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妾本名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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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因着昨日没给陆安氏请昏定安，韩沅破天荒的在陆贽有响动时便睁开眼了。
“吵着你了？”
韩沅摇头，抱怨婆婆，可不明智。
陆贽走过来揉揉毛茸茸的小兔子：“你开始收拾起来，过几日我带你去杭州。”
韩沅睁大双眼：“怎么突然去杭州。”
“为夫外放，你不想跟着去。”
韩沅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兴奋的蹦向陆贽，双腿一夹，直接挂在陆贽脖子上，脑袋蹭在颈窝里：“我当然想去。”跟去杭州的好处太多了，那有她出阁前常去的别府，西湖萧山，小秦淮古乌镇……每日都有时间与陆贽腻歪，还不用去给婆婆请安。
虽说这样想有些不孝，可每回韩沅去见陆安氏，都是个受气包。
陆贽稳稳接住了直接飞过来的大礼，翘臀上拍了拍，他实则有些嫌弃这样的太过主动：“你就不怕为夫将你去卖了。”
韩沅软软的嗯一声，继续埋进暖洋洋的颈窝醋哼哼道：“再娶的能有我有钱嘛？”
声音带着懒怠的嗡气，感情是又想睡回笼觉，陆贽放下没心没肺的姑娘，整整被压皱的滚领，颇感无力的看着沾枕欲睡的韩沅，提溜起来:“你懒成这样，怎么讨婆母喜欢。”
婆母二字是堪比叫叫魂，韩沅闭上眼睛，默数一二三，一竖坐起来。
她有预感，不过告假一日，今日可有的整。
…………
九安院。
陆安氏手掌重重在账本上一拍，拿起来就往曲膝请安的韩沅身上砸：“你自己瞧瞧，出趟门子，你花了多少银子？”
韩沅侧身一闪，躲过飞来账本。
疑惑回头看榆钱儿，昨日也没买什么阿。难道是酒楼索赔砸坏的桌子椅子？
榆钱儿表示她也不知道，酒楼打架那么大事儿，怎么敢签侯府公帐，都是陆棕一手处理，按说不会传到太夫人耳中。硬着头皮捡起地上账本，前几页都是府里日常采买，最后一笔，乃自家姑娘昨日在北记绸庄的花费。
“北记绸庄，鹅黄软缎三百两，桃粉软缎五百两，白烟一千两，罗烟八百两、紫蜀锦一千两，碧水纱一百两、金缂丝一千二百两，湘绣缂丝两千一百两，燕山狐皮八百两……共五千三百两。”榆钱儿脱口而出，“没甚毛病啊。”
没甚毛病！陆安氏捂着额头差点没气昏过去，府里一年的布料钱也没这么多。“你一个妇人，买这么多布料是要开布庄子吗？”陆安氏再次重重拍桌。
韩沅有些懵，忙摇手否认：“我……我就随手指了几样，没想到这么多钱。”五千三百两，其实也不算多，韩沅随手就能从嫁妆箱子里抽出张一万两的银票来。但陆安氏的表情让她知道，花了五千三百两，后果很严重。
随手指几样？没想到这么多钱？
陆安氏手指按着太阳穴，她现在瞧见韩沅就窝火，凝眼问榆钱儿：“你主子千金之尊名家女，不懂行情不会算，做丫头的难道不知道计量吗？
榆钱儿抿抿嘴，抬头回陆安氏，颇有些不畏强权的架势：“太夫人，夫人到了布庄，的确只是随意指几样，若那几样买下来，一二百银子也是够使的。可我们夫人在江南府做姑娘时有个规矩，凡是看上的，同色的，同纹样的，同绣样的，同款式的，统统都是要买下的。况这原也不是我们夫人主意，而是以往在金陵逛铺子，老夫人便是如此做主。”
陆安氏闭上眼，榆钱儿这番话，真真是气的她牙根儿疼。
这丫头是暗指堂堂侯府还没她破商户有面子？
陆安氏凤目一沉，嘴角满是鄙夷：“作死的贱蹄子！一个破落户出来的少教丫头，本夫人说一句你顶十句，口口声声把‘江南府’挂嘴上，江南府千好万好，何不滚回你的江南府，敢在这儿摆阔甩脸子，勇冠侯府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摆明着是指桑骂槐，韩沅忙提裙跪下，她倒也不辩，婆婆面前，越辩越嫌。
榆钱儿却不同，打小跟着韩沅，早养成个副小姐脾气，既莽撞没眼色，也怪这段日子在侯府处处受冷眼，激起了她逆反性子，所谓民怨沸反。
头一昂，杏眼一瞪，不服气的反驳：“太夫人，奴婢是小地方的粗使丫头，也不懂这侯府高门的规矩，您要打要罚，奴婢无话可说。
可您不该错怪夫人，我们姑娘……”榆钱儿呜咽这嗓子顿了顿，“夫人自小虽是被老爷夫人娇养大的，却也不是滥花豪奢之辈。夫人当时心情不愉，的确只捡几样，是我们下人，按着江南规矩，自作主张。
只是那五千多两银子，原也不必签公帐，乃侯爷临走时吩咐陆棕陪同，明说了要让夫人尽兴一逛，花费一例走公帐，奴婢才签下。否则，就是一万两，我们自个儿也是出的起的。
另外，您不喜夫人也就罢了，可您不该贬辱奴婢家主，折辱夫人母家，商户如何，还不是你们当初求着我们夫人……。”
“榆钱儿。”韩沅忙厉声喝住，寒冬腊月，脊背都吓冒汗了。
“婆母恕罪，这丫头小地方出来，跋扈惯了，口没遮拦。儿媳代她向您请罪。”
陆安氏扣着青花瓷杯，整个身子都气的发抖。
韩沅低头继续认错：“媳妇儿也有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仅没能帮婆母分担府中杂物，还不知东京城的天高地厚，胡乱花费。
可布庄一事，原也不是媳妇儿本意，还曲费了侯爷一番好意。媳妇既嫁入侯府，一切便该按着侯府规矩办，今次所有花费，媳妇定拿梯己补上。”
花出去的也不能退，唯一办法就是补上。
陆安氏哼一声，看向韩沅的面色好了些，心道丫鬟莽撞，韩沅倒不傻，舍得下架子曲意逢迎。
陆安氏陪房桂山家的齐妈妈交垂着手站出来，一板一眼训道：“夫人，咱们府虽是侯爵府，受朝廷封供，侯爷官居三品，有百担俸禄，可都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您娘家有银子，如何使是您的事儿。咱们府里还供着老太君，大房二房三房也是隔院不分府，可阖府布料也不过您昨日一车。您是孙媳，哪有越过老太君和诸位婶母的道理。”
韩沅俯首：“妈妈说的是，谢婆母指教，媳妇年轻刚入府，做的不对婆母只管教训便是，媳妇省的，婆母是指望媳妇成器才提点。
婆母您掌管附中中馈，料理一大家子事儿，媳妇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既然一家人休戚，媳妇想，那些料子，不如给府中女眷分了。
媳妇每回去老太君院里请安，尽得老太君赏，也想着孝敬老太君些什么。还有，我入门不过几日，也不曾往各叔叔婶婶房里拜会。还有琪妹妹和大嫂那边，想必也会要一些新料子裁衣裳。”
陆安氏抿口茶：“你年轻不懂事可以慢慢学，态度倒是上进。老身年纪大了，不稀图你那些料子，老太君那儿，你一片孝心她老人家必会欣慰。至于二房三房，侯府人口多，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没倒好心惹了一身骚，不去也罢。自家屋里的，你大嫂嫂那儿倒可拜会一趟，她们孤儿寡母，往后还需你与奉孝多照应。琪儿是个活泼性子，她愿意就尽她挑就是。”
“是。”韩沅暗吐了口气，可算混过了。
她谨记着韩母教诲，世上媳妇儿，都是受婆婆搓磨的份儿，忍着受着，方能大事化了，若横起脖子硬杠，有的是数不尽的明亏暗亏。
“这几日瞧下来，你倒是个温顺的，只是你身边那丫头，嘴皮子一张一合，把侯府贬的是抠抠搜搜一文不值。”陆安氏眼风一转，桂山家便冷剜了眼榆钱儿，从门口带进来两个小厮，直奔榆钱儿而去。
“慢着。”韩沅立即挡在榆钱儿身前，回首向陆安氏求情：“婆母，这丫头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的，情分上，亲妹妹也不过如此。求婆母，看在媳妇面上，绕她一回罢。”
“错了。”陆安氏整整衣襟，毫不动摇道，“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侯府不必你们家的江南府，主是主，仆是仆，什么亲姐姐假妹妹，没规矩的人家才如此本末倒置，不重纲常。就是你这个主子放低身段，丫头才敢骑在主子头上造次，没撵她出去，已经给了你天大面子。”
“齐妈妈，拖出去，杖责二十。”
“婆母手下留情。”韩沅硬生生抱着榆钱儿，不让小厮拖走，急切切向陆安氏求情，“婆母说的对，媳妇也有错，管束不力，平日里将丫鬟纵的没边，媳妇愿一道与榆钱儿受罚。”
韩沅狠狠往地上叩了一个头，道：“婆母念佛，菩萨心肠，释尊割肉饲鹰，媳妇今儿也愿以身代罚，警醒下人。”
陆安氏咬着牙抬眼，倒是对韩沅一张巧嘴刮目相看，既搬出佛祖，又高奉她的菩萨心肠，若那二十棍子再打下去，阻她学佛献身，可就是佛面蛇心了。
“也罢，丫鬟是你的，怎么让她长记性，是你的事儿。”陆安氏咬字语气极为清淡，“你上回佛经还没抄完罢，今日也就不罚你站中门，去自个儿院子，跪上两个时辰。”
陆安氏说完挥挥手，她已疲于和韩沅这类人打交道。
重情义，拎不清。
“这丫头，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变不成一条心。”关上门，陆安氏对桂山家的喟叹。
桂山家的虚手为陆安氏揉肩，一轻一重，极有分寸：“左右侯爷是您肚子里出来的，还能不向着您。”
“他……”陆安氏不知想起什么，冷哼道，“好不容易练就一副石头肠子，别被这丫头搅了道行才是。”
…………
晚上陆贽办完差往汀兰院歇息，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红花油膏子味儿。
“你说说你，进门四天，被罚了几回？”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妾本名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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