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矢量操作的百合子》筱瞬一

43、Shadow is the Light

　　有些人的脑子天生就不好使，连后天开发余地也寥寥无几。
　　作为一个成熟、理性的人，应该直接忽略这类人制造出的垃圾信息。

　　——拥有远超计算机处理能力的铃科百合子……努力这样想。

　　好的，成熟理性的理事长努力过了。
　　她就是觉得这群人脑子里装的是纯纯粹粹的狗屎。

　　比起研究超能力的开发，似乎研究蠢货的脑构造更有科学价值：）

　　她一口喝净手中的罐装咖啡，试图忘记刚才看到的词条字眼，当做无事发生。

　　『白色恶魔』是一个来自欧洲的、凶残的异能犯罪团体，和她铃科百合子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拥有着『力大无比能够手撕活人的筋肉人』、『精密操作机械枪支的军人』、『能做到犯罪记录消除的异能者』等的『以白色为组织色』的团体，和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
　　就**的离谱。

　　她完全知道『白色恶魔』种种事件的指向是她，那群人不过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做出合乎人类规则的遐想。

　　铃科百合子啧了一声，手中的易拉罐被捏扁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这种富余的想象力为什么不能用在有点价值的地方？”

　　话虽如此，少女还是下意识看向电脑屏幕上映出的自己。

　　白发赤瞳的少女。
　　头发渐长，使原本就男女莫辨的精致脸庞添了几分柔和，但这份柔和却被她习惯性不爽的表情破坏得七零八落。

　　但外表上也仅仅是个十六岁的纤细少女罢了。

　　在学园都市，素养判定为最强能力、开发即达lv5的「一方通行」，在追寻着更强超能力的普通学生眼里，的确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而在她自己看来，自己成为「最强」，又何尝不是舍弃了多少「人类」本应拥有的东西。

　　少女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端详过自己了。
　　准确说，是从来没有。

　　几秒后，铃科百合子用指节抵着额角，讽刺般地轻笑了一声：“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扣门声忽地传来。

　　节奏有条不紊、不急不躁，像是中原中也的风格。
　　如果是太宰治的话，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方式。就算他肯敲门，估计也是抓挠敲喊一体，总之太宰治探索的一直是如何与人类行为相悖。

　　但中原中也是社畜，昨天凌晨发的消息还说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要出任务，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帮她搬回宿舍。（虽然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不过考虑到不认识的仇人找她更不敲门，她在听过三轮敲门声后，起身拉开门，结果是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芥川龙之介。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的外套，羸弱的少年身躯站得笔挺，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像是在强忍着咳嗽。

　　铃科百合子扬眉：“哟。”

　　“……”芥川龙之介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滋味，“在下是来协助你搬回公寓的。”

　　“……哈？”铃科百合子愣了一下，“你在梦游吗？建议重醒一次。”
　　她抬手做手刀状，语气随意：“需要我协助你吗？”

　　“在下没在儿戏。”芥川龙之介反驳，略向一旁撇头，“无论是那日公寓的过失，还是……那天的事，于情于理都该由我承担。”

　　她大概懂了。
　　“哦，那你是来道歉还是来道谢？”

　　少年刚开口，就被铃科百合子打断了：“道歉的话完全没必要，墙是太宰治撞破的，你能有什么责任？”

　　“那天的我……”

　　“如果你是说你试图攻击我的事，那更不必道歉了。如果道歉也道给自己的……嗯，吧。”
　　考虑到芥川龙之介的性格，铃科百合子勉强吞下了自己的形容词。

　　『没有在这种和谐的场合蹦出什么奇怪的词汇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自己还真的是进步颇大啊。』
　　铃科百合子在心里再次感慨。

　　“……”

　　少女倚着门框继续说：“不过，如果是道谢的话，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那天的情况，芥川龙之介的确是陷入了异能力的干扰场，虽然不至于烧死在里面，但也可能引起异能暴走。
　　如果来的不是太宰治，很有可能会对港口Mafia造成重创。

　　——那个与火共生的异能力，不仅能使人类产生信仰幻觉，而且似乎可以对点异能力者的能力，结果是造成能力失控。

　　她猜测，主要的手段就是自内心的信仰幻觉而扩大/调整异能周边力场。

　　这里的「力场」，是这个世界有人提出过的假说。
　　但由于这个世界连异能力的性质都没有研究明白，就很别提去研究什么力场，并通过由内而外操作力场以控制异能力的增幅、减幅与变性了。

　　不过，异能者周边的确是有着类似AIM扩散力场一样的东西。
　　并且那天隐于幕后的家伙，已经能通过一定手段控制该力场了。

　　铃科百合子陷入沉默。
　　看到芥川龙之介让她忽然回想起当时身处干扰场中时感受到的一些细节，再结合那个成为首领的太宰治所说的话，她的内心忽然浮现出曾经想到的假设。

　　所以果然是上下位世界的关系吧。
　　而那个幕后家伙，通过某种方式、渠道，得知了上位世界——也就是她原本世界的某些信息，并得以应用于此下位世界。
　　这或许就能解释在「力场」存在都是假说的情况下，‘他’却已经能做到操作力场了。

　　——当然，也有可能仅仅只是存在这样一种干扰式能力罢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少女都对这个幕后之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在下讲话？！”

　　铃科百合子脸上被打断思考而生的不悦还没收敛完全：“嗯？啊啊有，所以说完了？”

　　一句话都没说的芥川龙之介：……
　　在铃科百合子感慨自己成长的同时，芥川龙之介也意识到自己在精神方面成长的不止一点半点。

　　眼前这个家伙简直太气人了。
　　气人，还完全被压制的打不过，且有一种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感觉，就更气人。

　　但芥川龙之介精神方面的成长并不是因为怯懦——他从来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选择退步。
　　……当然也不是因为害怕被撕烂衣服。

　　主要是当实力差距过大时，无意义的挑衅就显得极其愚蠢了。
　　嗯，一定是这样。

　　“行了。”铃科百合子抬手挥了挥，“如果你乐意浪费时间干这种无聊事就随你了。”
　　她将门完全敞开，偏头示意：“我还有点事要办，你要进来等？”

　　芥川龙之介听到少女的邀约后微愣：“……可以直接进去？”

　　“啊？怎么，你想焚香净手还是一步三拜再进来？”少女语气轻嘲。

　　“可这不是……女……”
　　虽然想说「女孩子的闺房」这样的词，但是芥川龙之介莫名觉得这个词放在对方身上让他徒生一股恶寒。
　　他咳嗽一声，改了说辞：“可你与在下是异性。”

　　“这很重要？”少女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

　　芥川龙之介：……
　　这难道不重要吗？！

　　哪怕是他，面对异性，也不会在打架的时候撕对方衣服，不会这样单独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单身住所。

　　更不会在撕过对方衣服的前提下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房间。

　　就算她对自己能力十分自信，完全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非分之举，但对于隐私敏感的日本女性，让男性凝视自己的房间，总会感到一定不适的吧？

　　不过那天少女也的确说出了：「完全没区别」这样的话。

　　……所以到底还是她没把自己当女性也没把他当男性，无论是人体构造还是心理的不同，都是无伤大雅的存在。

　　铃科百合子有点不耐烦了，撂下一句“那你就外面待着吧。”后，关上了门。

　　这一次，他对少女的行为完全没感到意外。
　　他退了两步站在门边，看了一眼时间后觉得还算富裕，就决定再等等。

　　芥川龙之介没有什么能消磨时间的兴趣爱好，他插兜靠在墙上，继续之前的思考。

　　——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羸弱的少年想起那天少女蛮不在意的话——「摆弄过我身体的研究员数不胜数」。
　　当时，这句话既非卖惨也非炫耀，而是真的全然不认为这是非常之事，甚至觉得他大惊小怪并感到嫌弃。

　　「研究员」与「强大的能力」轻易挂上了钩。
　　无论因为什么，房间里那个强大到他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少女，都应该是在研究员的手下度过了自己短暂的幼年时光。

　　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在所谓的研究员手下，她或许从来没被当做具有性别的「人」来看待，也没有人特意告诉她这一点。

　　或许性别也会是考虑因素，但只是实验因素而非常识教导。

　　一如分明大部分的人类都天生具有同情心，但倘若生于残杀动物成性的世界，或许就不会对动物产生同情，而生于残杀同类才能生存的世界，或许就连对人的生命也不会产生过多同情。

　　连同情心这种判定变.态元素之一的东西都取决于后天，那人类和机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相比于人类出生就可以潜移默化认知到同类的存在，其他的属性是需要环境来影响的。
　　他有妹妹，曾经也有过「伙伴」，在极尽人类之恶之悲哀的贫民区眼睁睁目睹生老病死爱.欲.情仇。

　　这样的地方孕育出了这样的芥川龙之介。
　　而少女度过幼年时光的地方，造就了现在的铃科百合子。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正常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但还是能感知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少女，亦是在扭曲中盛开的花。

　　少年第一次意识到。
　　所谓的强大与不可战胜，绝大部分时候都会是背离人类法则的某种扭曲。

　　这本身既不悲哀，也不痛苦。
　　因为明明或许是在那样环境中盛开的少女，却似乎依旧有着自己行动的目标与活着的意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真切地感觉到了。

　　那种……为了某种意义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则。

　　而意义的正确与否，对于芥川龙之介却并不重要。
　　他兀自觉得，自己与少女在冥冥之中，有了或许一丝一毫的重合。

　　“喂，你真的在门口当门神啊？”门再次被拉开了，少女颇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想到门口有一个保镖样的家伙站岗，我就觉得烦透顶了。”

　　芥川龙之介的思绪被拉回，他轻咳一声：“如果所需时间不长，在下……”

　　“要么进来，要么滚蛋。”倚着门的白色少女语气差到就差要竖中指了。

　　芥川龙之介：……
　　虽然但是，这种脾气真的没有人来给她一拳治治吗？

　　他无法想象自己进门后的场景，总之……绝对会被对方的语言习惯激怒的。
　　为了及时止损，曾经永远只懂得进攻的少年说：“那那在下在楼下等你。”

　　*
　　铃科百合子不知道芥川龙之介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对，那家伙的筋就没搭对过。

　　不过总算是打发走了“门神”，于是铃科百合子准备在收拾东西前将那条情报买下。

　　反正用的是森鸥外的卡，如果有重要信息甚至可以直接买断。

　　但是当她再次搜索时，该条情报已然销声匿迹。

　　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这个之前还是0支付的、或许藏匿着「白色恶魔」真实身份的情报被人彻底买断了。

　　白发红瞳的少女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鼠标，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并不友好的弧度。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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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生·小课堂——】（bushi）
　　哒宰：今天的教学内容是，「一方通行语翻译」哟～
　　芥川：（皱眉聆听）
　　
　　哒宰：「狗屎」是什么意思？
　　芥川：骂人。
　　哒宰（摇头）：一般情况下仅仅是语气助词，一些情景下可以理解为爱称，只有用于描述自己的时候才是真的骂人。
　　
　　哒宰：「混蛋」是什么意思？
　　芥川：骂人。
　　哒宰（摇头）：一般情况下是对对方的恨铁不成钢或者极度失望，不含侮辱性质，只有用于描述自己的时候才是具有侮辱性质的骂人。
　　
　　哒宰：所以你发现什么了吗？
　　芥川：……
　　哒宰：嘛——不告诉你。
　　
　　「任何一个人去恨她，都不及她自己。
　　任何一个人去爱她，都远胜她自己。」
//或者……当双手交握时，你能把我拖离泥沼，我亦可以将你拉出虚空。
今天也是爱一方通行的一天（笔芯芯）～
感谢江姜江 的营养液～么么啾