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西林壁》从今

1、第 1 章

　　1.
　　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在楼道里打电话，简直是绵绵不绝，连对面打游戏的陈烁都结束厮杀了，他还没睡着，凌希开始在脑海里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
　　“当初是你说的要报考这个学校，结果我来了你没来，我说要放弃，你又说不要。”
　　四只，五只，六只，七只，八只。
　　“你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好吗？我真的没有冷落你，真的是刚才有事情。”
　　九支，十只。
　　“我什么时候说游戏比你重要了？我没有在玩游戏。”
　　十一只，十二只，十三只，十四只。
　　“你冷静一点。”
　　凌希一下子坐起来，爬下床，拧锁，开门，拍了拍那个打电话的背影，“麻烦明天再打电话好吗？”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讲完了。”这句话，你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凌希盯着那个还在闪光的电话屏幕，上面写着“A~老婆”的字样，他盯着这个举着电话的人，看得对方打了个哆嗦，冷声道，“我来跟她说。”
　　“凌希，听说你昨天去劝架了？”隔壁老王永远是最八卦的那一个，也不知道昨天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人是怎么屏蔽掉外面的魔音的。
　　凌希看了眼时间，扒开肩膀上的那只手，“那不叫劝架。”
　　“不然叫什么？”
　　“切断干扰源。”凌希跟着队伍往前挪了两步，他觉得现在一点都不想回想起那个电话的声音。
　　“那你说了什么？”据说是一句话就成功劝退，那个男生对此非常膜拜。
　　前面的人刚好走了，凌希微微弯下腰，说了句，“手抓饼。”
　　一卡通刷完卡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他反射性的转身，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脑袋里有什么记忆慢慢复苏起来，他看着窗户里面那个穿着白色衣服，戴着口罩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夏岚笑着冲他挥手，却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在思考，这个人是谁？她扯下了一个袋子，笑着服务后面排着队的同学，再看过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无数次梦里出现的那样，他出现，留给她的总是背影，或者是全然的消失。
　　再见面，是在老生新生交流会上，她坐在他对面，慢慢笑着，他就那么看着她，直到听见她喊了声，“学长。”似乎是想摆出不认识的姿态，那之前在食堂那么大声喊他名字的人是谁？
　　“有什么疑惑？”他的冷淡像是一堵冰冷的墙，夏岚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他站着，她倒在地上狼狈的捂着额头，那时也是这样的语气，心里忽的涌上一阵怨气，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却好像没有一点用处，他们还是在河的两岸。
　　她看着他的脸，狠狠的弯起唇，笑了起来，“凌希学长，我喜欢你。”
　　第二次的告白，好像和第一次一样，他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时光倒回这回事，夏岚开始确信，他忘掉她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需要再努力三年，让他记住她？
　　夏岚狼狈而逃，她一边记着客人点的菜单，一边在心里咒骂某某学长，结果当晚的出错率极高，不过好在领班没有找她的麻烦，除了一位带着小女友来吃饭的富二代，似乎是丢了面子，他还算可以的脸上带着煞气，夏岚有些后怕，低下头道歉，“我可以赔偿你们一份夫妻肺片。”
　　当她端着这盘铺着香菜和肥厚饱满的肺片的时候，自然想不到它的命运是扑街，等球鞋靠近这盘被无辜抛弃在地上的菜，忽然像是和这盘菜一样那么悲伤，当它被放在白色陶瓷菜盘上，厨师擦掉盘子边缘的那些油迹，自然没想到这么安排的后果是倒在映满脚印的地上，无力的看着那些路过的身影。
　　“服务员，买单。”那位富二代坐在座位上，身边的小女友却不见了踪影。
　　球鞋跨过那盘悲哀的菜，引着他走向收银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时时刻刻都有数不清的故事在发生，像她身后这个若无其事的人，可能会成为这个饭店的服务员茶余饭后的话题，而那些橱窗外发生的故事，自然不会逗留那么长的时间。
　　回到宿舍已经快到了熄灯的时间，还来不及和宿舍的人熟悉，大家还是单纯新奇的年纪，讨论着班级里的那些八卦，谁和谁的故事的开头，我拿起衣服准备去洗澡，免得等下要在一片黑暗里面洗澡。
　　在阳台上洗脸的时候，李萍正在撑衣服，“夏岚，听说，你跟凌希学长表白了。”
　　整个寝室都安静了，夏岚听着对面男寝阳台上的歌声，想起了很早之前好像也有这样的情况，不过没这么友善，也许是因为公然说出了很多人心里的秘密。
　　“是啊。”
　　“夏岚，你好勇敢。”寝室里面传出来顾潇潇的声音，她正敷着面膜，跳着站在阳台门边，“听说过凌希学长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童谣的声音从床上传过来。
　　“他的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女生，很多人猜测，他可能，”她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忽然一把撕掉脸上的面膜，“到时间了。”冲到了厕所，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难道他喜欢男生？”童谣接着说，“夏岚，你要掰直他？”
　　“他不喜欢男生。”夏岚走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点开了第三个收藏夹，选中了第一集。
　　“你怎么知道？”顾潇潇已经开始往脸上拍爽肤水，李萍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猜的。”果不其然，本来以为能听到大八卦的三个人一哄而散，而答话者已经戴上耳机，开始看动画片，看着屏幕上那个调皮捣蛋的鸣人，连最基本的变化术也无法成功，甚至还用□□术妄图蒙混过关，坐在树阴影里的秋千上，被周围的人敌视。
　　刚好到最后的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寝室的灯一下子熄了，夏岚关掉电脑，站起来，关掉了灯，爬上了床。
　　高中时候总是失眠，不是在想凌希，就是在想糟糕的成绩，可是第二天的午睡却还是在桌子上翻来翻去，可是现在，躺在床上就觉得好累，沾着被子就能很快睡着。
　　这所大学凌晨六点的样子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操场上还有坚持晨跑的人，有人在樱花林里读英语，还有人背着书包准备去兼职，太阳越过树梢，露出了大部分的红脸，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清晨，果真是清新。
　　“夏岚，你打算报什么社团？”据说明天有社团纳新活动。
　　“不报了，我明天要去兼职。”比起社团，还是钱来得更实在啊。
　　“你这个大忙人。”
　　某人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大学课堂最好打瞌睡的最后一排，安心惬意得很，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饭点。
　　牛肉炒蒜苗，红烧排骨，选哪一个？
　　夏岚正纠结着，猛地被童谣推了下肩膀。
　　一侧头就发现，站在旁边那一队的凌希格外突出，站在这倒像是来修仙的，不像来吃饭的。
　　夏岚慢慢转过头，继续之前思考的问题，三位同仁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看见了告白对象要么害羞得两颊通红，要么热情高涨的扑了上去，可是她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打菜吃饭，好像前几天那个告白的人根本不是她。
　　“夏岚学妹？”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来了，夏岚看向这个奇怪的称呼来源，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交流会见过，似乎和凌希一间寝室，当时她说完那句平静的告白，就看见这位师兄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夏岚咽下了那一口牛肉，迟疑的喊了声，“学长好。”再看他身边坐着的人，不由得抖了下，只是那人还是面不改色吃着饭，完全没有侧过来一点。
　　“明天我们登山协会有精彩活动，在操场靠左的球门这边，记得来参加哟。”王学长笑着说，而这句话里面的我们是不是包括凌希就不是很确定了，总觉得和他不太搭。
　　夏岚还没开口说话，顾潇潇已经开始发问了，“学长，登山协会平时会登山吗？”
　　“我们会不定时的举办登山活动，除了喜马拉雅，别的山都可以安排上。”王学长八成是这个协会的会长吧，宣传力度十级棒。
　　“是不是女生很少啊？”童谣疑心有诈。
　　“我们登山社可是学校的第三大社团，男女比例那是相当的均衡，包登山，还包分配。”王学长许是苦口婆心得有些累了，推了一下旁边专心吃饭的人，“凌希，你也宣传宣传呀，就我一个人在这黄婆卖瓜。”
　　那个人慢慢看过来，竟然慢慢笑了起来，“欢迎加入。”四个简短的字之后又迅速的转了过去。
　　“凌希，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宣传就四个字，亏你还是社长。”老王咬牙切齿，声音却小得很，凌希无视掉这个宣传部长的抱怨，冥思苦想起来，刚刚就看到她站在队伍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看来，原来是饿得发慌，眼神都有了焦点，这个人只要血糖一低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我算是知道那种传闻怎么出来的了？”顾潇潇的声音很小，“凌希学长太冷淡了。”
　　“可是他刚刚还冲我们笑了，哪里冷淡？”童谣反驳道。
　　“你们哪里来的不靠谱消息，他的爱慕者可多着呢。”李萍无奈道，一众人看过去，发现他们桌子边上站了四五个女生，而且明显的围在凌希一个人边上。
　　“夏岚，道长且艰啊。”李萍夹了块鸡肉到夏岚的碗里，算是加油鼓劲。
　　谁也没想到，夏岚吃完饭就开始问王学长入会事宜，也不知道王学长怎么就特别心水这个胆子大的学妹，甚至还特意为她在协会里预留了一个位置。
　　平时在晚上去站两个小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要站上一天，那腿真是要脱离身体了，能坐下舒展片刻都是奢侈的，夏岚真希望这吃饭的时间能再延长一点，她敲着腿，瞧着领班已经走进了前门，立马站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都是飘的，路过操场的时候，在台阶上坐了很久，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简直像在看电视剧表演，却不小心瞥到了另一个班的班长和团支书，她坐在黑暗里笑了，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走到楼下的时候，看着门口的那个身影有些眼熟，再一看，那个人已经奔着往这边来了，一下子结实的抱住了她，差点没把她撞飞。
　　“怎么没打电话？”
　　眼前这个人站在黑暗里都像是能发光的体质，脸上还是那副张扬的笑，“我想给你个惊喜。”
　　夏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夏大少爷，你别吓着我就行了，还惊喜。”
　　“姐，你还是这么没情趣。”夏远仗着身高优势拍了下她的头，却又跳开了两步远，他估摸着这个老姐会蹦过来死命蹂躏他，可是预期中的报复却没出现，夏岚站在原地，无奈的笑着，被灯光拉着，有了些苦味。
　　她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来蹭饭的，只好带着往学校后面的饭馆去，点了一份煲仔饭，看着他狼吞虎咽。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饱喝足之后，夏大少爷才想起这个问题，脑袋中灵光一闪，“你该不是，交了男朋友？”可转念一想，男女朋友不得在宿舍楼下依依惜别一阵吗？他两只眼睛清楚的看到夏岚可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你去兼职了？”他的眉毛慢慢拧了起来。
　　夏岚笑着点了下头，“我得赚点生活费。”
　　夏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本来就是浓眉，现在简直就是两条毛毛虫，夏岚抬起手，抚平他的眉毛，柔声道，“小远，我是大人了。”
　　他不说话，低着头，就是不看她。
　　“你才不是。”老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小屁孩就喜欢闹脾气，快上公交车的时候还在别扭着，丢了一句“我下次再来看你，照顾好自己”就逃到了后面的座位上。
　　站在阳台上洗完脸，夏岚撑在栏杆上看起了星星，其实也就那么零星的三四颗，她却已经很知足了，外面徐徐清风，吹走脸上残留的水汽。
　　早上起来的时候，左眼皮一直在跳，记得有人说过，这种迷信不能全部放在心上，不然反倒是迷信左右了命运，一整天除了被老师点名问了个问题，倒也没出什么事，结果到了晚上，才知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左手拿着菜单走向靠窗的那张桌子，另一只手拿着点单的掌中宝，等着两位点菜。
　　“小鸡炖蘑菇，酱骨架，拔丝地瓜。”女生的穿着不像是学生，有些成熟。
　　“大拉皮，锅包肉。”男生盖上了菜单，放在了桌子的边缘。
　　“请稍等。”收好这本菜单，夏岚侧身，往收银台走去，在周围的几个台子转了一个圈，然后站在那个固定的位置，看着他们吃完，有人抬起了手，她立马小跑过去，拿起了那张打印的单子，却没注意到旁边伸出来的脚，一下子往前摔在了地上，膝盖当下就一阵剧痛，赶忙爬起来，无奈地上有油，愣是再滑了一跤，有一阵香气从旁边绕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避开了那双手臂。
　　“夏岚，你没事吧？”看着她靠在栏杆上，着力点都在一边，想必刚才那一摔并不轻。
　　“唉，总算熬到下班了。”夏岚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就走向了更衣室，走到公交站坐下来的时候，不由得痛呼一声，她小心的撩起裤脚，看到上面一派青紫，再慢慢放下裤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夏岚望着公交车来的那个方向，开始怀疑这辆公交车是不是半路抛锚了。
　　“小姐。”
　　“小姐。”
　　“坐在座位上等公交车的小姐。”
　　夏岚望着那个公交车站前面一点的那个人，再看了下空无别人的公交车站，有些警惕的看着慢慢靠近的这个人。
　　危险和金钱，哪一个比较重要？
　　夏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经典的诗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就拖着伤腿往外走，拦起了出租车，可那人却还在一步步逼近，接着路灯才看清楚他的样子，倒是一副好皮囊，可这月黑风高夜，她不由得更外后面退了几步。
　　“刚刚害你摔了，实在抱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夏岚觉着这人必定是狐妖转世，看了眼身旁的车流，恨不得一下子就抓到一辆空车。
　　“我没事了。”她警惕的样子和话语里的浅淡形成鲜明对比，盛铭站在原地，不再靠近了，这倒是件新鲜事，从来都是人家上赶着往他身边靠，今天倒是遇到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好想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一辆出租车恰巧停了下来，夏岚赶忙去拉那个车门，却一下子撞在了膝盖上，当即疼得泪花都冒出来了，好不容易坐上了车，那人却站在了车边上，冲司机递了张一百块，“麻烦帮我送她回家。”说完倒是快速退开了，冲后座递过一个笑容。
　　夏岚捂着膝盖，半晌没有说话，司机抬眼往后视镜一看，吓得不轻，连忙把纸巾盒递过去。
　　夏岚拿着纸巾盒，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司机终于瞅准了时机，看后座的女生似乎停了下来，赶忙问了出来。
　　“A大正门口。”夏岚鼻子还堵着，声音都还是闭塞的。
　　“和男朋友闹矛盾了吧？”司机大哥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见过的阵仗可多了去了，看今天这架势，明明就是男女朋友闹矛盾，隔着老远，这姑娘也不跟人家说话，上了车就开始哭，八成是在冷战。
　　“我看小伙子还是很在乎你的。”
　　夏岚擤了一把鼻涕，连司机的话都没怎么听到，满脑子都是今天摔的那一下，凌希不可能没看见她，她在周围不知道晃了多少下，虽然没把他和那个女生的对话听个完全，但至少做到了露脸率高，可他愣是当她是陌生人，摔在地上也没见搭把手，还是和他一起的女生要来帮忙。
　　夏岚恨得咬牙切齿，“他是故意的。”
　　故意得明目张胆，她从来没这么难过，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都没什么，但是发现他根本不在乎却是完全的心碎，还要找什么借口，他本来就不喜欢她，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夏岚嚎啕大哭起来，结结实实的用完了那一盒纸巾。
　　到门口的时候，她抱着那一大袋纸巾球，真诚的对司机大哥说谢谢，司机大哥看着那个转身就开始一瘸一拐起来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刚找到一个垃圾桶丢掉那一大袋纸巾，身后就传来王学长的声音，“夏岚。”
　　一转身就看到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还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样子，夏岚微微撇开了视线。
　　“学长，好巧啊。”巧到她必须装作很正常的样子走路，膝盖一阵阵的抽痛，面上还得装作没事的样子。
　　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前面就快到宿舍了。
　　“明天我们社团要开会，记得准时参加啊。”王学长倒是比所谓的社长更热情，夏岚却有了那么一瞬的迟疑，明明刚才还说要放弃，现在却习惯性的想要答应下来，自己是有多想打自己的脸。
　　“明天有事吗？”似乎是看到她的踌躇，王学长追问道。
　　夏岚抬起头看着凌希，停下了脚步，“你希望我参加吗？”
　　现下那么安静，只剩下校园走道两旁的路灯照在地上，树叶在这燥热的夏天没有摆动的力气，一丝风轻柔的穿梭过她的脸庞，那双刚刚流过眼泪的眼睛那么亮，她在赌一个没有根据的答案。
　　凌希把手里装着东西的塑料袋递给老王，“你先回去。”
　　隔壁老王一步三回头，也还是没能看到这场好戏。
　　凌希微微低头看着她，夏岚不服输的盯着他，好像是什么战局，谁都没有眨一下眼睛，接着，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看着凌希垂下眼，蹲下身，再一眨眼，他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夏岚惊得全身僵硬，一句话都不敢说，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只好抬起右手，慢慢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垂着眼，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就是不敢抬起头，鼻翼间全是那阵独属于凌希的味道。
　　到了宿舍门口，眼看着宿管阿姨正站在门口，夏岚正准备往下跳，却被一双手臂抓紧了，她这才抬起头，凌希却和宿管阿姨聊了起来。
　　“阿姨，她爬不了楼梯，我把她送到七楼楼梯口就下来。”声音好近。
　　“快点啊，要熄灯了。”阿姨怎么这么好说话？怎么都不用登记？
　　她慢慢闭上眼睛，靠在这个人的胸口，心好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道，“谢谢。”
　　似乎是到了，她瞧见了那个标志性的7楼红色字体，下一刻便被稳稳的放在了地上，她踮着右脚，听见他说，“明天不用去参加。”
　　她惊得一下子抬头，发现他的眼睛正看着她的腿，“下次吧，明天好好休息。”
　　原来他都知道，那这次是因为愧疚吗？她不能问，也不敢问，面前第一次出现那么大的光球，不知道是希望还是气泡，她只能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看着，看着他一步步下楼，看着他慢慢离开。
　　那天晚上她竟然失眠了，挣扎到凌晨才昏睡过去，结果一觉醒来，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她吓得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星期天啊，这些人都干嘛去了？
　　童谣、顾潇潇和李萍被辅导员抓到办公室干活，不由得想起那个还在寝室大睡特睡的人，辅导员是不是忘了班上还有夏岚这号人，不然怎么就她们三个在这当免费劳动力呢？
　　熬到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才听到了八卦，“昨天凌希学长亲自抱她上去的，我亲眼所见！”
　　“女追男，隔层纱啊。”
　　“想想都很浪漫，我家那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这张桌子的三个人吃着饭，无语凝噎，昨天发生了这等大事，难怪昨天晚上夏岚在椅子上发了老久的呆，喊了半天都没反应。
　　“夏岚是我们寝室最快脱单的了？”顾潇潇惊叹。
　　“没想到啊没想到。”童谣咬了一口鸡腿。
　　“学着点，姐妹们，现在这个时代，要主动啊。”李萍总结到。
　　帮夏岚带了份鸡腿饭，三个人就地围坐在边上，夏岚被盯得难以下咽，“怎么了？”
　　“听说，昨天有人抱你上楼？”顾潇潇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倒像个逼问囚犯的行刑官。
　　夏岚安心吃起了饭，“我腿摔了一下，凌希学长好心送我上来。”
　　“好心？你们还没在一起？”童谣挑了眉，众口铄金啊，夏岚这语气明摆着就是在撇清嫌疑。
　　“没有。”夏岚叹了一口气，之前还退了点希望，可她现在有种又回到了原点的感觉。
　　“夏岚，加油，胜利就在前方，继续努力，攻下堡垒。”李萍倒是她忠实的拥护者。
　　好在今天是晚班，谁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她奋力追赶公交，带着伤腿好歹是上了车。
　　下班等公交的时候，身边冷不防坐了一个人，她看了一眼，这不正是昨天那人。
　　可他也不说话，跟着她上了同一趟公交，也没有任何交集，夏岚不作他想，开始专心看着车窗外。一连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就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个人的上下班时间和她一样，甚至回家路线也和她一样，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直到某天晚上，下班有些晚了，公交站到学校门口那一段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夏岚总觉着有人在跟着自己，吓得脚步飞快，肩膀上搭上一只手的时候，尖叫了一声，身体霎时弹开老远。
　　“是你？”接着昏暗的灯光，夏岚还是看清了那张脸，盛铭笑着，往后看了一眼，“我刚看有人跟着你，担心他有什么企图，就随着走了一段。”
　　夏岚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站在远处笑了起来，“谢谢你。”
　　“你也在那附近上班？”
　　“算是吧，我之前和朋友组乐队，家里人不同意，硬逼着我找个正经工作，没办法，现在就成了上班族。”盛铭随意说着，夏岚却觉得不易，被逼着抛弃梦想，成为芸芸众生，必定是个艰难的选择。
　　“人生就是被金钱奴役啊。”夏岚抬头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叹了口气，“什么东西都用金钱来衡量，一种货币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生命的全部。”
　　身边的人忽的笑了起来，“我就叫盛铭。还真是我的全部了。”
　　夏岚也跟着笑了起来。
　　盛铭的第一印象总让人觉得他是个玩世不恭的人，特别是顶着那张扬的脸，等等，夏岚忽的想起来，他似乎特别喜欢到店里来，而且每次身边总带着不同的女生，店里的女员工还总讨论来着，说他怕不是什么富二代，那个外号也就这么来了。
　　“夏岚。”
　　她慢慢转身，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时光仿佛在刹那间倒回，那年站在操场上中央的女生穿着黑白的校服，愣是在青春里闪现出一道彩色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