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术淡竹叶

31、求助

　　没过多久这事被她的外婆和小姨知道了，打电话痛骂了秦勇一顿，又安慰秦臻如果受委屈了就去他们那住。

　　秦臻没答应，妈妈努力一辈子的东西不能白白便宜他们，而且去了她们那，受委屈被指点的就是外婆和小姨了，受人眼色的滋味实难忍受。

　　从她们闲聊中秦臻才知道姚莉原来是个下岗职工，和她前夫结婚几年都没要孩子，他前夫迷上了赌博，家产几乎输光。他们离婚以后，姚莉只能租在廉租房里，前夫早就全世界逃债去了，不知所踪。

　　难怪一刻也等不住，就要来他们家了。

　　时间一眨眼，又到了高二下的期中考，半年前的光景已模糊得像一片光影，许其劭和妈妈都在渐渐远去。

　　秦臻竭尽全力地准备，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是在看书，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别人多学的她要补回来，不仅如此她要学得比别人都多，这样才能赶上他们，达到自己心中的目标。

　　等成绩出来，秦臻静静地分析自己的情况，语文和英语极好，到了年级前列，历史、政治也都考到了前100名，只不过……数学缺脚太厉害了，地理也是平平，硬生生把她拉到了中游水平，离她的目标还差的很远很远。

　　她给自己鼓劲，继续背诵和练题，应该可以稳住目前的情况，还可以有进步。地理偏记忆性的知识方面她不担心，可是有一些难题却是令她犯难，计算太阳高度、天体规律的题她还是云里雾里，真不知道地理是怎么被归为文科的，他们班老师也戏称大学地理是纯理科。

　　这也还好，最关键短板是数学，之前就差了一大截，哪怕文科卷比理科卷简单一些，可她现在对数学是生理性厌恶，拿到卷子想集中注意力都不行，看着数字发呆，总是找不到思路，心里又抵触，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放空自己。

　　秦臻三番两次和秦勇说过报补习班的事情，秦勇听完想都不想，直接哼了句：“之前就是补习班搞出的一系列事情，现在又要报了，你读完书自己写完作业，课后哪有那么多时间，自己不在课内学，不找老师，又要报课外班……浪费钱啊！你妈的店都卖了，手上哪还有什么闲钱。”

　　“那她的保险赔款还有卖店的钱呢？”秦臻握住筷子的手僵住，没忍住心里的怨念，出声问。

　　秦勇当下放了筷子，皱着眉瞪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才几岁，这钱我现在能给你吗？这都是给你上大学，以后留着当嫁妆的钱，你快去读书，没钱给你报班！”

　　在姚莉的枕头风下，秦勇和秦臻的关系日益剑拔弩张，姚莉表面在劝架，每次都说秦臻没了妈妈不懂事是应该的，让秦勇很生气，一边认为就是她妈妈把秦臻教成这副样子，一边又认为秦臻是在故意给他找茬，越来越不顾念对蒋雪心的愧疚，对秦臻态度更差了。

　　秦臻也想过去问现在的数学老师，他是北师大出来的高材生，年纪轻，好说话，班上同学和他都很亲近，私底下宽哥、宽哥地叫他。

　　但是他讲课方法比较新颖，看重学生的独立学习能力，这也造成了秦臻的断层——毕竟之前自己自学的那都是基础概念课后题，一到考试难度就越来越吃力，买了王后雄还是看不太懂。

　　答疑时间大家都排着队，她一个人问了几道题，后面就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师也不能厚此薄彼，好言说让秦臻先去思考、总结前面学过的内容，可以在放学时间单独找他答疑。

　　她看得出来江宽是真的有耐心地在教她，可是她基础没有打扎实，数学题就像垒城堡一样，地基散了，上面的房子是无论如何也搭不起了，江宽更不可能从基础开始给她补习，她已经非常感激他了。

　　她也不好意思再经常找他问问题，其他同学都是问一些难题，她的题基础的不好意思问，难的又理解不了，陷入困境。

　　秦臻就处于这么个其他课程稳步上升，数学吊车尾、半死不活的状态，按她爸的意思，考个一本勉勉强强，他觉得可以了，没什么更大盼望了，毕竟他现在只见新人笑，哪有心思管自己女儿？

　　这天一大早，秦臻一放下书包就看见桌子上的数学卷子，是前几天月考的，醒目的分数打在右上角。

　　秦臻的无力感越来越重，毫无起色的分数让她萌生了退意，把试卷折了几折扔进了抽屉，但是内心的倔强又让她重新把试卷拿出来，双手紧紧捏着试卷的边。

　　惆怅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已经很少再想起，看见也可以压下心里情感的一个人。

　　可是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所有过往，许其劭就是可以帮她的那张船票……

　　她摩挲着笔，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秦臻下定决心之后，立马就行动了起来，妈妈的离世真正告诉她一个道理，时不我待，一别这么久以来故意躲着许其劭的状态，她连续几天都在暗中观察许其劭。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原以为时过境迁，心里的琦念不会再复燃了，可是看见他愈发精致的脸，那自律又清冷的模样，多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越看他，秦臻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会泛上来，明知不可接近，没有交集，没有未来，却还是忍不住有了旖旎心思，她思量很久，还是决定上前，尽量掩饰好这颗蠢蠢欲动的心。

　　许其劭的铁腕拒绝方式广为人知之后，已经很少有女生主动告白送人头了，许其劭也逐渐过上理想的清净生活。不过这两天他也总是能感到有人跟着他，有时候还会看着他好久，目光灼热无法忽视，她又掩藏得很好，他皱眉环顾四周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他厌恶被人盯着的感受，故意在一个街口突然拐弯，然后他在暗中看，居然是秦臻……他的心慢了一拍，她不知道跟了他多久，突然发现他不见了，正四处张望着，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咬着下嘴唇无助地看，她扎着马尾，普通的校服也被她穿出了娇弱的感觉。

　　许其劭贴在墙上闭眼深思，她故意躲着他的状态已经很久了，他从没想过秦臻会来主动找她，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看着她过得越来越好，虽然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是她安宁的样子也让他的心稍有安慰。

　　他的内心陷入两难，自己也好不容易压下的别样心思，她如果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也许一秒就会前功尽弃。可是他没有可以许诺的未来，就趁两个人渐行渐远的时候离开，这样即使后悔也不会痛彻心扉。

　　想到这，他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却还是选择走向另一条小路。

　　秦臻的毅力和决心远比他想象中更强大，一连几天她都在跟着他。

　　这天，在篮球场打完球散场之后，等到人群渐渐散开，秦臻就跟在许其劭的后面，始终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许其劭能感觉到秦臻的不同，他说不上来，但是秦臻紧跟的步伐宣扬了她心中的坚持，不是躲躲闪闪，而是光明正大。许其劭心情复杂，一面不知道以何心情去面对她，他不想伤害秦臻；另一方面，他甚至隐隐约约期待着她会对他说什么，对她忽如其来的靠近更是惊喜。

　　许其劭知道秦臻的不罢休，故意走到了食堂附近的一个小弄口，食堂不提供晚饭，这个时候这里也没有什么人……

　　他先转过了头，刚打完球脸上汗涔涔的，走了一段路还有微微地喘气。

　　秦臻见他突然停下来，又到了一个窄巷弄，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只抬头瞄了他一眼就脸红了，双手不停地揉搓着，演练了千万遍，还是在他面前胆怯了。

　　许其劭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楚楚可怜又可爱，她这样的表情在以往的告白者身上也看见过，他内心很是纠结……如果是表白，他万无可能答应，他只有这一年的时间。

　　只是……他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她。

　　许其劭很有耐心地看着她半天，秦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有些轻，柔柔的，像小猫挠地的声音。

　　“许同学……”秦臻一开口，这生疏到比陌生人还要生分的招呼让许其劭心里一沉。

　　她才刚刚开口，许其劭却没敢再听下去，出言打断了她。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许其劭看着秦臻不堪一击的模样，只想好好地安抚她，她水汪汪的眼角直直地看着他，就像被抛弃的小宠物一样，他怕再多待下去，就想把她捡回家了……

　　秦臻看着许其劭离开的背影，有些丧气，她想，明明是鼓起勇气也模拟了千万遍，怎么临阵就掉链子……遇上许其劭，她怎么就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