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术淡竹叶

20、运动会（6）

　　可是她等到一班人都走完了，也没有等到许其劭回他们班的身影。

　　眼看操场上人越来越少，天色昏暗了下来，秦臻更是担心，一是刘安娜下午讲的那些话，疯子一样的人，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二是担忧许其劭，他书包和衣服都没拿，不可能直接回家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臻焦急地在他们班座位旁踱来踱去，又不知道许其劭人在哪里，操场这么大该怎么找呢？秦臻决意不能再在原地等下去，拿起他的东西四处去找他。

　　秦臻不敢大声喊他名字，担心自己的鲁莽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他是在自己跑800米的附近过来的，秦臻决定还是先去两个人分别的地方找一找。

　　秦臻走到休息处发现早已空无一人，落叶被风吹下显得异常萧瑟，四周没有人，天色愈发黑暗下来，秦臻心里也毛毛的，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有一个检录处，就设置在看台下面几个小房间里，秦臻手颤巍巍地往小房间里面推了推门，除了一些运动器材之外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但是没有地方可找了，秦臻咽了咽口水，还是又紧张又期待地推开后面的一间间屋子，终于等推到最后一间的教室门，感觉到后面有东西挡着，秦臻虽然害怕还是抱着希望，再用力才发现是许其劭倚在门边，后面堆放着杂乱的椅子和桌子。

　　许其劭看起来面色很不好，一向红润的嘴唇变得发白干涩，脸上还有红晕，喘着气，只能靠在门边。

　　“你怎么了？”秦臻担忧地问，她看着已经有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许其劭，马上伸出手扶他，才感觉到他的手冰冷的刺骨。

　　“没事，我搬完桌椅，感觉有点晕，缓缓就好了。”许其劭睁开眼发现来的人是秦臻，稍微放松下来，望着她说，声音很是沙哑。

　　“你……是不是发烧了？”秦臻看着有些难受的许其劭，他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单衬衫，现在是十一月末的天，这会天暗下来，风吹过来整个人都冷到发抖，秦臻赶忙把衣服给许其劭披上。

　　她比许其劭矮了不少，得踮起脚把衣服披到他肩上，不可避免地靠近他修长的脖颈，他喘息声落在她耳旁，因为发烧气息更重，还能感受到呼出的灼热气息，秦臻耳朵根通红，不敢看他，赶紧把他衣服披好，才和他保持正常距离。

　　“我……扶你回去吧……”许其劭生病之后整个人都像卸下了防备，像个安静的小狗一样，没有平时冷到令人胆寒的眼神，秦臻也敢主动说话了。

　　“没事，我出校门口坐上公交车就到家了。”许其劭摆摆手，从秦臻的手里抽出来，话音刚落就一阵咳嗽。

　　秦臻说什么也不能放心他自己回去，坚定地拉住他的手，虽然她表情害羞胆怯，但力气大到许其劭都没办法挣脱。

　　“不行，你受冷都是因为我，让我看你安全回去我也能放心。”不容许其劭分说，秦臻还背着他的书包，看着他把衣服穿上，一直牵着他的手扶着他走。

　　许其劭终于不抗拒了，一把拿过秦臻手里的包，顺从地看着她。

　　“包我拿，你带我走过去吧。”秦臻愣了一下，带着许其劭走出去。

　　她的手已经暖暖的了，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让他安心下来，他一个大男生，被娇滴滴的女生照顾，心里还有些依赖……想想都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

　　一路上秦臻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他走，偶尔问一下路走的对不对。许其劭一直在喷嚏，秦臻给他递上纸巾，他说谢谢，微微沙哑的声音听来更使人勾魂断肠。

　　许其劭头浑浑噩噩的，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他尽力维持平衡，不让自己给秦臻施加压力，他们走得很慢，走到公交车站，秦臻扶着许其劭一起等车，许其劭轻轻拍了下秦臻的手，示意她回家吧，自己没有问题了。

　　秦臻还是很担心，蹙着眉头想再陪他站着。许其劭使出狠劲把手抽出来，对她做打住的手势，秦臻无奈地看着许其劭，她眼里盈盈的情意也让许其劭一惊。

　　还来不及深想，公交车已经到了，许其劭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车。秦臻看着背对着她的身影，一直到车行远了再也看不清才离开。

　　许其劭在公交车上被晃得头更疼，还有些想吐，他也不知道车子驶出去多远，蓦然回首，身后也没有她的身影了。

　　他不对了。

　　他早就感觉到了，却一直不想面对。

　　这一病让他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不对劲了，他们走得太近了。

　　不行，他的热爱已被毁去，他是替代品，注定没有自己的人生。

　　他该和她保持距离的，就像他一直擅长的那样。

　　是该歇一歇，然后，好好地，远离她。

　　四周灯火辉明，等待他的不过是黑漆漆的一间屋子，冷冰冰的，他不在意，可是今天心里却柔软地想有这样的温暖灯光陪伴，他的手心还能感触到她留下的淡淡暖意，呼吸间还有她身上的馨香。

　　停下来吧，不能再想了，这一条路他是遍体鳞伤才换来的。

　　第二天秦臻一大早上就到学校了，班里同学还没到几个，秦臻就坐在班级的观众席上了。她时不时看向许其劭班里的方向，等到人基本到齐了还是没有看见许其劭，她还是不放心，在比赛中间溜了出去，想当面去看看。

　　到他们班旁边，秦臻的步子不敢再迈出去，她不敢当着众人面找他。所幸包金鑫就在过道附近，秦臻壮着胆子问他：“你好……我想问问许其劭他……今天没有来吗？”

　　包金鑫刚在看其他人打牌，转头发现是秦臻，他对这个女生印象可好了，看着她满目愁容，友善地说，“没事没事，他生病了，今天他请假了……”包金鑫大大咧咧地，没有注意到秦臻眼里沉沉的愧疚和失落，点了点头离开了。

　　包金鑫想这姑娘是追许其劭的众多女生里最有毅力的了，其他人找他就是临时起意，而秦臻站在他们班都好久了……

　　秦臻一天心里都不是滋味，许其劭昨天有没有安全到家，有没有喝药看医生，他会不会现在病得很重，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怎么会发烧……秦臻越想越难受，悲伤得眼泪汩汩地流着。怕被人看见，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呜咽。

　　秦臻心想等到他回学校，一定要当面去找他……自责和愧疚深深萦绕着她，等到校长宣布运动会闭幕，大家都散场了，她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家。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很早来学校，一到学校就在一班门口徘徊，等早读铃要响了才回教室，一放学又蹲在一班旁边，一直到人走差不多了才离开学校。

　　她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送的，只能天天在书包里放一盒感冒药，想着等他来学校亲手送给他，再向他道谢。

　　这些都是借口，她知道，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看见他，确认他好好的就好。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许其劭的身影，秦臻都开始隐隐担忧他会不会永远不来了，每天晚上睡不着泪水浸湿枕头。对学习的事情，家里的事情都淡淡的，满脑子挂念着他，做什么也提不起劲。

　　包金鑫看着秦臻天天在他们班门口驻足，于心不忍，他放学背着书包出来找她，果然她手上拿着什么正呆呆地望着他们班里。

　　包金鑫走过去挥了挥手，秦臻才反应过来，眼神透出疑问。

　　“你是在等许其劭吗？”包金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问她。

　　“呃……对……”秦臻看着包金鑫轻松的表情，心下放松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他还没来上学……我们也没有联系上他。不过班主任说他就是感冒了，这两天上医院去了，病好就回来的。”包金鑫安慰秦臻，让她放宽心。

　　“好……”秦臻极力勉强地扯了点笑容，她只听到他们也没联系上许其劭，心里又慌乱地胡思乱想，许其劭生病一定非常严重，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他也不会生病。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他会不会没办法参加，会不会压力很大……

　　一直思索着这些，秦臻没有一个笑脸，每天都是恹恹的，连蒋雪心都在思考秦臻最近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

　　秦臻每天带着感冒药来等许其劭，一直等到下周三才透过一班的窗户看见许其劭的身影。

　　她来得早，还没有什么人，本已沉寂的心，在看见久未露面的许其劭的那一刻就复苏了，她眉目舒展，脸上带着笑意，迫不及待地跑到他们班后门口，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也许是秦臻声音太轻，许其劭看着书没有抬头，秦臻看见走廊来来往往同学变多了，有好奇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情急之下，她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许其劭。

　　许其劭在她叫第一声时听了个音，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声音柔柔的很温和，他拼命压制住内心的遐思，想专注在题目上。结果听见门口传来的第二声，他立即确定真的是秦臻。他闻声侧过头来，看见她的身影站在门口，晃了晃神，复而又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