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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雨 ...

  •   “哥,这有个人,受伤了。”景离在乱草堆里突然扒拉出来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也不见她有什么慌乱的,艺高人胆大的还凑上去瞅瞅了,完了还有心情调戏她哥,“长得很不错哟,不比哥你差哦。哟,这还有呼吸呢。”
      景离弯下腰更近距的离观察,她确实没看错,这个人还有呼吸,不过十分微弱就是了,啧啧,白瞎了这张俊脸。
      景离绕着这人转圈,她在这周围都找遍了都没找到玉罗兰,有心想看一看这人身下有没有,景离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居然连一个死人身下这么大个地方都不放过。
      不过谁让她没有她哥那比狗还灵的鼻子,实在是闻不到玉罗兰那似有若无的幽香,她在下边找了半天,连根毛都没瞧见,心情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景离叼着根驱虫草,坐在竹篓上,回想玉罗兰的习性,推测它到底最有可能长在哪。
      鼻子跟不上可不能脑子也跟不上。
      这个山谷并不大,在这几座之间的山坳里,稍微高点的人站在谷中间环视一圈就能将它尽收眼底,玉罗兰喜阴、喜潮,这个山谷足够潮湿却不怎么阴冷,实在是不怎么像是会有玉罗兰生长的样子。不对,景离直起身看向太阳,天上烈日高悬,地上她影子偏左,丑时,正是一天阳光最盛的时候,这个山谷里有阳光却依然十分的潮湿。
      难不成这里还有个隐蔽的地下山洞。
      景离静心凝神,附内力于耳,仔细听附近有没有水声或者风声,过了片刻,景离猛地睁开眼,看向一边躺在地上的男人,磨牙道:“真他娘的讨厌。”
      男人身边围绕了无数的蚊虫,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没被这些吸血蚊给吸干血呢?”景离一脸嫌弃地将人给拖起来,丢在竹篓旁边,那里面有她带的驱虫草,蚊虫不敢过去,“咦,这人身上居然没有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景离仔细确认了,男人身上没有一个虫包,这些蚊虫只是围着男人打转,却没有一只敢去叮咬,这引起了景离强烈的好奇,要知道,她这么费尽心机的寻找玉罗兰,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制驱虫药,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招蚊虫,就是不知道是他自身的原因,还是他中毒的原因了。
      景离心想,“要不要收集点他的血。”
      “你在干什么。”
      景离腾的一下跳开老远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她哥的,“你吓死我了。”
      景离跳开的太快,被她挡着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景安的视线里,景安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有轻微的晕血症,很轻很轻,几乎没人能看出来,也就没人知道,但是今天一下子瞧见这么多血,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觉得难受了。
      景离发现不对,立马上前挡在他们中间,用身体做了个屏风,皱眉看着脸色发白的景安道:“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血的,我怎么不知道。”
      看不见血,景安顿时好了许多,脑子也能正常思考了,闻言,他装傻充愣道:“我那里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居然还晕血。”
      景安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了,景离就是怀疑也没有证据。
      “那你刚刚干嘛了,怎么这么半天才下来。”
      景安说:“你还好意思提这个,就采朵玉罗兰,你是不是要在这呆到地老天荒,我下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什么东西给钩魂摄魄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瞥向景离身后,很小心地避开了所有能见到血的地方。
      景离:……
      晕血都挡不住的刻薄啊。
      “赶紧拿上玉罗兰走了,再不走我就要被熏死了。”景安第一次如此的生无可恋。
      景离闻言很想暴打她哥,真是以为谁都有他那狗鼻子吗?玉罗兰的味道都能闻到,有些人终其一生都闻不到玉罗兰的花香好不好,她双手一摊,无赖道:“我找不到。”
      景安沉默了,他也只是在上边闻到了玉罗兰的香味,并不知道它到底在哪,现在这里满天都是血腥气,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去闻一下玉罗兰具体在哪,那样倒不如把他给杀了来的痛快。
      “那就走吧,玉罗兰以后再想办法。”
      景离就知道,她哥指望不上,“不,我有办法找到,你先到一边等着。”
      景离闭上眼,仔细聆听,不远处有依然盘旋在空中蚊虫的声音,还有鸟鸣声、风声、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一强一弱的心跳声以及远处依河的轰鸣声,在这纷杂的声音之中,有一股非常非常微弱的流水声,距离有点远而显得有些失真,要不是她的内力更加精进了,真有可能就这么忽略了过去。
      “找到了。”景离睁开眼,看向南方的一方巨石,拿过镰刀走了过去,这个地方她也找过,只不过因为在峭壁之上,她只是扫了两眼,没想到这巨石后边居然还有一个溶洞。
      景离将纠缠到一起的树枝给砍断,整理出了一个能下脚的地方,“啧,这石头有点大呀。”说着双手发力,尝试能不能移动它。
      大石纹丝未动。
      这时,景安过来对景离摇了摇头道:“不在这里。”
      “什么,不可能,这山谷就这么大,就这后边的溶洞最有可能生长玉罗兰了,怎么可能会不在这呢?”景离高声道:“哥,是不是你弄错了。”
      景安一脸凝重地道:“先上去再说。”
      景离看着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景安,要气死了,她边上去边咬牙切齿地想:“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
      一阵风吹过,山谷重归寂静,只剩下依然盘旋在男人上空的蚊虫。
      景离拦住在河边不住洗手的景安,真的怒了,“臭景安,你是不是在耍我。”
      景安被她拽了个趋咧,也没生气,他现在忧虑的是另一件事,“别闹,那下边没有玉罗兰,本来我还在奇怪,这里根本就不适合玉罗兰生长,却有那么浓烈的玉罗兰香味,现在看来,是有大麻烦上门。”
      景离用一只手掏了掏耳朵,浑身上下写满了不信任,“哥,我十分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逃脱你妹妹我的怒火而胡编乱造的,还大麻烦上门了,我看你才是要有大麻烦了。”
      景安鄙夷的看向景离,似是不敢相信如此驽钝之人居然会是他妹妹。
      “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在这跟我打哑谜。”
      “你下回少吃点吧,本来就不聪明。”景离转开眼,看向远处,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太阳也没有中午那么大的威力,只留下温暖的余晖照耀大地,“你看谷底那个男子,如何。”
      景安挑了个景离好回答的话题道。
      景离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客观的道:“长得挺周正的。”
      她这话说就有点违心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人浑身是血,还一脸青紫的都能让人看出英俊来,怎么着都不至于只得周正这两个字的评价。
      景离心说:“我当然知道违心啊,但是我还能怎么说,难道非要我说人家比你帅吗?那你不得把我给丢下边去呀,小心眼的男人。”
      “别在心里嘀咕我。”景安瞥了眼阿离,蹲下去继续仔细清洗双手,“那个人不简单,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织云锦,一缎千金,能用得起织云锦的人,非富即贵,而且,玉罗兰的香味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这个人是皇室的人。”
      “什么。”
      若说织云锦的料子,那还是用钱能买的到的,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还是能用的起得,但是玉罗兰就不行了,这种东西绝对是皇室垄断的,她在荒川找玉罗兰找了这么多年,愣是连个毛都没瞧见过,可想而知它有多么的稀缺。
      “皇室的人居然都找到这里来了。”景离有些无措地看向景安,“那我们怎么办,哥,荒川怎么办。”
      景安安抚道:“没事,咱们回去族里说一下这的情况,大家一起商量怎么解决。”
      “那他怎么办。”景离指了指谷底。
      “不能管,听天由命。他吃了玉罗兰还伤成这个样子,估计是活不下去了,而且这个地方杳无人烟,没人能救得了他。”景安有心下去给那人补一刀,彻底断绝这一祸患,却不敢拿景离,拿荒川做赌注。
      半夏族人,不得无辜要人性命,违者必遭天谴。
      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的祖训,也是所有半夏族人必须遵循的铁律。
      两人无暇其它,以不输来时的速度往回赶。
      酝酿了三年的风雨,在这一刻,轰然落下。
      天元三十二年,这纷乱的战火还是烧到了极北更北的荒川,半夏族人的平静生活随着这个神秘男子的到来,被彻底打破了。
      这年秋,朝廷大军在云江海门沿海地带遭到倭寇的袭击,数万大军惨败于江南,倭寇迅速占领沿海地带,大批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同年冬,西北十八部落大军压境,铁骑直指中原,复又有南疆各族蠢蠢欲动,挣扎了三年的天元王朝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衰败的命运。
      次年春,冰河刚刚解冻,幸存下来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匈奴的大军已然南下,过铜川经镇关,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大军节节败退,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更雪上加霜的是,天元帝突然暴毙而亡,年仅八岁的小皇子夏楠即位后便在群臣的带领下仓皇迁都,由西京迁都汴州,改国号天启。
      至此,苟延残喘至今的正启王朝彻底开始湮灭。
      这件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荒川,距离他们在谷底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这一年里,景离不止一次的去谷底找过那人的尸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件事情也成了横亘在兄妹两人心中的一根尖刺,悬在半夏族头上的一把剑,不过越来越严峻的形势让他们也顾不得的再去纠结这件事情了。
      半夏族的存在暴露了。
      破酒馆的老板亲自带消息回来,族里每家每户都派出一个代表来到族长家门前,参加这次会议,门前的空地很快就站满了各家代表,所有人都神色凝重,他们在荒川百年,早就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现在却突然出现在风口浪尖上,怎么能不让人焦虑。
      “周老,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有沉不住气的年轻人问。
      老族长在景离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环视一圈,看着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这都是他的族人,他的亲人们。千百年来,他们索居避世,却还逃不掉这命运,也罢,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他朝老周点了点头。
      周奇了然,说:“是真的,其实早在三年前就有一大批难民前往荒川。”
      “不可能吧,我没听说,你们听说了没有。”
      “没有,三年前那不是木耙族突然入侵阳关吗?我记得阳关当时还失守了。”
      “不对,你们记不记得,当时白鸽来了一趟,比往常提前了好几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白鸽三年前那次回来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不少人也都看见了,只是当时他们以为这不过是每两个月一次的例行汇报,并没有放到心上,却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了端倪。
      周奇等他们都安静了,继续道:“当初,那一批人运气不好,连荒川的方向都没有找对,中途就折损了快三分之一的人,那群人出了内讧,除了几个人坚持要往前走的,剩下大部分人都原路返回,只是他们没想到,回来的途中又折损大半数人马,最后回来的没剩几个人,那几个回来的人,傻的傻,疯的疯,从哪之后 ,来找荒川的人少了许多。不过好景不长,战乱越来越频发,哪都不得安生,还是有不少人宁愿丢了性命也要来荒川试一试,不来只有死路一条,来了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外边乱,却没想到外边的世界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进荒川的路有多么的困难,他们最是知晓,现在这世道啊,居然逼人往绝路上走。
      这天,族里讨论了大半天,最终也没讨论出什么章程来,现在距离荒川最近的外面人,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皇室男人,还没有见其他人进来,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就这一个人都够他们提心吊胆的了。
      最终,还是身为族长的景修出面让大家都回去了,他说:“既然半夏族已经被卷入了其中,那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做好战时准备,负责物资筹备的提前筹备物资,至于其它的,几为长老留下,其余人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半夏族族长有绝对威严,哪怕景修多年未曾处理过族里的事物,在他说完这番话后,族人还是一个个相继离开了。
      “几位长老随我进来吧。”景修率先了院子。
      族长的院子就是半夏族特有的风格,并没有因为是一族之长而修建的多么豪华、奢侈,整个院子只有一个两层的小楼,一株长青的云杉树,唯一不同的便是,现任族长并不热衷于处理族里的事物,权利下放的相当彻底,就连这几位长老也没怎么进去过族长的院子。
      他们对这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进了屋子,入眼便是断层式的客厅,直通屋顶,一楼有三个房间,都关着门,不晓得都是什么屋子,二楼一连四个房间,楼梯的转角还放着一套铁架子,上边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的东西,有着很浓厚的生活气息,但这个地方又安静的活似没人住。
      “阿离,小安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景修打断了众人四处打量的目光,在上位坐了下来。
      五位长老也依次落座。
      族长竟然连书房都不让他们进,五长老景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是五位长老中年纪最小的,今年才三十有七,跟族长没差俩岁,同时也是关系最近的。
      很多年前,他还能随意进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这间屋子的设计,它的每一处细节都让他感觉充满温馨,现在它看上去与以往别无二致,就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可惜。谁能想到,这间房子是身为族长的景修亲自设计的,只为给心上人最舒适的居住环境,他便将自己的房子彻底重建,不过后来童话般的现实被打破,这个近乎惊艳绝伦的男人彻底沉寂,现在族里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沉默寡言的族长有多么的优秀。
      “报,族长,长老,不好了。”院里突然传来白鸽的声音。
      景安心里一顿,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跟阿离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出大事。
      大长老皱眉道:“怎么回事。”
      从外界传消息的白鸽都是大长老安排训练的,他很清楚,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私自回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还没进门就喊。
      一屋子的人连忙来到院子里,却在见到白鸽那一瞬间,缄默无言,白鸽身后还有一位陌生男子。
      男人一身灰褐色的粗布短衫,脸上还有长途跋涉的风霜,这些都遮不住他那满身的贵气,他就那么简单的往树下一站,却好似天上烈日加身,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男人微微一笑,话是对景修说的,看向的却是人群后面的景离,他说:“诸位,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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