提了起来,“就之前你以为是我男朋友那个,我喜欢上他了,结果人说自己是直男。”
      徐思沛其实挺看好那男的,比之前庄锐淞那堆像是批量生产的男朋友有趣多了。
      “他自己说是直男?”徐思沛问。
      “嗯,”那时候已经整理好心情的庄锐淞显得十分轻松,把事情大致还原了一下,“不过后来我又查过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前男友。”
      徐思沛无言。
      “人不惜骗我来维持兄弟情义,我怎么说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啊。”
      这是庄锐淞的结论。
      然而现在,变成李作羽捅破了窗户纸。
      “这事我也就能和你说说了。”庄锐淞大概憋了很久。
      捧着饭碗,徐思沛问:“那你怎么想?”
      “难说,”庄锐淞夹了夹筷子,“一辈子兄弟是最好的,现在暧昧不清,退不了也不想进一步。”
      徐思沛默默扒饭。
      “要放大学那阵,李作羽稍微开点窍我就能一百八十码冲过去。”庄锐淞绕了绕脖子,“可现在,我已经死心很久了啊。”
      “锐淞,我插个嘴啊。”徐思沛看着好友,“如果你们真在大学就好上了,等他结婚百分百分手。”
      庄锐淞也知道,所以当年那个决心下得极狠。
      “但是现在的情况其实明朗多了,”徐思沛手掌向上,“你们已经把中间的障碍扫除了,就差你往前走一步就行。”
      庄锐淞静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我觉得面前那一步,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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