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锦瑟无端五十弦（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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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傅黎在，西泽军一路行军，天气具是凉爽晴日，不过半月功夫就成功到达了北司国边境，有了早前的那次降雨，北司国此时的景象同傅黎第一次到达时的样子已经是大有不同了。田野上的庄稼长得正好，人民的脸上也都充满了笑容，看着这些笑容，傅黎的心忽然觉得沉甸甸的。
北司国忽逢大变，萧氏一族借着傅黎降雨北司王室威望大减的时机成功篡位，虽依然保留着北司国的名称，但坐在王位上的也再不是战家之人了。
萧如稻多年谋算一朝得逞，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却忽然收到了西泽军队北进的消息，吓得是肝胆俱裂。东临那样的大国也不过一年功夫就被西泽国成功拿下，北司国国力弱小哪里是西泽国的对手呢？
便是如此，萧如稻也不肯直接认输投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王位，她怎么肯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呢，更何况西泽军刚下了战场，人劳马困，北司国军队却是以逸待劳，稳扎稳打，北司国未尝没有取胜的机会。
若那西泽小儿误以为我北司国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她总要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才是。
一番心里建设过后，萧如稻信心满满，此时的她早已选择性的忘记了半年前降雨时发生的事情，忘记了那刻在云床上晓欲天下的八个大字——
神女降霖，天命在泽！
可是北司国这数百万的老百姓却是记在了心里记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给她们活路的人是神女，神女说天命在泽，那天命就是在泽。
西泽军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城池军队大多是望风而降，便是有反抗也都不成什么气候，三瓜俩枣罢了，轻轻松松就被解决了，领军的武青云心中大呼不够过瘾，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想是心里想的事情，若是说出口来那就是摆明了的了便宜还卖乖了。她心里也清楚这次行军能如此顺利大多是沾了神女降雨的光。北司国百姓们期盼王师，军队中的士卒也都没有什么死战之心，多是望风而逃之辈。
况且，北司国刚经了一场大旱，国力大衰，府库中干净的能跑马。刚上位的萧如稻也不是什么贤明君主，只顾着沉浸在多年夙愿一朝得逞的快感中，哪里顾得上百姓们的死活呢，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效死之心就更加少了。
不过三个月的功夫，西泽军就成功兵临北司国的王都之下，萧如稻惶恐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便是穷途末路，她也不肯轻易认输，拒绝的西泽军的招降，一心死战。
这一日天朗气清，风飒飒吹着，时值冬日，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粒，更衬得此时的景象悲壮。
“出城受降，全城免死，负隅顽抗，寸草不留！”玉祁身着玄甲，背披猩红大毡，冷声开口，语气中的肃杀之气溢于言表之外。
他话音刚落，西泽军便齐声将这十六个字诵念开来，声音之大如雷霆阵阵，躲在城门之后的萧如稻几乎要站立不住，她毕竟是枭雄人物，勉力压下心中的畏惧之感之后，在近侍的搀扶之下站稳了身子。
“诸位莫要害怕，我北司国的王都城高墙宽，绝不是西泽军能够轻易拿下的，诸位多坚持几日，各地勤王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达两面夹击，寡人要将这玉祁小儿留在此地，用他的头颅盛酒喝。”
说完还故作豪迈地笑了起来，周边之人看她的脸色行事，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却也不比哭好看多少，脸上的抑郁之情溢于言表。众人实在是担忧不已，但萧如稻既已开口开口死战，便是不容他人提出反对意见的。所以也没人开口劝说，毕竟之前劝说之人的下场她们可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五马分尸的惨事，她们确是不想亲自尝一尝的。
如今听到萧如稻这样说，她们非但不敢反驳，反而故作还开口应和起来。
“大王英明！”
“大王高瞻远瞩，臣等拜服。”
“有大王在此，那玉祁小儿自然是手到擒来。大王亲上战场鼓舞士气，与兵民同乐，实在是百姓之福。跟不用说大王还命人削减后宫用度，以供前线只用，当真是万古民君！”
这些马屁中拍的最好这是诸葛阖，按理说她是曾是战柯的心腹，便是侥幸逃得性命，但是万万得不到萧如稻的重用的。可她却凭着借风使舵的本领，夺得了个拥立之功，便是她的那位救主也是在萧如稻的暗示下，被她亲手勒死。原本在萧如稻身边的那些谋臣策士认为她是个奸邪小人，不肯与她为伍，她却也乐得自在，只一心拍萧如稻的马屁，拍的她飘飘欲仙忘乎所以，这些日子来也是加官进爵，颇得萧如稻的重用。
诸葛阖的这番夸赞引得萧如稻是连连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她是越发体会到了做国君的快乐了。享受过权力的快乐后，她就更加难以放下了，所以明知道西泽军队不好对付，还是负隅顽抗，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略在城池下站了站，萧如稻就迫不及待重新回宫了。
……
咚咚咚，战鼓响彻，西泽军队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萧如稻和群臣虽然远在宫室之中但战鼓响彻天地，他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鼓声仿佛敲在众人心头之上，震的人是头皮发麻，心如擂鼓。
“大王臣请上城墙督战，臣愿为北司国效死。”诸葛阖的神情慷慨悲愤，听得此言萧如稻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寡人准了。”
之前那些瞧不起诸葛阖的人未料到她如此有血气，此时也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诸葛阖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出了宫殿大门。
“大王若事有不协，还请大王早做准备，逃出王都，前往萧家封地。我北司国也算是保有火种，他日未必没有复国之日！”
诸葛阖走后，萧如稻身后一位近侍忍不住出言规劝道。此话刚出，群臣们先是开口怒斥，等骂的差不多了，却也顺着这意思开始规劝起来了，谁都不想死，如今西泽军队来势汹汹，大王又实在不肯投降。实在不行也只能跑了。
萧如稻一开始也是面带愠色，等到大臣们劝说的差不多了，她的脸色才稍稍平复下来。她心里未尝没有逃跑的念头，只是身为一国之君，望风而逃总不是什么好的名头，等打过一场之后再逃，名声也能更加好听些。
自鼓声响起约莫也过去了半个时辰了，如今时机也到了，萧如稻轻咳一声，面作悲苦之状。
“如今大势已去，众卿随我离开王都，以图东山再起吧。”
“臣谨诺。”众臣连半分犹豫也未有，纷纷应是，竟未有一人反对。非是北司国的官吏软骨头，实在是骨头硬的人早已在之前不久的那次政变中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剩下的也就都是些这样的货色了。
还不待众人离开大殿，殿门忽然传来喊杀之声，声音越来越近，轰的一声，殿门应声而倒，站在门口的两位近侍闪避不及被压了个正着，惨呼出声，却也无人在意。
诸葛阖一马当先进入殿内，众人眼见她衣衫整洁，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诸葛大夫这是怎么了，可是城门告破，你带兵来接我们逃出王都的吗？”
“非也非也，我是奉王命来捉拿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来人，拿下。”
……
“这么说，诸葛阖就是你在北司国埋的一枚暗子喽，怪不得在之前的相处时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她可是北司国的丞相，你这手当真是厉害。”
“阿黎这话说的真是好听，再多夸我几句吧，不必怕我骄傲。”
傅黎瞥了他一眼，“之前萧家上位一事是不是也有你在主导，一个新上位的王室总是比一个百年王室要好对付的多的，而且北司国经这一番政变，可战之兵也越发稀少了，这是不是也在你的谋算之中？”
“诸葛阖只是诸多暗子中的一枚，她能当上丞相也是她的本事，你倒也不必全归功于我的头上。至于萧氏一族，她们的反叛之心路人皆知，我也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罢了。”
“那这水也确实是挺顺的，这一推，一个王朝没了。”
等处理完北司诸事，到达南季国边境，已然到了仲春三月了，草长莺飞，绿木吐蕊，一派隐隐向荣的景象。
田野之上，早有人在苦苦等着了，她身着王服，手捧玉圭，不是南季王何碧又是谁呢？
“南季王这是何意？”
玉祁明知故问，傅黎见此情形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早就听闻过南季王懦弱的名头，可一兵未发就径直来到边界投降的行为，也着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寡人愿意称臣，从此再无南季，只有西泽。”
“还未打过一场，你来的未免太早了些。”
“天下苦战久矣，能够一统，也是苍生之幸。”
……
泽武王二十年，三国皆亡，天下一统，改国号为“苍”，史称“大苍王朝”。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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