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难为》酱婶子

31、你是不是没朋友？

　　冯觉一动不动，没说话。

　　梅若迟再次压下心中异样，略一迟疑，又道，“殷猺密室里的几幅山水画，既不是俊荒山的景色，也没有封不归的刻字，你如何识得那是魔教之物？”

　　冯觉动了，缓缓站起身，大舒了口气。

　　下一刻，一口平底黑锅直直冲着梅若迟面门砸来，速度之快，就连寒星都为之一惊。

　　冯觉身后，几道身影迅速闪出，直奔船头而来。

　　就听冯觉黑锅脱手，大骂道，“你他娘的又又又又怀疑老子！老子说了让你少抽疯！老子我......哎，哎我的锅！”

　　这是冯觉第二次朝着梅若迟动手，也是第二次冲他砸锅。

　　第一次在家他用锅砸他，弄脏了梅若迟衣袖，第二次，平锅直抵梅若迟面门，几乎是一瞬间，梅若迟头一偏，那柄平底黑锅一条直线就朝着金河投去。

　　梅若迟旋即起身，身形一跃，一手搭在船桅之上，身体在河岸上划出一个完美弧度，再回身，跃上甲板，另一只手里提着冯觉的平锅。

　　冯觉虚惊一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冯觉余怒未消，继而开口大骂道，“你又怀疑老子是魔教的人是吧？怀疑老子跟着你图谋不轨是吧？梅老三你个缺心眼儿的就会算计别人是不是？”

　　梅若迟听到冯觉给自己的新称呼，眉角一抽，提着锅的手跟着一紧。

　　冯觉接着骂，“不愧是皇亲国戚啊，你们这些玩儿心计的人心都脏，哎我说，你是不是没啥朋友？”

　　冯觉骂着骂着越来越顺溜，俨然一副泼妇骂街姿态。

　　刚才眼见冯觉出手复又闪身上前准备动手的老七几人，早在梅若迟替他抢救回险些落入河中的平锅时就定在原地。

　　此刻甲板上的几人，除了梅若迟，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冯觉换上泼皮无赖的神情，斜着眼看梅若迟，“问你呢，你是不是没啥朋友？你朋友是不是都让你给气死了？算计死了？老子拿你当过命的朋友，你倒好一路怀疑老子，告诉你，你就作吧，还有你们几个！”

　　冯觉抬手指着原本气势汹汹现身此刻傻眼站着的几个死士，骂骂咧咧道，“来啊，杀了我吧，动手啊，今天你们打不死老子老子就回京城，打不过你们我还不能骂你们了？老子一帮子弟兄每天天桥底下说书都能一人一口唾沫编排死你们！”

　　几人再次傻眼，终于在今时今日，在金河之上，见识了冯觉这毁天灭地般的骂人能耐。

　　冯觉一扭身，屁股一沉，无赖般的坐在地上，对着梅若迟喊，“来啊！大不了今后一拍两散！我冯觉顶天立地，不稀罕当你朋友了，你就孤独终老吧你！”

　　冯觉说罢，坐在地上抖着腿。

　　一阵风吹过，四下鸦雀无声。

　　几个人都是面色古怪。

　　梅若迟低哑着嗓子打破沉寂，“冯觉......”

　　“别喊老子，老子是魔教中人，你别喊我！”冯觉出口打断。

　　梅若迟道，“孤独终老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

　　冯觉一愣，随口怒骂，“怎的！我读书少我就高兴这么用！我乐意！”

　　又是一阵风吹过，甲板上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

　　梅若迟不说话，其余几人大气不敢出。

　　冯觉坐在地上吐着气，抖着腿，吹着风。

　　夜色更浓，冯觉渐渐觉得有些冷，也许是风吹的太多，刚才满腔而起的怒火好像被封吹熄了，现在只冒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冯觉腿不抖了。

　　又过了半刻，冯觉心里的火星子“突”的一声彻底灭了，抬眼偷偷瞄着梅若迟的方向，见他手里还提着自己的锅。

　　冯觉渐渐生出些尴尬来。

　　梅若迟终于开口，“我平生最忌讳为人所骗，我从来当你是朋友，是以，若被朋友所骗，我念头无法通达，冯觉。”

　　冯觉慢慢站起身，双手在身后胡乱拍了几下，低着头看着鞋尖。

　　“冯觉，你可曾骗过我。”梅若迟轻声问道。

　　冯觉一抬眼，扯着脖子瞪着眼，高声道，“我啥时候骗过你！我跟你在一起就没对你说过一句假话！我！我他娘的都是真心！”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梅家死士又是生平头一次想要原地消失。

　　梅若迟眼神晦暗不明，看向他心口方向，冯觉突然一哽，随即小声道，“我书读的少......”

　　“你没骗过我？”梅若迟复又问道。

　　冯觉猛点头，“没有！”

　　沉默片刻，梅若迟突然一挑眉，眼中满是揶揄，道，“陈二狗？”

　　冯觉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冯觉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站在甲板上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就在众人看他险些就要背过气去只时，梅若迟走上前，递过一壶酒。

　　冯觉好半天顺过气来，一把拿过酒猛灌了几口。

　　接着，冯觉酒壶一扔，抬手夺过梅若迟手中的平锅，转身逃也似的朝着楼船二楼奔去。

　　冯觉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老七适时回身，上前低声道，“公子，他身手很快。”

　　梅若迟回想刚才那一锅的劲道，终是摇了摇头。

　　老七默然，随后又道，“老十回了消息，追踪殷婳踪迹的时候发现了燕北军的痕迹。”

　　梅若迟眸子一暗，随即轻笑一声，“真不知该说闻人驰手长，还是蒋文昌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后夜，楼船摇摇晃晃，梅若迟站在轩窗前仰望苍月。

　　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冯觉翻身下地、来回踱步、低声咒骂的响动。

　　梅若迟半点不受控制的回想着每一个于冯觉接触的细节，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理所应当，一切又是那么恰到巧合顺理成章。

　　梅若迟一边听着身旁的动静，一遍遍想着冯觉每每看似毫无破绽的出现，一个一个疑点最终都被冯觉那张嬉笑怒骂的脸取代。

　　梅若迟抬手抚上胸口，那里的花枝隐隐发烫。

　　突然，冯觉房中“哐哐哐”的几声打杂声响起。

　　梅若迟眉头紧皱，刚要抬脚，就听隔壁传来冯觉的咒骂声。

　　“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仍你是砸人的，你他娘的往河里跑，丢不丢人你！”

　　这边厢，辗转反侧的冯觉双手举着平锅，对着床脚又是哐哐几下。

　　冯觉大喘着气，看一眼窗户，尴尬丢人之余就是不解气。

　　于是冯觉对着窗口方向，刻意抬高音量，喊道，“小爷我就是魔教中人，气死你们！实话告诉你们，小爷我就是让武林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封不归，我吓死你们！”

　　说罢又是哐哐哐一阵巨响。

　　梅若迟站在自己房中，猛地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最终无奈转身，和衣而眠。

　　楼船最顶上，几个风中凌乱的人互相交换着眼神。

　　十一最终表情扭曲的开口，“他还魔教教主？魔教教主半夜不睡觉追鸡斗狗狗？魔教教主还偷看女人洗澡？魔教教主还跟个饭锅说话？魔教教主怕不是个疯子！他要是魔教教主我就把他那口锅吃了！”

　　风吹过，吹散了十一的声音，楼船恢复宁静，悠悠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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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六，楼船在陈仓靠岸。

　　一路日夜兼程，冯觉终于难不住睡眠摇晃，接连晕船呕吐，高烧不止。

　　陈仓最大的客栈里，冯觉烧的面色潮红，满口胡言。

　　老八最终不得已，连下两服重药。

　　房中，梅若迟面色深沉，一言不发。

　　老七恭敬递上一副俊荒山地形图，道，“公子，混元宫正殿已修缮妥当，另外，少林玄慈方丈已经到了俊荒山。”

　　梅若迟目光在地图上游走，不时露出惊叹之色。

　　老七道接着，“大哥回信，重阳日前便可抵达。”

　　“嗯。”梅若迟应道。

　　寒星立在梅若迟身侧，一脸欲言又止。

　　梅若迟从地图上收回视线，道，“你要说什么？”

　　寒星看了看他脸色，道，“公子，其实再坚持半日，金日傍晚我们便能到了陇右。”

　　梅若迟眼皮都没抬，凉凉说道，“再坚持半日，到了陇右我们便可从船上卸下一具尸体。”

　　老九忽然闪身入内，躬身道，“公子，冯觉醒了。”

　　“告诉老四，给我盯死了北边，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说话间，梅若迟已出了房门。

　　冯觉躺在隔壁房的床上，眼神迷离的瞪着房顶。

　　梅若迟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他大张着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样子。

　　“你感觉怎么样了？”梅若迟坐在床边脚凳上，看着他的脸。

　　冯觉脸上已不见船上时的潮红。

　　冯觉闻言，转了转脑袋，见到梅若迟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一脸惊喜的道，“梅若迟你看，船顶终于不晃了！”

　　梅若迟叹息，抬手覆上他额头。

　　“我们已经下船了，你晕船怎么不早说。”感受冯觉额头温度降下来，梅若迟语气明显舒淡许多。

　　梅若迟手掌沁凉，一瞬间让冯觉长呼出一口气。

　　“我哪儿知道我晕船啊，那么大船这辈子第一次坐，哎？已经到陇右了？”

　　“尚未，我们在陈仓，等你好些我们在走陆路，一天就到。”

　　冯觉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吧唧吧唧嘴，含糊不清道，“小爷是不是拖累你了？”

　　梅若迟一挑眉，不置可否的勾唇一笑，收回手。

　　额上沁凉感顿失，冯觉不自觉的浑身一晃，只觉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冯觉一把拉住梅若迟那只手，在手的主人惊愕间，将手按在自己胸口。

　　冯觉眼神涣散，小声嘀咕道，“梅若迟，我胸口不舒服，又闷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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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梅若迟：我被人诅咒孤独终老，怎么办？
冯觉：我诅咒别人遭到反噬，发烧了，怎么办？
酱肘子：今日起恢复日更，天天更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